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医生说是食物中毒,其他人都还好,就是静小姐她……”

  “堂姐怎么了?”顾庭希放下杯子问。

  旁边床的谢茹梦也扭头看过来,等待着沈姨往下说。

  沈姨擦了擦眼角,低声道:“人还好好的,只是孩子没了。”

  谢茹梦猛的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沈姨颤巍巍的哭了起来:“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小产了,孩子没保住。”

  顾庭希掀开被子下床,“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沈姨连忙按住他:“你别去,她刚做了手术还没醒,现在睡着呢。”

  顾庭希皱着眉,烦躁的叹气,他坐回床上的同时看了谢茹梦一眼,惊讶的发现她的表情十分古怪,既不是伤心也不是遗憾,而是隐约有一丝愤怒。

  顾庭希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时候听到沈姨说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食物中毒了呢,应该封了那家酒店!简直太可恨了!”

  提起这事顾庭希脑子里有了一些疑问,“沈姨,罗宋汤你喝了吗?”

  沈姨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呐呐的点头道:“我喝了呀,这真是奇怪了,我也吃了不少菜,我怎么没中毒呢。”

  “你喝了?”顾庭希惊讶的反问。

  沈姨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喝了,我确定喝了,当时菜送过来的时候有一点冷了,我把几道菜重新热了热,尤其是罗宋汤,我记忆犹新,拿来的时候我勺了两口尝了尝,这大冬天的汤汤水水都要喝烫的才行,我都是热好了才端上桌的。”

  顾庭希越想越不对劲,他原本就在发烧,兴许体质弱了点,但他记得他哥也才喝了两口,就明显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沈姨不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

  “那后来呢,后来端上桌之后你喝了吗?”顾庭希又问。

  沈姨呆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道:“记不清了,可能有可能没有,我真的记不太得了。”

  顾庭希不再追问这件事情,转而问道:“我哥呢,他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他。”

  “就在隔壁,你小心点。”沈姨不放心的上前扶他。

  “没事,喏,热水袋还你。”

  “这热水袋不是我拿来的。”沈姨说道,“是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拿给你的,他还在病房里照顾了你一会儿,好像是你哥的朋友,现在就在隔壁。”

  顾庭希愣了愣,南宫来了?不知道韩琛来没来,他想到这里病气全无的蹦下床,飞快的往隔壁蹿。

  —————— 

  顾思谦靠在床背上,沉默地望着南宫繁伽的侧脸。

  一晃十年过去了,他曾经幼稚而腼腆的繁伽变得犀利而俊美,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始终隐藏在皮囊下的狡猾与坚韧。

  顾思谦说不出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但无疑他们的命运被一根线紧紧地绑在一起,分分合合始终会回到彼此的身边。

  南宫交叠着双腿,姿态优雅的削着苹果皮,仿佛对待艺术品一般慢条斯理。

  红色的苹果皮呈螺纹状被削下,随着他最后一刀,整段掉进了垃圾桶。

  南宫举起苹果缓缓地咬了一口,咬完就见顾思谦黑了脸,不禁笑问:“你也想吃?”

  顾思谦摇了摇头:“你吃吧。”

  南宫咬着苹果嗤笑道:“突然把我叫来还以为你们要死了。”

  顾思谦没有开口,却突然蹙起了眉,表情恍惚带上了一些挣扎与迷茫。

  “怎么了?”

  顾思谦喉结滚动,声音喑哑:“我后悔了......今天看见庭庭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他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没错,我可以为了我们的计划牺牲,你也可以,可是我们没有问过他的意愿!包括韩琛在内,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可你心知肚明,从一开始他就无法置身事外,我们用无数人的心血为他建成一把复杂而安全的锁,每一个活着的抑或是牺牲的人都是这把锁上的齿轮,他是打开所有关键的钥匙,这从一开始就不是由我们决定的。”

  顾思谦微微弯起嘴角,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就在今天晚上,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顾庭希躺在病房里的那一天,他突然才意识到,所有的计划都不如他弟弟的命来得重要,没想到到了最后,最硬的下心肠的人却是韩琛。

  顾思谦调整了一下睡姿,生硬的点头道:“我有分寸。”

  南宫繁伽斜眼睨他:“现在又不是叫他去死,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思谦闷声叹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给我吃一口苹果。”

  “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流食,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