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卫远扬腾地从沙发里坐起来,“前一阵子港旭地产的汪董被杀,我们撞见了那个猫人凶犯,他当时伪装成翔达快递的送货员,穿着他们全国统一的黄色制服。事后,我们就联想到了苏瑞案现场遗留的黄色线头,于是老齐找来一件翔达的制服,让归心堂科研所做了提取,我又私下叫同事把线头的检验报告发了过来。经过比对,两者的织物纤维完全一致!我和老齐认为,这足以证明杀苏瑞和杀汪董的凶手都是猫人!可是这其中存在一个关键问题,如果猫人趁夜从窗户翻进苏瑞的客房,伺机杀了他,伪装成事故现场,再从窗户逃离,那他就不可能再从里面把窗子锁上。也就是说,在他离开之后,必然来了一个同案犯,帮他从里面锁好了窗子,伪造成密室,而这个人,就是警方到来之前唯一进过房间的助理!”
“这助理现在在哪?”谢宇当即问。
“前几天我和老齐已经找到他,对他进行了讯问。”卫远扬口干地吞了杯茶,“他起初咬死不放,硬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拿出证据要报警,他才承认自己是翎鸥会的人,还跟我们提供了一个上海的接头点,就是御枫公馆十一楼。我们本来埋伏在那儿,想看看有什么可查的,谁知道竟然撞到你了!”
几条线索汇合,卡在一个叫做萧以清的交点上。
“翎鸥会……”谢宇喃喃,捻着手中的空茶杯。
“说说你为什么在那儿吧?”齐谐慢悠悠地问到。
谢宇内心权衡了一下:“这段时间由于拍电影的缘故,我认识了萧以清。”刚刚开头他又刹住了车,“不,应该从另一件事说起。今天下午五点,我独自呆在宾馆的客房,忽然来了两个人自称是高层督导,强迫性向我科普了恶社的知识。”
“这个说法我也略有耳闻。”齐谐颔首道,“按他们的定义,持云阁恐怕是典型的恶社了。”
卫远扬十分不屑,剥了个花生丢进嘴里:“什么恶不恶社的,不就是拉帮结派搞山头主义吗,说那么悬乎干啥!”
“这可不一样。”齐谐很懂门道,“创造名词便等于划清界限,一旦某团体被定性为恶社,这就和被定性为恐/怖/组/织一样,势必要彻底打击铲除,永远不得翻身。”
听见这六个字,谢宇隐隐涌起一股焦虑,他不知这焦虑是不是缘于萧以清,只觉得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急速环绕着,将所有东西不留余地的拉扯进去:友人、家人、恋人,往事、当下、未来……
“这漩涡的中心究竟是什么……”谢宇不禁自问。
没人能给他答案。
送走两位客人,齐谐将茶具洗干净放好,擦过桌子,拖过地板,在厅里看过一圈,确认都收拾妥当,关灯上了楼去。
卧室留着一盏小灯,丁隶已经睡了,齐谐走到床边吻一下他的额头,见他困倦地嗯一声,动了动姿势。
“他们走了?”丁隶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走了。”齐谐坐在床边,好玩似的轻轻拨弄他的耳垂。
“别闹……”丁隶躲开一点。
“不闹。”齐谐嘴上这么说,又隔着被子在他腰际掐了一下,丁隶怕痒地浑身一个激灵,笑问他想干嘛。
“不干嘛。”齐谐自然地趴在他身上,“丁小虎,你帮我分析一件事。”
“嗯……”丁隶揉了揉眼睛,“你说。”
“你觉得谢宇像不像断袖?”
丁隶吃惊地啊了一声:“他……谈男朋友了?”
“可能吧。”齐谐笑道,“他的疑似男友还曾经对我示好,你要不要吃个醋?”
“要。怎么回事,从实招来。”丁隶立刻板起脸,手指却温柔地伸出去,替他拨开挡住眼睛的一缕长发。
齐谐并未正面回答:“我现在有一种感觉,或者说一种想法,我觉得我们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
丁隶觉得他过于高深,有些糊涂地问:“你具体是指什么?”
“这应该和拼图是一个道理。”齐谐怕冷地把双手伸进被窝,“一开始我们拥有很多碎片,乍看都是杂乱无序、毫无意义的,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我们掌握的碎片越来越多,一点一点试着拼起来,竟发现它们能够组成一张完整的图案。”
丁隶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暖着:“你的碎片是指什么呢?”
“所有事。”齐谐呵出一口冷气,“比如娱乐圈黑色星期六,比如谢宇的男友,比如高层和翎鸥会,比如持云阁的独立。”
“什么翎鸥会?”丁隶不明就里。
齐谐没有避讳,大致将情况跟他说了,只是婉转带过了谢宇和萧以清的那段。
“原来发生过这些事……”丁隶已经没了困意,大脑开始正常运转,不多久就抓住了重点,“我觉得你说的事情中间存在许多矛盾。”
齐谐兴奋地眨了眨眼睛:“什么矛盾?”
“哦,我倒不是指你的话存在矛盾。”丁隶支起胳膊,“我是说这些事物之间都是矛盾的对立状态:高层和翎鸥会对立,翎鸥会内部对立,持云阁从归心堂分离出去,荀持云和他的父亲也开始对立。”
齐谐听出一点意思:“这我倒没有想过……难道说跟鸡蛋有关……”
“鸡蛋?”丁隶没懂。
齐谐突然直起身子,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想明白了?”丁隶问。
“明白了!”齐谐用力啵了一下他的侧脸,“亲爱的你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