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是那孩子的口水。

  程言皱了下眉,把耳机取出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重新洗了一遍手,这才走出洗手间。

  这时,另一边兜里的手机响了。

  程言国内的手机号五年没用,早就注销了,这时还没补办新卡,手机大概是自动连上了机场无线。

  他匆匆扫了眼,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徐墨文,内容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两个问题。

  “到了?是否又晕机?”

  程言头也不抬地往出口处走,一边单手打字回复:“嗯。没有。多谢老师关心。”

  他这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从幼儿园一路读到博士,遇见的老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让他不叫某老师只叫老师的,就只有徐墨文一个。

  程言爹妈从学界混到商界,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满世界出差,从儿子很小的时候就没怎么陪过他。程言十二岁的时候,他们更是直接在美国定居了,原本自然也打算把程言带着走,可程言只在美国待了一年不到,就又独自一人跑回了国内,接下来五年中学四年大学,都是在徐墨文的照顾下过过来的。

  徐墨文是程言他爸的本科同学,这些年踏踏实实扎根在学界,如今也算是国内精神病学的泰山北斗。他本在江城大学当教授,兼任精神健康中心的主任,就是好巧不巧,赶在程言博士毕业回国的关头,到德国做访问学者去了,要一年后才回来。

  人虽不在国内,和中美都差了半天时差,徐墨文却明显仍将程言飞机落地的时间牢牢记在心头,掐着点第一时间发邮件过来询问情况。

  没过一分钟,程言就收到了新的回邮。

  “头疼记得吃药。你的东西我已转交给穆木,到家后先好好休息,明早联系她。”

  程言回了个“好”,放下手机,嘴角浮起一点笑意。

  他再怎么嘴硬说头不疼都瞒不过老师。毕竟从小到大,没有哪一次他坐飞机能一点不晕机的,长大了可能好些,至少没小时候那样吐得天昏地暗,把徐墨文吓得一下飞机就想把他送去医院。

  排了半小时队,程言总算坐上了出租车。

  开车的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帮程言把行李搬去后备箱,一关上车门就进入了状态,嘿嘿一笑唠嗑起来:“小伙去上学呐?江大,好学校啊,那儿的学生肯定特聪明。”

  好久没听过江城当地方言,程言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予以否认:“不是学生。”

  司机:“也对,看着不像,还在上大学的毛头小伙哪有这么神气。我跟你说,现在的大学生呐,就算是男孩,也都喜欢穿得花里胡哨……”

  说着他就滔滔不绝地侃了起来,从最新的央行降息政策扯到机场附近新修的地铁线,说到兴起还会摇晃不剩几根头发的脑袋。

  程言靠在后座上,半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几声,延续着这场对话。

  江城夏夜并不算热,司机为了省油没开空调,风呼呼地从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来,吹在他湿意未散的发梢和脸上,凉丝丝的还挺舒服。司机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起到了白噪音类似的效果,程言脑袋里的那根别扭的筋总算安生下来,疼痛渐去,睡意跟着就上了头。

  眼前是暗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点白光飞快地跳过去。

  “十三辆。”

  程言默默在心里数着。一分钟,对面开过了十三辆车。路还是这条路,这座城市比五年前还是热闹了些。

  司机以为他睡着了,慢慢也不再说话。

  又过了会,后座上的人突然开口:“不用上立交。”

  司机吓了一跳,有点尴尬,嘟哝着说:“哎呦,大半夜的我差点看错路,还好你认识,不然差点就绕远啦。”

  程言没说话,接着闭上眼。

  他让出租车停在江城大学东侧门,下车后原地站了会,没往对面的小区里去,而是拖着行李箱走了五十米,进了街边一间酒店。

  程言洗了个澡,从行李箱里取了套平时不常穿的长袖长裤换上,在床上躺下。

  耳机丢了,他也不乐意把音乐公放,于是不得不干躺了三个小时,这才勉勉强强睡了过去。

  然后手机又响了。

  程言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一看,这回是个越洋电话。

  “嗯,妈。是昨天的航班,我现在到江城了。和老师联系过了。好,我知道,有事就先去忙吧。”他语气平静地说完,挂了电话又发了封邮件,然后按了关机键,直挺挺地躺回床上。

  这一觉程言倒睡得挺沉,连个梦都没做。

  直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把他拍醒。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正儿八经第一个坑……希望有新盆友乐意找我玩XDDD

另:作者并非精神病专业,如发现bug欢迎随时指出。

  、四个人格(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