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氓花+番外>第21章

    顾晓辉道:“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傅云声道:“好,等方霖回来咱们一起开个会,徐海洋那边也有新的进展。”

    白子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忽视了还有徐海洋这么个人,除了最开始的见面和后来的案情分析会之外,他基本就不怎么和徐海洋在局里碰面,而且徐海洋也不像池朗那样整天呆在鉴定中心,十天里倒是有八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这时方霖还没回来,温馨有心关注下水道里的无名女尸,先去鉴定中心了,白子峥便继续为王永军的案子收尾。大约九点半的时候该来的人都陆续到齐,韩毅忙着尸检,所以来的只有贾晨松一个人。众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白子峥不经意地朝池朗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他的眼神撞在一起。池朗今天穿的很“随意”,表情却很正经,微微一笑的时候又自动加载了类似于“花花公子”的技能点,偶尔还很撩人,反正白子峥被他看的是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徐海洋目睹了全程,堪堪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暗地里却准备踹池朗一脚。本以为池朗一贯的“怀柔”政策应该对白子峥没什么作用,没想到几天不见就发展到了“眉来眼去”的地步。徐海洋昨天不在局里,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酒吧,好奇的火把一点着就停不下来,便顺着池朗的目光多看了几眼。白子峥敏锐地察觉到停在自己身上的又一道视线,眼角的余光瞥见是多日不见的徐海洋,知道他和池朗的关系,表情也变得“标准”起来。

    徐海洋从白子峥的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要开口的方霖身上。桌上摆着方霖从科大带回的证物——咖啡色的大衣正是郭心怡失踪时穿在身上的那一件。方霖的叙述要比顾晓辉的更详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很快开口道:“提供线索的是一名科大的女生,名字叫蒋涵雨,今年大三,是科大爱心社的社长,海城人。小白前几天去过他们学校,当时蒋涵雨不在,她表姐这个礼拜结婚,她回家当伴娘去了。两周前他们社团开展了一个为期五天的旧衣回收活动,计划是捐到甘肃的一个贫困县,她负责了这批衣服的登记。蒋涵雨社团的同学给她发了衣服的照片,她觉得有印象,所以这批衣服就暂时没寄。昨天我们在打包好的衣服里找到了郭心怡的外套,蒋涵雨对这件衣服的印象很深,说来捐衣服的人应该拿了不止一件,我考虑是不是还有其他属于死者的衣服,已经让人过去整理了。”

    傅云声道:“当时来捐衣服的人呢?她还有印象没有?”

    方霖拿了支录音笔出来,说道:“我问过她了,先听听吧。我让她今天下午过来做模拟画像。”之后按下了播放的开关。

    他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了蒋涵雨对“那个人”还有印象,这时录音笔里传来了一个很开朗的女声:“嗯,怎么说呢,我们这个旧衣征集活动本来就是面对在校生的,现在都四月了,大四的要毕业,多余的衣服肯定带不走,扔了又太可惜了,捐到山区也算是‘双赢’吧,所以来的基本都是学生,我们收衣服也都去宿舍楼下收,那个男的……就显得特别奇怪。”

    她继续道:“我本来以为他是个老师,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像。我们在广场那边搭了个台子,主要是为了宣传,因为大家下课都从那儿过,但那个人吧……直接拎着衣服就过来了。他先问我是不是收不要了的衣服,我说对,他又问衣服会被送到哪儿,我说是甘肃的山区,之后他就把衣服给我了。我觉得他表情有点儿奇怪,那天没什么人,我就想先给衣服登记,正好看看他拿了什么衣服,打开一看都是童装,有几件挺脏的,但是有几件特别漂亮,还特别新,就你们要找的那件,料子舒服,版型也好,看着没穿过几次。我就问他这么好的衣服怎么不要了,他就说不要了,那我也不能硬塞给他啊,所以就收下了。”

    之后是方霖的声音:“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蒋涵雨道:“三十岁出头……应该不到四十。站着的时候比雷震矮点儿,雷震有一米八,他也就一米七五吧。戴个眼镜,挺斯文的,头发也不是秃,就是看着比一般人的发量要少,整体还是挺普通的,再看见他我估计还能认得出来,大概吧。不过我还是对衣服的印象比较深,因为衣服真的挺漂亮的。”

    女生对漂亮的衣服总是有特别的关注,她这么说方霖也能理解。之后方霖问她能不能来局里做个模拟画像,蒋涵雨很爽快地答应了。方霖觉得蒋涵雨陪他们折腾了一个晚上,又刚从老家回来,需要休息,也就没让她一早过来,而是把时间定在了今天下午。

    方霖结束了录音的播放,接着道:“年龄和身高都很符合我们对凶手的猜测,但模拟画像也不一定准确,就当是个参考吧。另外,也算是个好消息,爱心社还没有对这件衣服进行过清洗,池科,晨松,衣服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贾晨松竖了个大拇指给他。池朗道:“没问题。”

    傅云声对这个结果表示了满意,又换了另一个方向问道:“物证方面……”

    白子峥已经听韩毅和贾晨松说过了池朗的发现,但毕竟还是他本人的说法更明确一些。池朗的回答非常简明扼要:“我们在两次弃尸现场都发现了同一种植物的花粉,晨松去植物园问过了,是榆叶梅。榆叶梅的花期在四月,比发现尸体的时间晚了一个半月。现在这个季节室内温度要比室外高,推断案发现场是在室内。死者身上有扁平锐器造成的伤口,我和市面上几种比较常见的花铲进行了对比,得出了一部分吻合的数据。凶手在温室大棚作案的可能性很低,最有可能是在家里。”

    这个发现不能说没用,但也聊胜于无,想想就知道津南又戴眼镜又养花的三四十岁男人肯定不在少数,他们又不能挨家挨户的去查,所以这个结论远不如方霖带给他们的证物那么值得惊喜。池朗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众人这一点轻微的失望,神态自若,似乎还有一些胸有成竹。这时徐海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咳,我来说两句吧。”

    白子峥倒是很想听听徐海洋的说法,因为他的行动一直显得很“神秘”。徐海洋道:“我的思路和你们的不太一样。犯罪嘛,很难做到滴水不漏,所以我试着去理解凶手的考虑,假设我是凶手,面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我会做什么。首先是抛尸现场,第一次是垃圾场,凶手应该对周边很熟悉,避开了摄像头。第二次是在菜市场,我去看过了,菜市场门前的不是主干道,摄像头的位置是在和主干道相连的十字路口处。这条路每天凌晨一点后来往的车辆就已经很少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早上五点,抛尸时间最有可能是夜里的两点到三点之间,我查看了当天夜里的监控录像,总共有四十三辆车进出,麻烦局里的人帮忙排查了一下,没有可疑人物出现,所以凶手徒步弃尸的可能性更高。”


    调查初期他们也重点跟进过监控录像的线索,也对当天夜里驶过弃尸路段的司机进行了逐一调查,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徐海洋把这个过程又重复了一遍,可信度应该更高,这个结论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之后他继续道:“凶手要完成抛尸的整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不被其他人发现。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赤|裸,也没有在现场找到衣物,凶手直接带着裸尸的可能性更高。抛尸的过程必须要快,这样才能避免被更多的人发现。凶手没有在道路两端的监控摄像里露面,那他当晚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条街上。徒步,又不可能大白天带着一具裸尸在街上逗留,所以我认为他应该在这条街上有一个落脚点。这条街上没有饭店和宾馆,但是有三个居民区。而且我还有一个考虑,凶手熟悉垃圾场,但不一定住在垃圾场周围。从市内开车到垃圾厂要一个半小时——这还上了高速,碰上堵车更慢,凶手没必要大老远的来市内弃尸。垃圾厂在近郊,附近没什么人,他随便找个地方把尸体埋了都比专程运到市里来保险,再加上之前榆叶梅花粉的分析,居民区和凶手家里——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

    白子峥开始觉得有点儿意思了,徐海洋对凶手的分析和他们保持了一致,但他是把着眼点放在了居民区上。之前他们也考虑过这个方向,但实际CAO作起来的难度太大,居民区里口口相传也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很快否决了排查的建议。徐海洋继续道:“刚才说到三个居民区,其中一片是老式的居民小区,六层楼四单元的那种,住在这里的老人居多。第二个小区有门禁,也有保安,不是囚禁死者的理想场所。第三个地方是独栋的单身公寓,十三层,两个单元,早出晚归的白领占了大多数。凶手对两名死者进行过殴打和虐待,小孩子会哭闹,异常的声音会引起别人的警觉,常年有老人居住的小区和有保安巡逻的小区都很危险,高层公寓就安全得多。换个角度理解,没有人提供线索,是因为凶手在家中施暴时他的邻居都不在家——上班去了,自然听不到隔壁的声音,也很符合白领的时间规律。”

    这个排除法虽然有些另辟蹊径,但也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问题。徐海洋最后做了个总结:“凶手在弃尸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身上的花粉,表示他已经习惯了,就和喷惯了香水的人不觉得香水的味道刺鼻一样,再次证明了他家里应该养花,而且养了一段时间,不然也不会准备花铲。我们从花粉推断出他养了榆叶梅,榆叶梅喜光,会养花的人应该把它放在朝阳的房间。公寓两个户型,朝阳的方向只占了一半,十三层楼总共二十四户,调查之后肯定会有收获。当然了,我没挨家挨户过去敲门,从租房渠道调查应该比较容易。”

    白子峥总算明白了池朗为什么胸有成竹,榆叶梅的线索大海捞针不容易,用在小范围的筛选里就很有针对性。徐海洋的推断有理有据,二十四个租户也并不难查,再加上方霖找到的外套,对这起案子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了。白子峥突然想到池朗和他说的那句“偶尔也相信一下运气”,花粉和外套……觉得自己难得被池朗给说服了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对自己的更新速度绝望……

    得了无法根治的懒癌_(:зゝ∠)_

    我是觉得“反正也没人看,懒一下也没什么orz”,想让我快点更新还是鞭打一下比较有效当然不鞭打我也会更新的,只不过周期会稍微长点儿(拖也最多十天……)

    

    第20章 第二十章

    

    既然已经有了新的线索,后续的调查当然是紧锣密鼓的展开。由傅云声带头,众人很快分配好了接下来的任务。方霖和温馨都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就没闲着,傅云声有心让两人休息,也就没让他们出去外勤。方霖留在局里等着下午过来做模拟画像的蒋涵雨,温馨一边留意着从医院传来的张母的动静,一边为无名女尸的案子做着准备。顾晓辉去科大帮助排查一应受捐的衣物,白子峥自然而然地接手了公寓租户这条线索,还没出发就被徐海洋一句“小白我和你一起”跟在了后面。

    白子峥想了一下,没拒绝,徐海洋在这件事上功不可没,因而选择性地忽视了他站在池朗角度的那种略带考察意味的目光。徐海洋除查案外的另一目标也很明确,他就是想看看白子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就值得池朗这么花心思的去追。傅云声统筹全局,对目前的情况表示了满意。池朗拿起桌上的外套准备回鉴定中心,又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徐海洋在心里“哎呀妈呀”的感慨了一番,他认识池朗这么多年,池朗是不是真的想对一个人好他还看得出来,直觉池朗这是栽进去了。然而以一个直男的眼光来看,徐海洋却丝毫不觉得白子峥身上有什么“弯”的气息,池朗说的“一见钟情”也很莫名。这时白子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徐海洋和池朗碰了个眼神,没说什么,近来未婚妻不在身旁,他就连八卦都没什么动力,很快跟着白子峥一起出去了。

    池朗知道徐海洋在想什么,只不过他暂时不想和别人讨论感情的事。龙九问他认不认真,昨晚过后大概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贾晨松原本已经走出了几步,回头一看池朗居然还没跟上,停下脚步叫了一声“池科”,这才等他拿着证物过来。

    池朗很少在人前表现出心不在焉的一面,这次也不例外,走到贾晨松身边时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后者当然也不会觉得异样。两个人一起回了鉴定中心,韩毅仍在对那具无名尸进行尸检,解剖室内弥漫着一股很诡异的味道,不是尸臭,但也并不好闻。贾晨松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往解剖台上瞟了一眼,只看见一截发黑的腿骨,又敲了一下解剖室的窗户,成功引起了韩毅的注意。韩毅抬起头来,问道:“回来了?”

    贾晨松道:“回来了。”又朝解剖台的方向略作示意,“怎么回事儿?”

    尸体送来的时候还在尸袋里裹着,后来贾晨松替他开会去了,也就没来得及细说这事儿。韩毅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回答道:“忍着吧,下水道里少说也泡了五年了,从泥里挖出来的。情况怎么样,听说郭心怡的外套找着了?”

    贾晨松道:“真的,池科手里拿着呢。”语气难免有些期待和兴奋。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韩毅其实很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有可能成为历史性转折的时刻,奈何手里还有工作没完,只能深表遗憾。池朗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对韩毅道:“你忙你的,有事儿我过来喊你。”韩毅应了声“行吧”,看着池朗和贾晨松进了隔壁的房间。

    池朗把证物袋放在正中的工作台上,换了衣服戴上手套,这才将郭心怡的外套从袋子里取出,平放在了灯光之下。这件咖啡色大衣的面料十分舒适,裁剪得也很优雅,领口处镶嵌了一圈颜色略深的绒毛,两个装饰的绒球又平添了几丝俏皮的味道。衣服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污渍,只因为面料的特性沾上了一些团絮状的灰尘。池朗仔细检查了衣服两侧的口袋,里面是空的,也没有遗留下的毛发一类,但在翻开领子之后却有了新的发现。

    池朗用镊子夹出一根长约四十厘米的头发,用灯光一照是很明丽的酒红色。贾晨松俯下身来端详了一阵,得出结论道:“池科,我觉得这和案子没关系吧?”毕竟从颜色和长度上判断,这应该是一根女人的头发,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凶手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存在。郭心怡年纪还小,没染过头发,她妈妈和大姨的头发也不是这个颜色。池朗同意了贾晨松的观点,补充道:“应该是那些学生的。”衣服被捐来后又经历了分类和打包,会掉上一两根别人的头发也并不奇怪。这个没什么用的发现没让两人觉得特别失望,把衣服翻了个面,这次是真的让人觉得惊喜了。

    衣服内衬的袖子接口处有一块明显的暗色污渍,似乎被外力涂抹过,拖出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污渍的颜色和内衬的颜色十分接近,但在灯光下却能很轻易地看出质感的不同。内衬的面料非常光滑,污渍的表面却让人觉得有些粗糙。池朗拿棉签擦拭了一下,直觉这是一处滴落的血迹,取样过后又开始检查内衬的其他地方,这次没能有什么亮眼的发现,且布料上提取指纹也很困难,基本不作考虑,那现阶段最要紧的就是将血样和目前已知的DNA样本进行比对,如果没有吻合的对象,那就证明了有一个人曾经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件衣服,而一般经手人又很难把血滴落到袖子内衬接口这个相对隐蔽的位置,那血迹的主人就很有可能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凶手。而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他们证明了这是郭心怡的血迹,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池朗这个时候很想相信一下运气,因为康振英教过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虽然说出来难免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他的本意又不是为自己开脱。这时心里又有几分疑惑,因为六年前的案子并没有启发出相应的灵感,这是件很不对劲的事,除了遗留在被害人尸体上的痕迹之外,花粉以及被花铲殴打出的伤痕都是从今年二月的案情中才开始出现的。白子峥有个问题问得很好,凶手在这六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人可能从变态变得更加变态,但暴力倾向一般都有个逐渐演进的过程,这中断的六年形成了一个让人有些在意的空白期,而凶手的举动也出现了几处不合常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