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杜康传奇(上)>第50章 第十六章 得利的渔翁

  张立山痛的吐血:“大哥,秋实已经替人冤死了,为何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厨房里人来人往,什么人不能进去!大哥仅凭秋实去过厨房就断定他要害人吗?再说,秋实为什么要害苏琴?苏琴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苏锦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宝儿说,秋实害怕苏琴抢了你们父子在苏府的生意,曾找过他说要除了苏琴。作为交换条件,宝儿必须求我举荐秋实做宫廷绣师。宝儿以为秋实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却是真的。”

  苏秋宝这个杂种居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张立山恨得咬牙切齿,他恶狠狠的道:“苏秋宝的话也能信?他看秋实不顺眼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苏琴到底是正儿八经的苏家人,做当家比他苏秋宝名正言顺的多!我看,最想让苏琴死的应该是他苏秋宝吧!”

  “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宝儿会下毒害人吗?”苏锦绣脸色一黑,冷声问。

  张立山这才惊觉失言,连忙跪好:“小弟失言,还望大哥莫怪。”

  苏锦绣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本来我还不想说那么明白,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冥顽不灵!衙门的捕快已经在秋实床头的包袱里搜到了装春/药的瓶子。”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长颈白瓷瓶放在桌上,“想来秋实是想把瓶子带出门在路上毁掉。秋实的药是在杭州妓院里买的吧!”看着张立山惊讶的脸,苏锦绣沉声道:“现在到我这里举证秋实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人证物证俱在,还由得你抵赖!”

  睁大眼睛瞪着桌上的白瓷瓶,张立山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心里顿时有种墙倒众人推的无力感。

  苏锦绣继续道:“王大人说这种春/药名叫‘红娥’,少量服用可以立即见效,如果服用过量的话,则会推迟两个时辰发作,药效也极为强劲。正常人尚且抗不了,何况苏琴那个病怏怏的身子骨。如果苏琴死了,尸体最早会在辰时发现,而秋实早在卯时就已经离开。只要在路上把药瓶毁了,苏琴的死就永远不会和他有扯上关系。”

  苏锦绣看着张立山,冷冷的道:“如果不是我嘱咐厨房多加两份参汤,死的就是苏琴。苏琴的参汤是宝儿特地嘱咐的,药材也是云裳居送去的。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宝儿!秋实这一招真是阴毒,他以为苏琴和宝儿都死了,他就会成为苏府的继承人吗!”苏锦绣瞪着伏在脚下的张立山,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二弟,你主动去处理严大人的事,是想借故躲出去,免除嫌疑吧!”

  张立山伏在地上正发抖,听到苏锦绣的质问,心知大势已去。

  当初和秋实的秘密筹谋还在脑海中闪现,现在居然被人摸的一清二楚。眼下秋实已经去了,难道还要搭上自己不成!想到女儿,张立山立马抱住苏锦绣的腿,大呼:“冤枉呀!大哥!小弟实在不知秋实这个畜牲会有这种歹毒的想法。如果知道,绝对会把他打死!至于主动提出解决严大人的事,小弟是觉得就算我不提,大哥也会派我去。这么多年小弟处处以大哥马首是瞻,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哥的事。大哥明鉴呀!”

  看着痛哭流涕的弟弟,苏锦绣不禁有些恍然。

  张家清贫,兄弟俩自幼父母双亡,没少受苦,直到进了苏家后生活才有改善。这么多年,弟弟一直在身后默默的为他办事,只可惜秋实这孩子,居然生出如此不良的用心。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但老年丧子又是何等的晚景凄凉。

  “起来吧。”苏锦绣拭了拭眼角的泪,把张立山扶了起来,“我暂且相信你对此事不知情。衙门那边也已经疏通过了,秋实既已经死了,王大人也同意不追究此事。苏琴那边我也安抚过了,就让秋实死后落个清净吧。”

  张立山连忙跪下:“谢大哥!”

  苏锦绣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你连日奔波,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明日秋实还要下葬呢!”

  张立山失魂落魄的走了。

  李氏从里间走了出来,看见苏锦绣恍恍惚惚的坐着,低声叫道:“老爷。”

  苏锦绣抬眼看着她,道:“你也听到了,二弟应该毫不知情。”

  李氏走到苏锦绣面前,为他重新斟了杯茶,缓缓道:“老爷就是耳根子软。宝儿擅自把秋实的东西拿来孝敬国舅爷,惹下严大人的篓子。搁平时,老二怎么也得大闹两天让全府上下都知道,这次怎么会那么好说话!”

  苏锦绣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二弟痛失爱子,也算遭报应了。我们也不要太计较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李氏撇了撇嘴:“也算是老天有眼,如果厨房的小厮不长眼,死的就是我家容安了。”

  苏锦绣正低头抿着茶,想起事情的经过,也是一阵后怕。

  他抬头看着李氏道:“这次容安真是险些丧命!哎,因为秋实的事,老二匆匆回来,杭州严大人的烂摊子又交给他善后。难为我如此信任秋实,这个混账居然干出这种事来。反倒是容安,这些年一直默默的办事,从来不要求什么。想想真有些对不起这孩子!”

  李氏轻笑了下:“老爷这就见外了,容安自幼父母双亡,你我把他抚养成人。老爷的恩情他自是记得,哪敢要什么回报!老爷放心,容安刚刚捎信回来,事情处理的不错,严大人说,我们耽误的货回头补齐就好,推迟个十来天也没关系。容安过两日应该就回来了。”

  看着苏锦绣舒展开的眉头,李氏试探的道:“这次容安虽然有惊无险,但毕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老爷可要好好奖励他一下。”

  苏锦绣点了点头:“容安的为人处事还算老练,这样吧,等他回来,干脆就把秋实手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

  李氏心里一喜,正想说什么,就听苏锦绣继续道:“容安今年也有三十好几了吧!还没成亲?”

  “是呀!”李氏换了一副晚娘脸,拿帕子擦了擦脸:“这孩子是个死心眼,怎么劝都不听。这些年妾身不知为他说了多少姑娘,但他都看不上眼。妾身以后下了黄泉,都不知道怎么见我苦命的姐姐了!”

  想起过往的种种,苏锦绣也是一阵惋惜:“惊鸿这孩子随她母亲,自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人家可比的。哎,可惜跟她娘一样没福气。这样吧,你再帮容安留意留意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果相中了,我亲自上门去提亲。”

  提起苏惊鸿,李氏本来非常不喜。如今见苏锦绣愿意亲自为容安提亲,那还不是苏州的富户随便挑!李氏瞬间乐的心花怒放:“哎呀,容安这孩子有福呀!谢谢老爷!”

  服侍苏锦绣午睡之后,李氏走到左侧偏房坐下,招来个丫头道:“去云裳居把赵姨娘叫来。”

  丫头应声下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婉如迈着莲步,风情万种的掀门帘进来,朝李氏福了福身,轻声道:“给夫人请安。”

  李氏低头看着赵婉如俯首低眉的脸,心里十分满意:“坐下吧。”

  “谢夫人。”赵婉如顺从的答道。

  看着赵婉如娇媚的脸,确实是个勾人的狐媚子,李氏心里不喜,冷声道:“这次你出力不少,是应该得到些奖赏。只不过把你扶正这件事……”李氏故意顿了顿,眼角撇着赵婉如的反应。


  赵婉如连忙跪下谢罪:“那只是妾身的一句戏言,夫人不必在意。”

  听她这样说,李氏有些讶异:“做正室不是你的心愿吗?怎么现在不想了?”

  赵婉如低声道:“妾身自知身份低下,配不得夫君尊贵,夫君是人中龙凤,理应有良门淑女相配。”

  这话自然说到李氏的心坎上,看着赵婉如眼角勾人的红痣,李氏满意的想:人长得美,还这么知情识趣,难怪宝儿当初非要娶回来不可。也不知宝儿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多年,风流韵事一直不断,却一直没想娶妻,也没有吵着纳妾,除了那件事之外……想起过往的呕心事,李氏皱了下眉,马上抛开,看着赵婉如低垂的侧颜,心里暗恼:当初只怪儿子和自己离了心,却没有想到从赵氏下手,如果她肯劝宝儿娶妻,没准就成了。李氏越想越觉得有门,看赵氏也顺眼了很多。

  赵婉如继续道:“妾身只是心疼相公!妾身是乡野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听说高门大户的小姐从小都是娇生惯养,不会体贴人。相公生姓洒脱,不拘小节,若是未来的夫人姓情贤淑,和和睦睦倒也罢了,怕就怕是个姓子不好相与的,动不动就拿娘家的权势压人,到时候相公岂不堵心!”赵氏说完拿手里的绢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李氏虽然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婢,又得小姐爱护,身份比普通奴仆高些,但说到底还是个丫头出身,偏偏有几分姿色,是个心姓高的,跟在苏云裳身边,被她的光环衬托的一无是处,骨子里对这些大家小姐十分敌视。这么多年在苏府一人独大,忘却了曾经的心境,一心只想让儿子攀上高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今日冷不丁的被赵氏提起,搁在记忆深处的憋屈突然被挖了出来,过往的五味杂陈纷纷涌上心头。想到跟苏云裳一样的大家小姐,李氏忽然一阵堵心,头脑立马开始盘算自己的处境。

  苏锦绣虽然没有续弦,府里也没有其他侍妾,但自己毕竟是个侧室。未来的儿媳如果身份高贵,肯定不会把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倒时候一举一动都要看着儿媳的眼色行事,处处受他人掣肘,李氏想想都不能忍!

  看着跪在脚下的赵婉如,李氏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亲手扶她起来,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这么多年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你先回去,这事容我仔细想想。”

  “是。”赵婉如顺从的答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目送赵婉如的背影消失在翡翠珠帘之后,李氏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一旁一直不做声的周妈见她有些乏了,便把李氏扶到贵妃榻上,伺候她躺好。又从桌上拿起一把孔雀羽扇,不急不缓的给她扇风:“看夫人的意思,是真的想把赵姨娘扶正了?”

  李氏被那轻风拂的很舒服,正准备闭眼小憩,听到周妈的声音,也没睁眼,嘴里懒懒的“嗯”了一声。

  本以为周妈还会再劝些什么,李氏等了半天不见她出声,诧异的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周妈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李氏心里暮然一酸,握住周妈扇扇子的手,把她拉到贵妃榻上坐下,拍着她的手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一直都和我一样,希望能给宝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成亲。可是……哎!”李氏仿佛不愿意再提过去的事,叹了口气:“赵氏入府快十来了,也算规矩,又给宝儿生了两个儿子。这次的事又出了力……”李氏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她不是我满意的人选,但事已至此,我也认了!”

  “夫人说的是,只希望赵姨娘不要辜负夫人的一番心意。”周妈低声道。

  李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周妈眼底的一丝怨毒。

  远离李氏,走回自家宅院之后。赵婉如回头看向树木葱郁中的主宅,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