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连忙握住她手,说:“我没事,师姐,这血是冬行的。”

  穆木整个人还是有点怔怔的,先听程言说没事,又见他双手确实一切如常,像是有点缓了口气,紧接着又叫起来:“冬行被砍了?他人呢,严重吗?”

  她急着到处找李冬行,被程言拉住。

  “他也没什么事,手被剪刀蹭了下,已经去校医院了。”他看了眼穆木脸色,强调了下,“自己走着去的。”

  穆木点了点头,眼神还有点茫然,紧绷之后突然放松下来,连站都有点站不住,脚软得只好瘫坐进沙发里。

  程言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她手里,在一旁坐下,半开玩笑说:“有个大三女生被那闹事的抓了半天,她都没被吓成这样。”

  穆木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点倦色,又出奇的平静。

  “程言,要今天被人拿凶器对着的是我,我一点都不会怕,不管你信不信。”她抓着杯子的手指还有点抖,有几滴水洒了出来,“我当时在上课,知道的时候,真的脑子里轰一下炸了,腿居然好一阵没迈开……一瞬间想的全是每年医闹出事的人有多少……老师不在,要是你和冬行出了事,我怎么办啊?”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妆花了眼睛下面黑了一片,说话时候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砸进了程言心里。

  他看着穆木,好一阵没挤出来话,又握了下她冰凉的手,把那水洒了一半的杯子抽了出来。

  “重新倒一杯吧。”他站起来说。

  过了会,沙发上的人有气无力地提了个要求:“给我多加点蜂蜜。”

  程言背对着穆木,轻轻地笑了。

  徐墨文的视频电话在二十分钟之后打了过来。

  程言和穆木并排坐在同一张办公桌后面,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人,多少有点紧张。

  徐墨文长得儒雅清正,很有些这年代不常见的君子风范,他话从来不多,但却能只凭一个眼神,就叫程言和穆木这俩平日里私底下兴风作浪的小崽子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此刻两人都端端正正坐得像小学生,同时喊了声:“老师。”

  徐墨文看了眼程言,问:“冬行呢?”

  程言老实交代:“他刚去了医院,没什么大碍,应该快回来了。”

  徐墨文明显已经听说了整件事始末,直截了当地问:“闹事者也受了伤。谁动的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毛是微微蹙着的,连程言也不确定他此刻在想什么。

  把闹事男人打伤的自然是李冬行,但程言飞快地思忖了下,决定先把事都揽过来:“是我。”

  他盘算清楚了,起冲突的时候李冬行还没现身,是他先按住了男人的手,男人本来的攻击对象也是他。就算有人在现场看清楚了是李冬行砸的人,提前告诉了徐墨文,他说是自己先动的手也不算错。总之,这样回答的话,最多算瞒不算骗。

  徐墨文望着程言:“你本来挺冷静的。”

  穆木看不下去了,挪过来一点,插嘴道:“老师,那家伙带着凶器……”

  徐墨文看她一眼:“你在现场?”

  穆木说不出话了。

  程言镇定地承认错误:“是我没控制好场面。”

  这事说来也险,假如男人没先掏出剪刀,他有把握当时的李冬行就不会冲上去把人揍一顿么?程言扪心自问,他不能。如果事情真这样发展,性质就成了中心职工殴打病人家属,真传出去不仅中心名声受累,连江城大学都将颜面无光。

  徐墨文是他和李冬行的老师,可也是精神健康中心的头,看待这事的眼光肯定偏袒不得。

  程言已经做好了会被教训几句的打算。

  没想到徐墨文顿了会,开口却是:“你做得不错。既然已经是老师,发生危险时自当出面顶着,保护学生。”

  程言舒了口气,他知道徐墨文不会真心怪责于他,但这表扬倒是出乎意料。

  徐墨文没再多说什么,又简单问了问事情的处理结果,而后冷不丁问程言:“现在冬行住你那?”

  程言一愣,点了点头。

  这事他一直没跟徐墨文说过,可能潜意识里觉得算不上什么大事,等不到徐墨文回来,李冬行应该就已经找到新的住处。

  他听见旁边椅子脚磕了下地,立刻知道是谁大嘴巴打了小报告。

  徐墨文既没同意也没表示反对,蹙着眉沉默了会,对程言说:“好好照顾师弟。”

  程言听得有点发愣,正想着如何回复,后头传来推门声。

  李冬行走进来,看见电脑屏幕上的人,惊讶地叫了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