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并蒂+番外>第32章 叁贰.半截信封

  梁季青瞥了一眼地上的报纸,背着光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他弯腰把报纸给拾了起来,折了三折捏在手心里,“阿玄啊,书房里头又暗又氵朝,你还是先同我出去吧。”

  梁季青语气平静,听不出是怒还是喜,梁季玄心头一阵狂跳,他盯着哥哥手里头兴安九月一日出的报纸,想要拿回来却又不敢开口。

  “哥!”见梁季青没放下的意思,梁季玄发了急,“诶哥... ...那... ...那报纸上的讣闻怎占了这大的篇幅啊?那去世的,是怎的一个人啊?我刚就只瞥了一眼,没看清。”

  “啊?嗯... ...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不过版面大,那怕是甚京里头的重要人物吧,”梁季青身形顿了一下,他答得含糊。

  “说来也是恰了巧了,我转航那天也遇到了起溺水命案,也不知他现在寻着家了没有... ...”

  “阿玄!”梁季青猛地回头,他厉声喝住他。梁季玄骇了一跳,兀自噤了声。梁季青这才惊觉自个儿方才失了态,他柔了声,轻轻拉了一把梁季玄,“阿玄啊... ...这生死之事呢,该知敬畏,懂避讳的,万不该好奇心过重,知道吗?”


  梁季玄见哥哥动了真火,眼看着梁季青把那折了几折的报纸塞进了袖口里,他噤了声,不敢再多言语了。

  他随梁季青进了主屋,屋子角落里头的炭盆燃灼将尽,积了层暗白厚灰,零星冒着点橘红火光子。梁季青起了身去续碳,梁季玄忙跟着要去打下手,却被梁季青一把按住了,“你好生坐着,我马上回来。”

  梁季青出了门,梁季玄坐在床边百无聊赖,他打量起了整间屋子。屋里没了火源,一下子清冷了不少,本放着炭盆的那块地上,周遭都是星火黑印子,洁洁净净留下中间一块正圆印痕,倒是颇为吸睛。梁季玄盯着那块圆印子发呆,他还想着方才那报纸的事情。

  华昌同兴安,两家报社近一个月的报纸里头,就独缺了份华昌九月一号的,现下兴安同日的那份也被哥哥拿走了,这着实是由不得他不多想。他思忖着,眼神儿飘忽着挪到了旁边。窗边桌角堆了堆杂物,他隐约看到那支棱出了个边角,米白,发黄,好像个信封。他嘘着眼往那细望,那片米白里头隐隐掺了些墨黑印痕。

  “阿玄,你坐着发愣干嘛呢?”梁季青回来了,他衣着得薄,天凉冻手,他立在原地合着手哈气。

  “哥!”梁季玄猛地站起来,他抢先一步跨了前,生拽着梁季青坐下了,“你先坐着休息,这火我来升!”

  梁季青一脸莫名其妙。

  端着那盆子碳,梁季玄把他放回了原位,他背着梁季青,小心挪着站位,尽力自然地挡着那支棱出来的信封一角。

  “阿玄啊,我最近总是会想起些小时候的事情。”身后,梁季青颇为感慨地同他话家常。

  “啊嗯... ...”梁季玄此时却无暇顾及,他应着,嘘着眼去看那封上的字。那信封只剩了一半了,将将倒斜卡在桌后。和... ...他隐隐看到一个和字;上头是个隐了一半的竖钩,和半那撇。

  梁季玄手一抖,钩子坠了地,砸在炭盆里,溅起一地火星点子,他生骇着往旁大跨了一步,猛撞上了那堆子杂物。那群物件哐当作响,带倒跌翻了大半,好一片狼藉。

  “季玄你没事儿吧!”梁季青忙冲过来,他皱着眉一把拽着梁季玄查看。直确保了他无事,才好容易长舒了一口气,他抚了抚梁季玄发尾,“下次当心着些啊。”

  梁季玄靠着桌子蹲坐着,他默不作声,只猛点了几下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敢看梁季青,他下意识摸了下大衣,刚卡在桌后的那半边信封此刻正完好地藏在他的口袋里。

  那只是半个信封,里头的信件早已不见了。梁季玄窝在偏房床上,他此时心都还砰砰直跳。他颤着手,把那大衣里头藏着的信封掏了出来。封壳正当间收件人落的梁季青的大名,边角落的发件地,正如他所猜,果然是永和镇。永和镇底下,补记了行小字,记载的是发件时间,具体日子在裂口那头,只看得到个月份,九月。

  九月... ...九月... ...

  他是九月三号动身从永和镇前往北平的,在那之前,母亲同他言的是一直未联系上哥哥。按此推论,九月期间,哥哥同家里至少一来一回有过两轮书信往来,或者至少发过一次电报。

  不对啊... ...

  梁季玄愣了神,他这回子起码同梁季青提了两次回家的事情,但哥哥每次反应都很大。哥哥有事在瞒着他,这个事实如当头棒喝,让梁季玄止不住地发闷发郁,他心头升起了些异样。

  莫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情了?

  梁季玄猛地回过了神,他突然想起昨个夜里,在巷子口看到了疑似福伯的人,还有大黑狗。他心里头本是不信的,他本觉着那是慌乱情况下的错觉... ...但现下来看... ...莫不是真出事了。

  梁季玄心头一凉。

  “阿玄,你还好吗?”门外传来了叩门声,是梁季青来了,“我能进来吗?”

  “哥,你进!”梁季玄急着把那信封塞到了枕头底,他慌忙坐了起来。

  “我同你煮了些红糖姜水,”梁季青笑了笑,“刚摸着,觉得你手凉得浸人,怕你着了寒,还是喝些热的暖暖身的好。”

  “哥,”梁季玄坐在桌旁,他小口啜着那滚烫的红糖水,面上犹豫,“我不在的这几年,家里头还好吗?”

  “从母亲同我来往的信上看,一切还好,无甚大变故,”梁季青愣了一下,“怎么了,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没没没... ...”梁季玄猛摇着头。梁季青既不愿告诉他,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他也不好强问,倒不如私底下再自己查查。

  梁季青依旧笑着,他的目光从梁季玄身上,跳到了身后的床上,他面上忽地一愣。梁季玄回头一看,他心头猛地一颤,暗道不好。刚藏得匆忙,那半个信封将将从枕头底下露出了小半个角来。

  梁季玄这下子冷汗都出来了,他‘砰’地放下碗,嗫诺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梁季青却是如常地收回了目光,他笑盈盈敲了下桌子,看不出何异样,“快,趁热喝完,别愣着了。”

  直待梁季青收了碗,合上门出去了,梁季玄这颗玄着的心才算是真放下了,他长舒了口气。

  梁季玄合衣躺在床上,他看着这半截信封愣神。

  是时候同家里联系联系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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