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烈火行舟【完结】>第81章 见色起意、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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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 梦中犹忆牡丹花

  五天前。

  焉弥,摄政王宫殿。

  清晨的第一缕光刺破楼宇的尖顶,辛良遥跟在王宫侍卫身后,踩着黑色的砖石阶梯,一路拾级而上,走进了处邪朱闻的王宫大殿。

  侍卫官向摄政王汇报:“朱闻大人,辛良遥回来了。”

  辛良遥在距离处邪朱闻几十步远的地方双膝跪地,把头重重地磕在墨玉地砖上:“罪臣辛良遥,叩拜朱闻大人。”

  处邪朱闻斜靠在人骨高背椅上,一条腿搭在另一边的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脸侧。

  听到侍卫官的通报,他从桌案上的卷轴中抬起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扫向前方。

  处邪朱闻眼型细长,眼窝凹陷,鼻梁和眉骨挺拔锋利,瞳仁是淡淡的琥珀色,是标准的焉弥长相。

  只是他眉宇间一抹浓重的血腥气终日萦绕不散,即便已经在他身边服侍了一年多,年轻的侍卫官在向他汇报时,心里仍旧发颤。

  这么久以来,侍卫官从没有看清过处邪朱闻的长相,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摄政王会突然抽出刀来割断他的喉咙。

  侍卫官说完话,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他相信整个焉弥都不会有一个人敢对上处邪朱闻的视线。

  不,他在心里暗暗摇头,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就是那位声名赫赫的侍卫长乌石兰……

  想到这个名字,侍卫官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将那三个字从脑中摒除除去,万一不小心在摄政王面前提及,他的下场可能就不是被处死那么简单了。

  鬓发斑白的宰相向处邪朱闻恭敬行礼:“大人,辛良遥不辞万里赶回王都,不如叫他上前问话。”

  “不必了。”处邪朱闻回答得很快。

  宰相心中替辛良遥一喜,难道朱闻大人念在他劳苦功高,不会责罚他?

  处邪朱闻面无表情,幽幽开口:“带下去,当街处死。”

  他声量不大,却足够让偌大宫殿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他的命令了。

  殿外的侍卫立刻涌进来,按住了辛良遥。

  宰相大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大人!辛良遥为我焉弥输送了多年盐铁!今日之过只是无心之失,请大人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多谢朱闻大人的恩典。”辛良遥保持在跪伏在地的姿势,朗声平静道:“臣自知罪当万死,不敢分辩,大人对辛良一族的恩情,臣只能来世再报了。”

  处邪朱闻收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卷轴上。

  宰相惊惧交加,满腹为辛良遥求情的话,却不敢再说。

  辛良遥挣脱身后的侍卫,再次向处邪朱闻重重叩首,额头砸在墨玉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多谢大人留臣全尸,臣与大人就此拜别了!”

  说完,他站起身,无需侍卫的押送,转头向殿外大步走去。

  宰相痛心不已,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低垂着头,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生怕被处邪朱闻从自己脸上看出真实的情绪。

  辛良遥下去以后,侍卫官还垂手站在原地没走。

  处邪朱闻冷冷问:“还有何事?”

  “大人,扶引还跪在旁边听候发落呢。”

  扶引是往返于馥州和焉弥两地、负责联络辛良遥的官员,辛良遥身份暴露逃出大承后,他自知难逃追责,不等处邪朱闻宣他,老早就跪在大殿角落,等候摄政王的处置。

  处邪朱闻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冷淡道:“杀了。”

  侍卫左右一架,将他往外拖去,扶引挣扎着高声疾呼:“大人!大人饶命!臣家中有老有小!要是没了臣,只剩下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大人饶命!”

  处邪朱闻眉心一皱,宰相当即厉声道:“还不把他嘴堵起来!别扰了大人清净!”

  侍卫抓起扶引衣摆,攥成团就要往他嘴里塞。

  扶引眼珠子一转,突然撕心裂肺地喊道:“大人!臣此去接应辛良遥,在馥州见到乌石兰了!”

  处邪朱闻倏然抬眼,渗着冷冽杀意的目光紧紧锁定住扶引的眼睛。

  宰相立马道:“让他说!”

  侍卫松开他的胳膊,扶引连跪带爬跪行到处邪朱闻近前,磕头道:“想必大人已经知晓,辛良遥此番暴露都是乌石兰从中作梗的缘故!臣此去接辛良遥回朝,在川县矿山就见到了他!”

  处邪朱闻不发一言,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扶引身上移开。

  无需言语,扶引都能察觉到他如刀锋般的眼神。

  “大人!”扶引急促地喘着气,慌乱道:“乌石兰身边一直跟着那个叫杜昙昼的大承官员!那时他好像被辛良遥所伤,臣以为他必死无疑,所以、所以才没有对他下手!臣没能替大人分忧,还请大人恕罪!”

  处邪朱闻终于出声了,他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冰冷的嗓音在扶引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锯:“就凭你和辛良遥,还想杀他?”

  “是、是。”扶引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能顺着他的话应承道:“是臣愚钝了!臣自不量力!哪敢与大人的侍卫长相提并论!”

  处邪朱闻没有说话,大殿陷入令人窒息的静寂,扶引紧张得不敢呼吸,连宰相的心都在胸腔里急速跳动。

  片刻后,这位喜怒不定的摄政王突然问:“乌石兰看起来如何?”

  看起来如何?扶引的脑子飞速转动,字斟句酌地说:“他……他身量瘦削,穿着大承人的衣服不太合身,看起来有些松垮。他被辛良遥伤了几处,浑身是血,但眼神仍旧十分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处邪朱闻没什么表情,只平淡道:“感谢他吧,他让你留了一条性命。”

  宰辅一怔,扶引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处邪朱闻对扶引失去了兴趣,他低头看着卷轴,漫不经心地下令:“砍了他的右手,让他留在王都做事吧。”

  扶引从必死的绝境中捡回了一条命,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的宽恕之恩,臣日后必定以死相——”

  处邪朱闻不耐地闭了闭眼,宰相一挥手:“闭嘴!拖下去!”

  扶引被拖走后,处邪朱闻把看过好几遍的卷轴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写的是焉弥一年所需的盐铁数量。

  焉弥铁矿和盐井极度匮乏,辛良遥这条线一断,国内当即会陷入缺盐缺铁的困境。

  宰相在旁边弓着背候了一会儿,见处邪朱闻还在看同样的内容,想了想,对他说道:“大人,大承的盐铁是送不过来了,可我们周围不只有大承一个国家,乌今国的使者早就到王都了,您看……”

  乌今是位于大承和焉弥之间的一个小国,国家不大,但每年也能出产大量的铁矿和盐。

  见处邪朱闻神色未变,宰相壮胆继续说:“若是能与乌今国结盟,想来缺乏盐铁的困局就能迎刃而解了。”

  处邪朱闻凝神沉思须臾,把卷轴往桌案上一扔:“将乌今人召来。”

  “是!”

  刺目的耀阳下,侍卫官走出大殿,宣布摄政王的召见。

  在焉弥王都等候数日的乌今使臣,终于接到了来自宫中的旨意,急匆匆钻进马车,向处邪朱闻的宫殿赶来。

  当天中午,扶引被砍下了右手,而辛良遥于王都最热闹的街市上,被行刑官处死。

  临死前,他唯一带在身上的只有一块手帕,手帕的四角绣了流水纹,某个角落里,还绣着一个小小的“沅”字。

  替他敛尸的辛良家人不认识大承文字,他们只是按照辛良遥的遗愿,将手帕与他葬在一起。

  这些焉弥人不会知道,这个陌生的中原文字,代表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五日后,顺马河岸。

  杜昙昼刚从官船上下来,就被等在码头的翊卫围了上来。

  “杜大人,圣上有旨,请您随卑职速速入宫。”

  杜昙昼偏头看了莫迟一眼,莫迟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微微勾着肩膀,落后在他几步之后。

  杜昙昼收回目光,对翊卫说:“知道了。”

  骑上翊卫带来的马,杜昙昼对杜琢道:“我进宫面圣,你带着莫迟先回府吧。”

  杜琢说了声“是”,莫迟抬头看了看他,表情还有点疲倦。

  杜昙昼挥下马鞭,与翊卫一同赶往皇宫。

  褚琮在川泽殿召见了他。

  杜昙昼一见到皇帝的面,就拱手跪下:“臣未能尽早识破辛良遥的诡计,又未能及时将他捉拿归案,属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褚琮没有责怪他,只道:“馥州的局面不是一时一日能够酿成的,最该负责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其余赏罚定论,自有钦差替朕决断。杜卿此番能为朕查清真相,本是功劳一件,何罪之有?”

  杜昙昼却不起身:“馥州的动荡定为陛下添了许多忧愁,臣见您这几日都清减了,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褚琮眼下一片乌青,人也瘦了不少,脸上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色。

  听完杜昙昼的话,年轻的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辛良遥不除,我大承的盐铁就被他源源不断地送往焉弥。可辛良遥一除,焉弥缺了盐铁,那处邪朱闻不知又会想出什么手段来。朕最担心的,其实是今年的秋天。”

  焉弥冬季寒冷漫长,食物资源等本就短缺,平民过冬十分艰难。

  处邪氏屡屡帅兵进犯大承,很多时候是为了侵占中原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物产。

  如今又少了大量盐铁,为了弥补缺失的矿产,也为了平安渡过冬日,焉弥人也许会在冬天来临前对大承发起进攻。

  最有可能的出兵时节就是秋天,经过了春夏两季的滋养,焉弥兵强马壮、虎视眈眈,一旦大举南下,两国之间势必又会起多番征战。

  褚琮摇头叹息:“两国相争,不知又有多少大承战士,要平白无故地葬送在焉弥人的弯刀铁蹄之下了。”

  “即便没有辛良遥此事,焉弥人的野心也不会消失。”杜昙昼拱手道:“臣相信,赵青池将军自有对策,而我大承将士,也不是只知埋头莽行的愚钝之兵,即便焉弥人卷土重来,众军也能让处邪氏有来无回。”

  褚琮心里很清楚,杜昙昼的话只有一半是对的,另一半不过是说来安慰他的。

  焉弥军要是有他说的这么孱弱,身为精兵的夜不收也不至于一批又一批地死在敌国的土地上。

  但褚琮也知道,沮丧担忧都是没有用的,还是要尽快召集群臣商量出迎战之策。

  眼睛一瞥,见杜昙昼还跪在地上,他赶紧示意他起来。

  “杜大人请起,眼下还有个消息,不是是好是坏,但总得让你知晓。”

  他递给杜昙昼一张薄薄的信纸,信纸上有两种不同的字迹。

  最上面的几行字杜昙昼压根看不懂,它们由一些非常特殊的符号组成,而且相当简短。

  下面的内容是正常的文字,由赵青池亲笔所写,他在信里禀报皇帝,说五日前辛良遥已被处邪朱闻下令处死。

  “辛良遥死了?!”杜昙昼非常惊讶:“而且还是五日前就被处死?”

  他算了算日子:“也就是说,他可能刚回焉弥就被杀了。”

  褚琮点了点头:“是夜不收传来的情报,赵青池加急送到京城来的。”

  杜昙昼立刻明白了,那串他不认得的符号,就是夜不收专用的情报传递语言。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信,在右上角见到了一枚小小的雕像图案,图案透出些许红色,像是被血迹沾染了。

  杜昙昼摸了摸信纸一角,不知这份情报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能从处邪朱闻眼皮底下传到柘山关的。

  思考了一会儿,杜昙昼开口道:“辛良遥在馥州潜伏多年,熟知当地情况,若活下来,反而对我大承不利,此事自然是好事。”

  褚琮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可杜昙昼自己说完以后,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辛良遥对处邪朱闻忠心耿耿,多年来为焉弥暗中输送了大量盐铁,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称得上是功臣。

  即便身份暴露、不得不逃回焉弥,念在他过往的功绩,贬官也好,革职也罢,哪怕将他监禁起来,都是杜昙昼能想到的处罚。

  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处邪朱闻对待家臣都如此狠辣,说杀就杀,没有丝毫犹豫,足可见焉弥人对他的畏惧害怕不是空穴来风。

  但这样一位残酷无情的摄政王,在抓到莫迟后,不仅足足两个月没有处死他,后来还让身为政敌的焉弥小王子将他救出,送到了柘山关外。

  曾经杜昙昼只是对小王子心怀深深的感激,感谢他舍命救出了莫迟。

  可现在想来,这一系列的行为分明不符合正常的情况。

  处邪朱闻为何关了莫迟两月却没有杀他?小王子又为何要对敌国奸细舍身相救?

  还有莫迟背后的烙印……

  杜昙昼越细想就越觉得眼前迷雾重重,能够给他解答的人现在应该就在他府里好好地待着。

  可杜昙昼很明白,莫迟要是想说,早就告诉他了,而如果他不想说,那么无论谁去问都不会得到回答。

  “……卿?杜卿?”

  褚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杜昙昼猛地回神,正好对上褚琮关心的视线:“杜大人,朕刚才说的你听见了么?”

  杜昙昼连忙道歉:“抱歉陛下,臣方才一时失神,陛下想要和臣说什么?”

  “杜卿连日舟车劳顿,怕是累了。”褚琮很体谅:“只是殿试就在三天后,还请你和朕一起,商量商量最后的排名应该怎么给。”

  能够进入殿试的贡士名单已经出来了,就摆在褚琮的龙案上,他对杜昙昼说:“其余的名次排列,都可以按贡士们在殿试中的应答来决定,唯有头筹状元,朕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评判。”

  杜昙昼告了声罪,走到龙案侧前,低头看向名册。

  褚琮圈出了两个人名:“这二人会试的考卷朕都看过,朕认为两者旗鼓相当,只是……”

  待杜昙昼看清人名,马上意识到褚琮的为难之处究竟在哪里。

  其中一人名叫终雪松,终家是大承世家,几代前的终家世祖陪同大承初代皇帝建立了巩固的王朝。

  这个家族的男子几乎人人都有官职,在朝中地位稳固庞大,而终雪松是终家这一辈最年轻的孙子,他没有选择蒙父母荫,而是以最普通的文人身份,从乡试一路过关斩将考到了殿试。

  但另一个人的名字,就非常奇怪了。

  “王棍?”杜昙昼沉吟道:“这样的起名方式,此人……应当只是个寻常百姓吧。”

  褚琮:“没错,此人应当是平民出身,家中没有任何显赫背景。”

  “所以陛下是在世家子弟和平民百姓之间犹豫不决?”

  褚琮点头:“这二人的考卷朕都看过,也都十分欣赏,朕有意将状元之位从他二人之中选出,不过……”

  若褚琮选终雪松,难免会被天下人认为朝廷选官看重出身,可若他定王棍为状元,又会惹终家人多思。

  不是得罪世家,就是遭百姓非议,怎么选都不理想,让褚琮看着名单直犯愁。

  杜昙昼提议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无论作何选择,您的子民都会服从。不如等到殿试那日见过二人后再下结论,届时陛下只需跟随自己的判断,自然就会有定论了。”

  从宫里出来,杜昙昼又去了临台,等到把积压的公务全部处理完毕,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回到府里,莫迟刚吃完晚饭,正蹲在院子里逗猫。

  等看清他脚边的那只猫,杜昙昼原本因为见到莫迟而露出的笑容顷刻间消失。

  他指着地上的毛团,问给他掌灯的管家:“这个毛色乱七八糟、长得尖嘴猴腮、看上去一点都不可爱的猫,不会就是我家的染香奴吧?”

  管家郑重地说了声:“正是大人的爱猫。”

  一个多月不见,染香奴长大了一圈,不可爱的程度也随之加深了十分。

  莫迟本来想坐在主屋门口的台阶上,把染香奴抱到自己腿上,刚一坐下,某个地方突然一阵隐秘的刺痛,让他腾地站了起来。

  染香奴不知所以,跳起来去扑他的腰带,被莫迟在半空中抓住,放到了肩头。

  染香奴刚在莫迟的肩膀上站稳,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起来。

  “去找别人玩吧,莫迟累了,需要休息。”杜昙昼把小猫放到地上,染香奴喜新厌旧,见莫迟的肩膀不能上,就转头去钻管家的裤腿了。

  管家忙着应付它,提着灯带着小猫越走越远。

  杜昙昼把莫迟有些凌乱的发辫顺到身后,莫迟脸上有丝不易察觉的赧然:“我哪里累了,我好得很。”

  莫迟脸上有一道淡淡的压痕,应当是睡觉的时候枕在被子边缘所致。

  他从来都没有午睡的习惯,脸颊的印痕却到了晚饭后都没有消,可见是睡了一个相当长的午觉。

  屋内,杜琢特意给杜昙昼留下的饭菜还散发着蒸腾的热气。

  杜昙昼拉起莫迟的手,将他带进房中:“过来,陪我吃饭。”

  圆桌边,杜昙昼慢条斯理地夹着菜,莫迟手撑在下巴上,安静了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往下掉,他努力睁了几下,一点用都没有,困意反而更加强烈。

  杜昙昼清了清嗓子,略显不自然地说:“我昨天……好像也没有到很晚吧。”

  “是么?”莫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怎么记得我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杜昙昼不自觉笑了一下,马上蹭了蹭鼻子忍住笑,还是被眼尖的莫迟看到了。

  莫迟板起脸:“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才不会——算了!”

  “我知道。”杜昙昼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你这是见色起意、色令智昏。”

  看他志得意满的样子,莫迟眼神一动,突然凑到杜昙昼身前,在他颈侧咬了一下。

  “嘶……”莫迟咬得很轻,一点都不疼,但杜昙昼还是很配合地吸了口冷气。

  莫迟直起身,见到杜昙昼脖颈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齿痕,才算是满意了。

  杜昙昼摸了摸被咬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这是……?”

  “告诉别人你名花有主了!”莫迟理直气壮。

  杜昙昼笑着转过头,继续吃碗里还没吃完的菜,只是没吃几口,脸上的笑意就渐渐褪去了。

  思索良久,杜昙昼还是放下了筷子。

  “莫迟。”他放缓了语气:“今天在宫中,陛下告诉我,辛良遥死了。”

  莫迟神情一凝,偏头看了过来。

  杜昙昼抬眸与他对视:“你早就知道他回到焉弥就会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