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了,这是阿静在画他每次看到的妖怪。
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丁隶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抓住那一丝违和感,于是继续向后翻:通道里的几只水鬼、灯罩上裹着的蝠鲼状动物、贴着高楼的巨型凝胶、站着跑的青蛙、拖一条鱼尾的鸟类,下一页全部涂成黑色,只留了两个眼睛似的白洞森森地穿过屏幕盯过来,旁边写了一个字:祸。
丁隶愣了一下,最终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认识的阿静不是这样的。”——这句话是他说错了。
原先的阿静确实是那样一个人,尤其在当了齐老板之后到第一次烧掉日记之前,那几年里他只是避事,却不怕事,要是真被谁惹急了,也会或明或暗地原样还回去。好比七年前魅的事,如果放到今天,齐谐一定会在卦婆找上门时老实交出那几页日记,绝不会和当年一样软硬不吃,让事情发展到针尖对麦芒的局面。
然而他转念一想,可能正因为那次事连累到了自己,才让齐谐才觉得有必要藏拙了吧。
矫枉过正。
丁隶的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要不是看了这些日记,他根本就不会知道阿静时常被地痞敲诈,甚至有一次还被打过。凭他那些奇怪的能力完全可以反抗,他却一概接受下来,无所谓到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也许从这个角度看,归心堂找上他是一件好事吧,至少让他重新学会了生气和害怕。——像一个还活着的人那样。
丁隶这样想着,缓缓地合上了电脑。
书房里的齐谐拉开抽屉,很容易发现了被动过的痕迹,尽管所有东西都原样地摆在那儿。
目的一定是这个。他指尖摸过日记的封面。
“钱思宁拿去扫描了,昨天有带去医院给我看。”丁隶站在书房门口。
齐谐皱了皱眉头:“谁让你起来了,回床上躺着去。”
“我都在医院躺了五天,早就好了。”丁隶表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还有鱼汤的味道不错。”
“不用谢。”齐谐说。
“我又没打算谢你。”丁隶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桌上。
“你看了吗。”齐谐问。
丁隶一愣,想起他指的是日记:“随便翻了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齐谐取出本子撕下几页。
“你又要烧了它?”
“不是。”齐谐把那几张纸折起来,“我得换一个安全的地方藏着,不能再让她拿走。”
“她为什么要把日记给我看。”丁隶问。
“不知道。”齐谐说。
丁隶瞧出一些端倪:“你这种反应说明你知道。”
齐谐直言不讳:“不知道的意思就是不能告诉你。”
丁隶不满:“你上次还说我想知道什么都不会瞒我。”
齐谐犹豫片刻:“其他的事我都可以说,可是有一些不能,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请不要问。”
丁隶点点头,说好。
齐谐却望着他。
“怎么了?”丁隶问。
“没有。”齐谐收回了视线。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丁隶低下头想看清他的表情,“是不是我住院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齐谐摇摇头靠进椅子里:“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人可以付出信任到这种程度,我让你不问你就不问,我说有妖怪你就以为有妖怪,你就不怕我在骗你吗?”
“不会啊。”丁隶理所当然,“在屠家村那天我都亲眼看到了,怎可能是你骗我。”
“那是因为你喝了药,其实那是一种致幻剂,功效类似于大(防和谐)麻,你看见的那些妖怪都是你的幻觉。”
丁隶想了一下:“可是马昌他们也看见了,在那个石洞里,怎么可能三个人出现同样的幻觉。”
“那是因为我说了有鬼,你们受到语言暗示罢了,包括白衣服长头发女鬼这些特征,以及她之后会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