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阳掰开其中一个箱子盖看了一下,里面只剩下了一些泡沫防撞材料,也不知道里头曾经装过什么。他盖上盖子,站在箱子上从那扇窗子看出去,由于高度原因,视野十分有限,勉强只能看到对面有碉堡,上头还有持枪的人在走来走去。

  “像个基地,外头的人手里都有枪。”

  “CAO!”胡武骂了一声,走到蓝戎身边给他解铁链,嘴里道:“这事二位怎么看?”

  蓝戎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丨吟:“疼。”

  胡武伸头一看,原来那细铁链的锁头上还带了个倒钩,刚好嵌在蓝戎的手腕中,他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块小石头正琢磨着怎么把那玩意砸掉,却被卓阳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干什么?”

  卓阳用手指顺着那锁头摸了一下,说:“微缩炸丨弹。”

  胡武的眼皮微微一动,看向蓝戎,又看向那截锁。这群歹徒是真的挺阴毒的,给蓝戎绑的锁链锁头加了个机关,可能是监测人的体温心跳的,如果紧紧贴着他的手腕还没什么,一旦有人从外头破坏或是蓝戎的体征发生变化,那这玩意就会反馈警告讯号,启动爆炸机关,这一屋子的人都得玩完。


  蓝戎说:“哟,这上头还装了炸丨弹?”他道,“杨怀礼倒还真是挺看得起我的。”丝毫看不出紧张的样子。

  卓阳小心翼翼地松开那截锁头,机关又重新贴了回去,检测到身体讯号一切正常,机关发出轻微的声响,偃旗息鼓。胡武检查了一下蓝戎脚踝上的细铁链,确定那里没有装什么特殊机关,便给他弄开了,卓阳则去看了剩下那四个人的情况。四个人倒是都用绳索捆着,只是昏睡不醒。卓阳试了心跳呼吸,掐了人中又打了其中一个人几巴掌对方都没有醒的迹象,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恢复神智了。他又去门口处看了看,门是包了铁皮的,厚实得很,没窗,外头好像还有插销,换言之,从里面完全出不去。

  卓阳走回来说:“跑不了,先来说说情况吧。”他道,“我昨天跟着六合的车子出任务,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对手,发生了枪战。枪战平息后,车子往山里开,我趁着车子转弯,跳下车想要回镇上,刚好遇到了蓝总镖头上山,被人暗算,失手被擒。”

  胡武看了蓝戎一眼说,蓝戎说:“这可不怨我,我当时已经被抓了。本来我带着手下想要给六合帮手的,哦,胡经理大概不知道,这是我们接的任务,就是给谁帮忙就算我们分,结果中途出了点岔子,我们遇上了一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也有枪,兄弟们措手不及,分散逃跑,我掩护他们的时候被抓了。后来又跑过一次,遇上卓副总的时候已经是被逮回来的时候了。”

  卓阳说:“何方神圣能够抓住蓝总镖头?”显然是对蓝戎这样的身手轻易被抓有疑问。

  蓝戎说:“不管何方神圣,他们人多我就一个,他们有枪我手头刚好没有,再说,我也不知道当时谁是敌,谁是友。”他顿了顿,“你们知道我是叫谁抓回来的吗?百越的人。”

  卓阳皱起眉头,百越也是来参加本次选拔赛的一家保全公司,但是一家跟他们日日保全一样小的小公司,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有什么问题。

  蓝戎靠在一口箱子上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除了亲身经历的,其他基本靠猜。杨怀礼,可能是跟镖师行业协会闹翻了。”

  卓阳想起陆蓥一曾经提到过,杨怀礼的信念情怀似乎都和如今镖师协会的那群人格格不入,他还是老的那一套“接镖如交命”的想法,而现在大多数人都认为保全不过也就是一份职业,并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但是仅仅是如此的分歧,按理也不该走到这一步。如果说这次选拔赛本身就是一次虚假的比赛,那么比赛目的是什么,这座山和关押他们的此处又是什么地方,按理说C国现在应该不会存在类似这样的匪寨,特别还是在内地。

  胡武说:“他跟镖师协会闹翻了就闹翻了,绑架我们这些人干什么,难道他想要笔赎金自己出去再创一番事业?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蓝戎说:“要钱倒是简单了,我恐怕他是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有句话说得好,凡是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一切关乎信仰、理想、情怀、信念等价值观的东西都往往是最难解决的棘手问题。

  胡武说:“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说杨怀礼想通过绑架我们这些参加‘选拔赛’的人来逼迫现在的协会头脑妥协,还是说想拿这次所谓的‘选拔赛’出事来逼迫某些人改正某件事?这是不是有点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理想化是没错,天真倒未必。”蓝戎说,“我们这些人放在社会上来看不过是一些不怎么普通的普通人,但是在镖师行业协会看来就未必。”他手被绑着,只用眼神示意道:“你也看到了,现在躺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即便够不上老狐狸们的长房长孙,那也是世家镖局花大力气去培养的继承人,别说你不知道这些公司都是那些老镖局分出来的枝干,那将来都是要跟本家比翼双丨飞的。复兴、兴旺、正威、荣盛,你们天权,我们宁远,还有你们……嗯,日日……”蓝戎说,“我说,你们取名字的时候就没好好想过吗?”

  卓阳眉毛一挑:“这名字哪里不好了?”

  胡武心想,这名字还真是哪里都不好。

  蓝戎大概也没想到卓阳如此厚颜无耻,顿了一下才说:“除了我们三家,那四家背后都站着谁你们多少也应该知道。当年清末十大镖局,如今传承下来还在CAO持旧业的不过半数,你们日日被看作是山陆的传承,我们宁远自然是老宁远,至于胡总的天权……”

  胡武笑了笑,没有接口。蓝戎说:“都这时候了,胡总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诚意?”

  胡武说:“好吧,我们大老板……他姓邝。”

  姓邝?卓阳来参加选拔赛之前也受过燕馆爷的“悉心教导”,恶补了不少老镖局的历史,但是姓邝的镖局……等等,也许他不应该把思维仅仅局限于知名镖局的后裔,姓邝……卓阳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你们是……邝六爷的人?”

  胡武笑了笑:“我没这么说。”

  这下连卓阳都觉得有些头疼了,这邝六爷正经来说不算什么达官贵人,问题是邝六爷背后站着的人不简单,那是正儿八经上头的人。如果眼下这事真是杨怀礼干的,他这马蜂窝捅得可要炸上天了。蓝戎显然也知道了:“这么说来,我们在这儿等着就行,上面总会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正说着,三人忽然皆是一静,以他们的耳力都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一、二、三、四……三个人十分默契地把绳索之类复原,躺回原地,装出昏睡不醒的样子。没过一会,外头就传来了插销被打开的声音。

  

    

    、第九章 开会

  

  陆蓥一结束了对过去的回忆, 在日光中静静望着不远处装饰着黑龙的大门, 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人敢擅自打扰他,或是揣测这个在类似的场景里失去了一个至亲, 如今又被带走了第二个最亲密的人的青年镖头此时此刻的心情。

  张雪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对你而言是相似的场景, 相似的处境, 但是杨怀礼布这个局对他有什么好处?你跟他有仇,还是你们陆家跟他有仇?”

  其余人被这番话点醒, 不由也都匆匆思考起来。如果这是一个针对陆蓥一的局, 那么未免牵涉太广了一点,五十多家镖局, 那么多人, 再说了, 如果真要报复陆蓥一有的是方法,何必要采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另者,当年陆琢迩的悲剧冷血点说,其实应该也有一部分源自他的腿脚不便, 相比起来, 卓阳的能力和手腕大家都是见识过的, 历史不可能重演!

  李烟烟用手机对着刚才那名被击中镖师倒下的地方用摄像头拉近看了一下,得出了结论:“真死了。”

  真死了。这事的性质就变了。不管杨怀礼出于什么样的初衷,他杀了人,而且还将不止杀一个。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尽可能快地行动起来,将里面的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