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氓花+番外>第17章

    温馨虽然能理解被害人家属愤怒和悲伤的心情,但也不能让张母就这么一直宣泄式的隔空大骂,正想继续安慰好让她冷静下来,却被张母一把抓住了手。张母双眼通红,一头白发也变得乱蓬蓬的,温馨能感到她手上的力气很大,一双浑浊的眼里爆发出一种尖锐的恨意,又哀声道:“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家双喜做主呀!我们老张家就这么一棵独苗,这是要让我们老张家断子绝孙呀!我该怎么和孩子他爹交待啊!我干脆死了算啦!”

    温馨顺势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柔声道:“您别这样,好吗?”一面叫人拿了杯温水过来,一面给张母擦了眼泪,又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适时地转移话题道,“能和我说说您儿子的事吗?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这样才能尽快抓住杀害您儿子的凶手。”

    张母仍是哭着道:“双喜死得冤哪!”又絮絮道,“我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出的家门,要是知道,我说啥也要跟他一块儿去啊!今儿早上一睁眼双喜就不在屋里,我还寻思他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呀,谁知道……!谁知道啊!”

    温馨道:“那您能仔细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吗?张双喜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张母道:“昨天晚上……也没怎么呀。之前双喜为了他媳妇的事儿,被派出所一个姓孟的给铐走啦,前天这才刚放回来,还不知道在里面遭多大罪呢,我哪敢让他出去乱跑。天地良心,我们娘儿俩只是想给他媳妇还有孩子讨个公道,又犯了什么王法啦?姑娘,我看你是个实在人,你可千万别跟他们一样不讲道理呀!”

    这句话温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医闹那件事是上了新闻的,回家之后丈夫还和她议论过。核实死者身份时又听孟建斌说起这母子二人在医院门口的几场大闹,换了自己处理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这个时候总不能站在张家人的角度说孟建斌的不是,便也没说什么,只敷衍地点了点头。张母也并不在意是否得到了温馨的回应,又继续道:“昨天晚上吃完了饭,我坐在床上看电视,双喜在一边拿手机上网,后来我就睡啦,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夜里可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啊!”

    温馨道:“张双喜有手机?”

    张母道:“是呀,说是几百块钱买的,屏幕挺大,我看他出来进去总是拿着。”

    温馨略一沉吟,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几百块钱的大屏智能机又是烂大街的款式,根据现场情况也排除了有人顺手牵羊的可能,如无意外应该就是凶手拿的。凶手会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一般的考虑是出于隐藏证据的需要,所以温馨才会想到去调查有关人员的通话记录,但如果是照片或是聊天工具就另当别论了。

    张母昨天十点左右上床休息,并不清楚张双喜之后的去向。温馨换了个思路,又问张母道:“那您儿子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他有什么仇家没有?”

    张母重复道:“仇家?”情绪又开始变得有些激动,气急败坏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医院那个姓王的,害死我儿媳妇和孙子还不够,现在又来害我的儿子啦!”温馨听她提起“医院那个姓王的”,心说这件事情果然和李金妹的死有关,但还想听听张家的说法,于是问道:“您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吗?”

    张母道:“我……我儿媳妇快要生了,那天晚上她突然肚子疼,我和双喜就把她送医院去了,当时就是那个姓王的,本来说要顺产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推进手术室了,要剖腹,还跟我们说什么大出血,要把她子宫切了,上来就让我们签字!姑娘,你也是女人,女人的子宫能随便切吗?切了之后她还怎么活啊!我们一家全指望着她的肚子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想闭眼之前能抱上孙子,这让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啊!”

    张母这话说得让温馨心里不太舒服,作为一名有着十几年资历的刑警,也参与过不少大案要案的侦破,她更清楚女性的价值不仅仅是在于生育而已。母亲的角色固然伟大,但也不能把一个女人生存的意义完全绑定在家庭和孩子上。这时张母又开始了对王永军的叫骂,一口咬定他就是杀害自己儿子和儿媳的真凶。温馨只得再次安抚张母的情绪,并承诺一定会对王永军展开调查。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可以说张母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完全没有提到王永军的妻子叶玫。但根据叶钦的说法,叶玫是在看到堵在家门口的张母一行人后才失足坠楼的,如果情况属实,那张母应该清楚这件事情,大约是怕担责任才对警方选择了隐瞒。


    死者为大,白子峥不想评价张双喜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但就张母来说也的确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老话。温馨继续道:“我觉得案情已经很明显了,张家母子和王永军在手术的过程中发生了分歧,耽误了抢救,间接导致了李金妹和孩子的死亡。母子两个认为是王永军的责任,想找医院讨个说法,然后发生了医闹事件,张双喜被孟队长他们给拘留了。张母对此感到不满,又闹到了王永军家里,叶玫为了避开他们失足坠楼,结果又是一尸两命。王永军决定为妻儿报仇,杀了张双喜,目前在逃。如果DNA比对一致,应该就能发通缉令了。”

    白子峥道:“王永军是妇产科医生,他想弄到乙|醚应该不难。但是叶钦没说实话,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他应该知道和王永军有关的消息。”

    温馨道:“是为了他姐夫吧。他姐姐死了,他姐夫要报仇,现在张双喜已经死了,他包庇他姐夫也算是人之常情,又不是人人都能大义灭亲,不说实话也情有可原。”

    白子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对。馨姐,叶玫出事儿的时候张双喜还在派出所,她会摔下来是因为在家门口看见了张双喜他妈,叶玫会死是因为他们母子两个,而且张母的责任明显更大,王永军报复的对象不可能只有张双喜一个人。”

    温馨道:“我考虑过,所以张母那边已经在让人盯着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白子峥道:“我担心他是想鱼死网破,毕竟他已经杀过一个人了。”又从桌上的资料里找出张双喜和王永军这两天的通话记录。两人的手机目前都是关机状态,张双喜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今天凌晨的一点五十三分,和收银员还有高中男生听到的喊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而从电话号码上来看,当时和他通话的正是王永军的手机,但是很快就挂断了。三点二十的时候王永军的手机拨通了他失踪前的最后一个电话,通话时长是十四分三十七秒,白子峥指着这一串号码问温馨道:“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温馨道:“是叶钦的手机。叶钦在时间上确实撒了谎,他说他从两点多一直睡到五点半,但三点多的时候他却和王永军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都睡着了还打电话干什么?”

    白子峥道:“王永军一定和叶钦说了什么,所以叶钦才会对我们撒谎。”叶钦那一番话应该不仅仅是单纯的包庇,白子峥突然反应过来,叶钦很有可能是在替王永军拖延时间。而这时温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像是为了印证白子峥此前不安的猜想一般,手机铃声在只有二人的会议室里变得格外的刺耳。温馨接通电话,面色微微一变,急切道:“小白,快走,王永军挟持了张双喜他妈,现在要和她一起跳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不造接下来会不会更忙……

    关于老池和小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应该说小白在查那个同性恋案子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可能不喜欢女人了,但是心里又不确定,这时候老池偏偏又来撩他,所以小白就想拿老池当小白鼠确认一下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大概就这个意思= =

    

    第16章 第十六章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王永军的报复对象绝不仅仅是张双喜一个人,明确了这一点之后白子峥总是不吝把情况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只是没想到王永军这么快就有了行动,而且还演变成了最为棘手的人质劫持事件。张双喜夫妻租住的一居室位于一片名为金平里的老式小区,周边情况和王永军家类似,没有门禁,陌生人可以随意进出,张母从老家过来就是为了照顾儿媳的身孕,自然和他们住在一起。询问结束后温馨让人把张母送回了位于金平里的“家”中,并采取了一定的安全保护措施,不料还是被王永军给钻了空子。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让他们后悔大意的时间,白子峥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朝警车的方向跑了过去。挟持地点是在小区居民楼的房顶,据说王永军是假扮快递派送人员进入室内,先用热水泼向了屋内的民警,而后用一把水果刀劫持了张母,最后两人一起移动到了屋顶。特警大队的人已经赶到了现场,并在居民楼四周布置了安全气垫,但犯人的情绪过于激动,基本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所以目前的情况仍是十分严峻。

    白子峥和温馨赶到现场时小区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围观群众,有些人在交头接耳地议论,有些人则因为不能回家而倍感焦急。白子峥越过警方设置的隔离带,仰头望去可以看到屋顶边缘两个摇摇晃晃的人影,仿佛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这时特警队长已经走了过来,对二人道:“狙击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温馨道:“先等等。”或许是出于对两家遭遇的同情,在仍有谈判余地的前提下,任谁也不想采取这种稍显极端的方式。特警队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边会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随后白子峥和温馨一起进入了居民楼内,在一层见到了那位被开水烫伤的民警,好在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做过应急处理后已经没什么大碍。当时同在现场的还有一名叫邢斌的中年刑警,和那位被烫伤的民警分别守在卧室和客厅。据他回忆,今天下午四点半左右,一个自称快递派送员的青年男人敲响了张家的房门,民警透过门上的猫眼确定了他手中的确有快递的纸箱。因为张双喜夫妻平时就很喜欢网购,张母也无法确定儿子生前是否在网上购买了东西,加上男人时不时的催促,民警最终打开了房门,却被一壶开水直接泼在了身上。

    邢斌听到动静后立刻从卧室冲了出来,但这时男人已经拿着刀走到了卧室门口。邢斌本想关上房门保护屋内的张母,不料张母却自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似乎还想与那个持刀的男人进行搏斗。张母的行动完全在邢斌的意料之外,又因为张母的体格较为瘦弱,腿脚也不灵便,在搏斗中完全处于劣势,所以男人很快就完成了挟持张母的整个过程,并将刀架在了张母的脖子上。守在客厅的民警虽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对方有人质在手,他和邢斌也不能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和张母退出了房间,一路从楼梯上了房顶。邢斌知道挟持张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已经失踪的王永军,一面报警寻求支援,一面把情况通知给了温馨。

    温馨从邢斌处了解完了情况,转过身来对白子峥道:“小白,我们上去看看。”这栋居民楼一共七层,没有电梯,现在已经有不少特警在顶层待命。白子峥和温馨走上七楼,同守在楼顶入口处的特警交换了一下情报,特警表示犯人并不愿意和警方交流,也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目前情况僵持不下,正面解救人质的希望不大。白子峥知道王永军的目的是在张母,然而谈判向来不是他的强项,两个人都能毫发无伤最好,一旦出动狙击手就必然会有人受伤,白子峥和温馨一样,心里其实并不期待看到这样的结局。这时温馨已经就可能出现的情况和特警队的人达成了初步的一致,随即推开了通往楼顶的安全门。

    白子峥跟在温馨身后,今天他没有配枪,温馨也没有,谈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对方感觉到威胁,所以他们基本是赤手空拳的在应付眼前的这个局面。王永军站在和安全门成对角线位置的楼顶一角,身上穿着一件印有某某快递的制服上衣,左臂勒着张母的脖子,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顶在她颈侧的大动脉上。比起他们之前看到的证件照,此时的王永军明显变得阴沉许多,也许是因为温馨和白子峥并不像是奉命前来的特警,一直沉默的王永军终于有了开口的迹象,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字一字道:“你们是负责人吗?”

    楼顶上的风声并不是很大,然而间隔一定距离的交流也并不十分流畅。温馨接过特警递来的扩音器,将声音调到合适的大小,自我介绍道:“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温馨,张双喜的案子是我负责,你有什么话可以都和我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一起解决,先不要冲动好吗?”

    王永军道:“你们终于来了。”他神情平静,语气也并不显得激动,可是刀尖不仅没有离开张母的脖子,反而在她颈侧压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白子峥看见张母的身体十分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却被王永军挟持得更紧。张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但是没能发出声音,只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温馨和白子峥这边。王永军的右手紧握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刀身与刀柄的接缝处似乎还有着发黑的血迹,他似乎并不畏惧周围荷枪实弹的特警和安排在远处的狙击手,主动坦白道:“张双喜是我杀的。我打电话约他在医院附近见面,说只要他不再纠缠我们一家,钱我可以给,但是必须晚上见面,不然影响不好。他信了我说的话,自己一个人过来,之后我就把他杀了,用了乙|醚和刀。温警官,你说我会被判死刑吗?”

    温馨道:“判不判死刑不是我说了算,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她边说边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妻子和孩子的事情让你非常伤心,但你现在这样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杀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对吗?所以听我一句劝,先把刀放下好吗?”

    王永军道:“温警官,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个医生,人活着和死了我还分得清。叶玫和孩子有什么错?她们是无辜的,如果不是因为这老王八蛋,叶玫和孩子就不会死!叶玫和孩子没了,这是两条命,一命偿一命,还差一条命。我不怕死,我今天根本就没想活着回去。“他的情绪终于变得激动起来,忽又话锋一转道,“温警官,你有孩子吗?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你丈夫呢?他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