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解连环(忠犬暗卫受)>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李朗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到了温泉旁边的树林,他刚才看青铭向这个方向隐匿了身形,所以寻思着他是否还在这片待命。

  “青铭,青铭。”李朗在林中转着圈子,不敢喊得太大声。

  突然,他看到面前有一块小洼地,里面积了一点儿黑乎乎的脏水,一旁有一些湿的落叶,应该是被人从洼地里扒到旁边。他心中好似被针扎了一样,围着洼地再次呼喊起来。

  就在李朗还在来回转圈的时候,青铭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少爷。”他哑着嗓子道。

  李朗赶快回头,见青铭已穿好衣服,头发还是半湿,单膝跪地,低头向他行礼。

  “青铭……”李朗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他,又记起他浑身都是伤,一时间手不知往哪里放,最后只好轻轻碰了碰青铭的胳膊,“你快起来。”

  “是。”青铭起身,还是低着头。

  “让我看看你的右手。”李朗道。

  “属下……嘶……”他想把手藏到背后,却被李朗一下正捉住手腕,不由发出一声轻抽。

  李朗赶快解开他的绑腕,撩起一看,手腕高高肿起,红成一片。

  “一定很疼吧……”李朗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捧着他的手腕,轻轻吹着。

  “已经接好了。”青铭道,他听到李朗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哭腔,不由抬眼看去,正好碰上李朗的目光。青铭的嘴边沾了一个泥点,李朗见了,鼻头越发酸了起来。

  青铭看到李朗微红的眼眶,眼神变得有些摇曳,还没回过神来,李朗的面容在眼前突然放大,一个吻落到了他的嘴角,还带着舌头湿润的舔舐。

  青铭被这个吻定在当场,心中摇摆不定,刚想推开李朗,李朗已经侧过脸贴上了他的脸庞,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等我。”

  “等我。”那人留下这样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就离开了。

  青铭很快便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第二日上午非他当值,暗堂派人传他过去。青铭心想难道是昨日之事大少爷要让暗堂逼问,一路做着心理准备。

  到了暗堂,直接被引入议事厅,只见暗堂管事秦严、祁昀轩、祁昀朗均坐在厅上。青铭跪下行礼,暗暗觉得奇怪。

  “青铭,大少爷已经将你送给小少爷了,今日便重新行了认主大礼,搬到小少爷院中吧。”秦严开口宣布。

  “……”青铭太过吃惊,猛地抬起头来,大少爷一脸不屑,根本没看堂下,李朗目光灼灼,对他偷偷笑了一下。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秦严皱眉问道。

  “属下谨遵安排。”青铭赶快低下头去,心中一时思绪翻转,不知李朗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自己要了过去,也不知是否为自己得罪了大少爷;而且这样一来,他便不能跟在大少爷身边打探,很可能会失了重要先机。李朗初来乍到,本该好好维护和享受天伦之乐,怎会这般不知轻重。

  李朗刚才和青铭对视了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错愕甚至有一丝埋怨,唯独少了明显的惊喜,心中不由有些失望。这时就听秦严问他,“小少爷,是否现在就行认主大礼?”

  “好,好!”李朗忙道,偷偷咬了下嘴唇。

  青铭的奴契、受训资料、个人档案等文书被人呈了上来,秦严做了大致解释,待李朗回去细看。奴契上做了转让备注,从祁昀轩的私产变为祁昀朗的私产,李朗和他哥分别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接着,一杯酒和一把匕首呈了上来。李朗按秦严的说明刺破自己的手指,在杯中滴入一滴血,酒杯被拿给青铭,青铭一饮而尽,便对李朗行了三叩九拜大礼,“属下青铭,见过主人。属下受主人滴血之恩,当以性命相报,时刻守护主人安全,唯主人之命是从,全心奉主,死而后已。如有背叛,永堕炼狱!”

  这番誓言,当年也对祁昀轩说过,那时只是按章背诵,此番说来,心中竟有一些悸动,年少时也曾想过,心之臣服、以命相报,然而身不由己,虽无怨言,却也偶感苦涩无奈,现下易主,自己也说不清是心之臣服还是心有所系,一种期盼的感觉却悄悄爬上心头,甚至有些遗憾这不是他第一次的唯一的认主。

  青铭暗下决心,就算真的暗流涌动,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凭着一身本事,定要护得李朗周全。

  厅上,李朗受着青铭的叩拜,心中也在暗暗发誓:老天爷,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青铭,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了!

  行礼结束。

  秦严接着问李朗,“小少爷是否现在就要进行立威训诫?”青铭的身体状况他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道这个新主人的喜好了。

  “什么立威训诫?”李朗不解。

  “暗卫认主以后,要进行一次熬刑,主人亲自挑选刑具,可以监刑,也可以自己施刑,期间可对暗卫立些自己的规矩,以此树立威严。”

  “这个可以延后再说吗?”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再让青铭受刑。

  “可以,只是不可拖延太久,训诫之后,暗堂会向您询问过程,如对青铭有所不满,暗堂会帮您再次训诫。”

  “好,知道了。”李朗心不在焉的说。

  “训诫刑具,您可参考青铭的受训资料,挑选他耐受性差的,效果更好。”


  “好,我会考虑的。”

  “训诫时间是否现在定一下?”

  “嗯,我想一下,回头跟你们说。”

  “……”明显的敷衍态度,让秦严有些无语。

  “好了,这边如果没事了,我就先去账房了。”祁昀轩突然开口,“青铭,以后你可要好好服侍我的弟弟。”最后四个字,被他加重声音,听在李朗耳中,有些咬牙切齿。

  青铭没有抬头,规矩的回道“是”。

  李朗先行回到西院,吩咐人去打扫一直空着的偏厢。

  分到他院中的小仆阿良忍不住道,“小少爷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怎得这么高兴?”

  “是么,”李朗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嘴角都快翘到耳朵边了,“大哥把他的贴身暗卫送给我了,我觉得大哥待我太好。”

  “……”阿良不置可否的看了李朗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偏厢,边边角角都打扫干净点儿。”

  “得嘞。”阿良转身出去。

  李朗把青铭的奴契仔细收好,开始翻看他的资料,那些耐药、耐毒、熬刑的记录,只看了几眼,便不忍再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一行最新的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丙午年三月初四,因罪服食‘蚕心’,按月赐解药,否则毒发”。

  天鸿山庄西南角,药堂。

  宽阔的院落中,偶有几个身着统一白衣的弟子穿梭往来,一个个木架上摆着层层的扁子,各种草药晾晒其中,苦涩辛香之味交融萦绕于空气。

  韩白江正坐在药炉旁的书桌后,看着手里的资料,药房里一个大大的药鼎冒着青烟。

  “韩……师兄?”敲门声自门外响起。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韩白江往门外一看,赶快起身相迎。

  “韩师兄好。”李朗向他笑了笑,难得有些腼腆。

  韩白江中等身材,一身白衣,发髻以月白色发带束起,正面镶着一颗青玉,虽有三十多岁,岁月在他的脸上似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人看起来颇为斯文,尤其对李朗回以一笑,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小少爷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医者首先想到的便是病人。

  “呃……是有点。”李朗道,“韩师兄,咱们药堂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伤药,消肿化瘀、止血祛疤,还能补血益气?哦哦,还有,要涂上去没有什么感觉,不能太痛的。”

  “小少爷是伤到哪儿了?怎得这么严重?”韩白江皱起了眉头。

  “也……没有,我就是想先讨点好药备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嘛。”

  韩白江看李朗支支吾吾的样子,略一思索,便挑眉笑了一下,“有是有,不过小少爷你要的功效太多,不是一种药可以达到的,我多给你拿几瓶,帮你用法、功效标明清楚。”

  “太好了,谢谢韩师兄。”李朗眉开眼笑的跟着韩白江进到屋内,在一大排药柜旁边等着,他的眼睛随便的在屋里打量,看到韩白江书桌右侧的墙上挂了一幅工笔人物画,画上是个女子,身着翠纹罗裙、头戴朱钗,面容娴静姣好,俨然一个美人,不由好奇问道,“韩师兄,这画上的女子,是你的夫人吗?”

  “正是。”韩白江停下找药的动作,看向他答道,“不过内人已于五年前去世了,现在唯有睹画思人了。”

  “啊,对不起,我问到你的伤心事了。”李朗赶忙道歉。

  韩白江朝他摇了摇头,继续开始在药柜翻找,很快,便拿出了几瓶药,并在药瓶外贴了纸张,写好备注,交给李朗,道,“这几味药丸都是针对你说的症状的通药,效果极好,小少爷可以放心使用,另外这张纸上写的是用药期间的忌口,也请一并注意。如果病人用药后出现什么不适,就立刻停药再来找我。”

  “什么病人?”李朗装傻道。

  上午在暗堂,他本想直接带青铭来药堂看伤,却被他大哥嗤之以鼻,秦严严肃解释道,暗卫自有暗堂专门诊治的地方,领些愈合伤口、激发内力的药即可,可让暗卫快速恢复,药堂的诊治方法不是暗卫该用的。

  再不懂医,李朗也听出暗堂的治疗方法根本不在于为伤者调养,说不定是什么折损身体激发潜力的法子,他自然要重想办法。

  “或者我们不叫他病人,叫他青铭。”

  “……”李朗尴尬的看向韩白江,在他脸上看到狡黠而又温和的笑容,刚想紧张的心又放松下来,他道,“韩师兄,我也是不想青铭刚转到我这里,就被暗堂稀里糊涂的治疗折损了身体,那我不是亏大了。”

  “嗯。”韩白江微微点头。

  “师兄,你索性好人做到底,把‘蚕心’的解药也一并给我吧,哦,不是每月的解药,是最终的解药。”

  “青铭中了‘蚕心’?”韩白江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吗?是上月初四服下的。”终于知道青铭带自己回来的最后几天为何精神那么差,李朗又心疼又难过,那人竟然默默忍受了那么多痛苦。

  “原来是这样啊。”韩白江有些为难道,“‘蚕心’的解药药堂是没有的。”

  “那是在暗堂吗?”

  “也不是,”他摇了摇头,“‘蚕心’是师父、也就是祁老爷当年自西域得到的秘方,建立山庄以后,用来控制戴罪或者叛逆之人,不管是每月还是最终的解药,都是师父亲自监督炼制,药方也都是师父亲自掌握的,旁人无从得知。”

  “……”李朗想到刚才来药堂之前,他爹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顿——

  “简直胡闹!暗卫之所以各个唯命是从,那是因为暗堂成立那么多年,一直实行铁律严刑,绝无二例。这次青铭易主,是不是你找昀轩要的?昀轩也是,居然陪着你胡闹。若是日后各个暗卫都觉得对他们的管教随时能变,暗堂的严威何在?还怎么控制暗卫卖命?总之,这种事情决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祁天鸿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还浮现在眼前,李朗晃了晃头,觉得现在去找他爹要解药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于是谢过了韩白江,拿着药回到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