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并蒂+番外>第12章 拾贰.民声报社(中)

  “嚯,真是抱歉了啊,不过您啊,同梁主编可真是太像了,”老爷子乐呵呵地为梁季玄泡了杯茶,“我一老头子啊,眼神儿昏花,乍一眼是真分不清咧。”

  “老爷子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季玄就好了,”杯口水烟袅袅,梁季玄双手捧着,轻轻啜了一口,周身寒气都给驱散了,他觉得这老爷子倒是挺风趣的,“还不知老爷子怎么称呼?”

  “嗨,瞧我这记姓,”老爷子大笑地拍了拍额头,“您啊叫我老陈头就是了,我呢平日里帮报社搞搞杂事,夜里头就在这儿睡,也算是顺带着照照门了。报社的人呢心都好,不嫌我年老,给我口饭吃。”

  “那我就唤您陈老吧,”梁季玄笑了笑,拿着水壶想替老陈头添些水,却发现他桌上那杯还是满的。

  “年纪大了觉少,夜里喝了茶睡不着,”老陈头摆了摆手,“不过说起来,这大半夜的,您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啊?”

  “我来这儿,其实主要是为了找我哥哥的,”梁季玄苦笑了一下,“哥哥离家四年,我们倒是从来不清楚哥哥的具体住址。现下临了事,倒是只能到他工作的报社来碰碰运气了。”

  “这事啊... ...诶说起来,半个多月前,您家好像就派人来问过了吧。不过当时梁主编已经请假离职一周多了,报社里的人也着实没知道他现在住址的,”老陈头摸了摸下巴,“梁主编之前租的房子啊,就在这胡同口,”他抬手往外虚指了一下,“您刚刚进巷子口那地儿,往前再走个百把米,就那儿,一小房子,他之前就住那儿。”

  “... ...后来吧,梁主编某天请我们报社一群人一块吃了顿饭,说是要搬家,众人起了哄说要去看看他那新宅,后头倒是让他搪塞过去了,”老陈头想了许久,终还是摇了摇头,“所以现在,我们是都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儿了。”

  梁季玄不由叹了口气。

  “不过嘛,您也别灰心,梁主编办公的房间还在呢不是。他走的匆忙,东西全留在那儿呢,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要不... ...您去瞅瞅?”老陈头笑眯眯地给他提了个建议。

  “那就多谢陈老了!”梁季玄赶忙道谢。

  “嗨甭客气。”老陈头往门外走,他许是年岁大了,膝盖不大灵便,弯曲困难,扶着门框。他绷得笔直的腿狠狠砸在门槛上,‘哐哐’作响,就力把那条腿挪到了门那边,他把身体重心转了位,又按着同样的方法把另一条腿也给挪了过来。简单一个垮门的动作,硬是让老陈头累出了一头的汗。

  “啊季玄,麻烦你在院子里等会儿,我回房取下钥匙。”

  “陈老,要不我帮您去取吧?”梁季玄很是于心不忍。

  “嗨,不用,你就在院子里呆着便是,我啊,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老陈头毫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屋里啊,东西杂,这钥匙你怕是找不到的,”老陈头哈哈一笑,不忘自嘲,“况且啊,我屋里头乱得很,可不能让你笑话我这老头子不懂收拾啊。”

  陈老爷子蹒跚地往他屋里走,梁季玄呆在院中,百无聊赖开始打量起这所老宅子----梁季青工作的报社。宅子不大,但型不规整,拐折多,房间格布有异于常,老陈头的房子在院子西北偏角,隐隐透着点昏黄的光。中间院子也不大,但打理得干干净净,角落架了竹搭,葡萄秧牵牛苗勾勾绕绕爬了满藤,约是因着已入了秋,葡萄果儿都给摘了个干净,只剩了满藤殷绿叶子生机勃勃。树下摆着些盆栽,杜鹃已过花季,只剩了些绿叶儿给旁开得正欢的菊作陪衬。这儿的菊通一溜雪样的白,一朵朵一簇簇,碗口大小蓬开散尽,就着夜色借着月光灼灼生辉。

  “这杜鹃和白菊花啊,很多是梁主编亲自是上山挖的,”老陈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指着这满院子的花给梁季玄看,“他真是个很有趣味的人。”梁季玄抿嘴笑了笑,他哥的确是个很会找乐子的人。

  “梁主编办公的地方啊,就在院子正中间的这间屋子里,”老陈头递了他把钥匙,“我呢就在这外头吹吹夜风,您啊,就进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吧。”

  梁季玄握着钥匙,同老陈头道了谢,老爷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冲他摆了摆手,衣裳披着的白绸褂子借着月色泛出些光亮。

  梁季青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的桌子,房间不小,东西却是挺少,一一米见长的红木桌,搭上两三把木椅,凑上后头的三层木书架,剩下的,竟没多余东西了。东西少,显得房间更空落了。梁季玄点燃了灯,房间里顿时光亮了起来。

  梁季青的桌子上平坦着些书稿文摘,梁季玄翻了翻,发现大多是拿作工作之用,且多是已到了截稿出刊的进度,但无甚参考价值,他暂且跳过不提。不过虽无文本价值,倒是能看出当时梁季青走得很是匆忙,手头收尾的工作都不得不放下了。想到这,梁季玄不由悬了心,这可算不上何好消息。

  梁季青这人公私分明,办公地方,私人物品极少。梁季玄寻了个遍,也不过找到了自己寄给梁季青的最后一封信和一个相框。信放在桌上,封口依旧贴着蜡,未被拆封的模样,这是他归国上船前寄给梁季青的最后一封信,赶在信到之前,梁季青就已经未来上班了。

  另外的,就是桌上摆着的相框了,相框里摆着的,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不过也是四年前的旧照了。母亲那时还未斯消瘦,颊上还是有些许肉的,她同父亲并排而坐,神色舒展,面容温婉。父亲着旧式褂袍,坐得笔直端正,他许是有些紧张,肩颈绷直僵硬。他同梁季青站在身后,齐平的身高,齐平的打头,同一的容貌。


  不过哥哥,倒是向来是比他乐观开朗。梁季玄拿起相框,隔着玻璃轻轻擦了擦他哥的脸,梁季青在相片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相片因外力抖动,在玻璃相框里下落了一些,露出了顶上的边角。梁季玄突地发现了些异常,外头那张相片底下似乎露出了另一个角,这个相框里,还藏着另一张照片。

  梁季玄手心沁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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