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翻墙后准备离去时,只见街东火光冲天,有人喊“走水啦!走水啦!”一边提着水桶往起火地点冲去。

  蔺即川拉住一个镇民问:“哪里走水了?”

  “哎呀,廉家呀!”镇民道。

  蔺家父子对视一眼,暗道不好。

  “这廉家也真够多灾多难的!”蔺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任逸尘看见了,默默说:“我背……”蔺即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耶!师弟,从前都是我背你,没想到现在轮到你背我儿子了!哈哈哈哈哈!”

  等他们赶到廉家时,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逃出来的只有寥寥几个廉家人,其余的应是都葬身火海了。

  “对了,”蔺采趴在任逸尘背上问他爹:“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找那个镯子干什么?”

  蔺即川盯着从廉府里搬出来的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沉吟道:“……为什么当廉明峨把镯子还回去的时候,那个人不要呢?”

  任逸尘看着他被火光映照成橙色的半边脸。

  “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么?”蔺即川轻轻地一拍手,任逸尘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是好看极了!

  天已蒙蒙亮,破败的廉府一片哭声。蔺即川看不下去,眼见官差在清点死亡人数,三人便先行回家。

  睡得迷迷糊糊的蔺采打了个哈欠:“唔,你这么说的话,廉敬就是当初负责焚烧廉红鸢尸体的人?”蔺即川点了点头:“说是发疯,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事,比如尸体里没有婴孩之类的……然后被诬陷入狱呢。”

  “还有,”他看了眼任逸尘:“那菩提叶子,就得问你了。”

  任逸尘咬着唇想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答道:“红色的衣服。”

  回到蔺府,忙活了一夜的三人都十分困了。由于没有多余的床铺,蔺采又龟毛,蔺即川只能和任逸尘挤在一起。这倒像是回到了两人还年少的时候,亲亲热热地手牵着手,在一张床上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俏皮话。


  任逸尘睡觉也是毛病多得很,怕雷怕热怕蚊子,一到夏天就总是失眠。作为师兄并且还有一个不负责任的师尊,蔺即川只能兼当老妈子,又是捉蚊子又是摇扇子,还得安慰被惊雷吓得直往自己怀里钻的师弟。

  “你现在还怕打雷不?”蔺即川和任逸尘面对面枕着一只长枕头,戏谑地问。任逸尘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地摇了摇头:“我忘了。”

  “哦,我也忘了你现在失忆了。”蔺即川感慨地说:“你怎么回事呀?师兄一不在身边,你就能混成这样子……你还记得自己那些光荣事迹吗?”

  任逸尘又摇了摇头。

  蔺即川想了想说:“你成名得早,我告诉你好了。那时在东胜神洲一年一度的千灯会上……你不知道千灯会,就是一个传统节目啦,每年八月十五,在咱们大齐,湘府的那片杏子林,悬挂在那儿的灯足足有一千盏……我没有那个耐心去数,他们说一千盏就一千盏吧!那一年你刚刚闭关而出,然后就把那个武林魔头给杀了!你知道吗,他可是东胜神洲武林界的剑道顶峰——雪剑擎莲冷独听,他出名的时候我们可能还没出生呢。听说他是因为练剑才走火入魔的……所以我很庆幸自己的剑术没你好。冷独听从剑道顶峰变成了武林魔头,然后在那年的千灯会上被你杀了,从此江湖上就流传着新一代剑道顶峰的名号:雪游千灯任逸尘。”

  停了一会儿,蔺即川叹了口气:“你不知道,那一年你穿着的那件白衣服成了多少江湖少侠们的追求!”任逸尘听着却觉得好笑:“可我不喜欢白色。”

  “你现在失忆了……保不准呢。”蔺即川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那年的你,白衣负剑,踏着千灯会上的灯翩然离去的样子……想想也真遥远。”他慢慢睡着了。

  任逸尘轻轻地挨近他,把脸凑到蔺即川脖颈后面,嗅着那一股淡淡的沐浴后的皂角味。

  他忽然很想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样和蔺即川相处的。

  一直睡到了傍晚,蔺采在外面哐哐哐的砸门,蔺即川才朦朦胧胧地起床了。

  “小采呀,说了多少次,男孩子不能太粗鲁。”蔺即川接过蔺采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看到儿子的脸色不太好看才问:“你怎么了?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蔺采说:“活神仙,你梦游吗?”

  蔺即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和我相处十七年,我梦游过?”

  蔺采指了指院子里的白石桌,蔺即川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银镯子。

  “我起床后就看到它在那里了。而且,”蔺采手一偏指向地下:“你看这是什么。”

  定睛一看,蔺即川不说话了。

  几个依稀能够辨认的脚印,蔺即川走过去比了比,刚刚好。

  “哎呀,”蔺即川苦着脸:“我冤哪!”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如雪qwq

  、第 5 章

  

  昔日风光的廉府,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后彻底成了一片废墟。仅存的几个逃出生天的廉家人在匆匆安葬了家眷后就收拾包袱永远的离开了青云镇。

  蔺即川和蔺采蹲在那片黑黝黝的火灾现场沉思,时不时用手拨一拨被焚烧过的土壤,搓去手上的黑迹。

  “走水的原因嘛,官府说什么是打翻了蜡烛烧了帘子。”蔺采挠挠头:“活着的廉家人也套不出话来。”蔺即川吁了口气:“哎呀,你这个榆木脑袋,活着的跑都来不及,谁去跟你研究这个!”

  蔺采瞪了他一眼:“我还是比较想知道镯子是不是你拿的。”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手绢包裹起来的镯子,蔺即川拿了过来,想了想说:“你睡着的时候有被吵醒吗?你有看到我出门了吗?”蔺采气得大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