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把叶炜的背包和手电都拿走了。他看了看叶炜的尸体,觉得就那么扔在这儿不太人道,毕竟好几次都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瘦猴叹了一口气,拉住叶炜的胳膊,趁人还软着的时候,把他的外套扒了下来,然后盖在他的脸上。瘦猴又抽出一包烟和一包火柴说:“哎,虽然我很看不惯你,但是毕竟咱们处了那么久,你就那么翘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包烟就当给你路上解闷用吧……”

  他想了一下,又说:“如果我也挂了,记得留半包给我。”

  就在他转头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骂声:“把衣服给我拿开。”

  瘦猴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叶炜探出头,拿掉脸上的衣服,非常痛苦地说:“得去找老九,他可能有危险。”说完他还没忘记地上那包烟,直接揣进口袋里。

  瘦猴愣了一下,叶炜痛苦地站了起来,他说:“再不快点儿,就被他得手了。”

  瘦猴问道:“谁啊?”

  叶炜捂着胸口推开瘦猴,跌跌撞撞地走到那些陶罐面前,他说:“那个罐子是你打碎的?”

  瘦猴点了点头,叶炜冷笑道:“干得好。”说完他一脚踩到其中的一只陶罐上,接着瘦猴就听到更加沉闷的声音。叶炜看着那束光说:“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河图之阵,好阵!”

  瘦猴心中有一万个纳闷儿,叶炜的确停止了呼吸,怎么又活了,难道他也是尸人?还好现在他至少不用一个人来面对,而且叶炜还算是一个行家神棍。


  叶炜连续踩了好几只罐子,最后那束光变成了非常妖异的红色。就在叶炜想要继续踩的时候,他又咳嗽了起来,指着最右边的陶罐说:“你去敲碎它。”

  此时身后那种古怪的血气再一次侵入,叶炜的眼睛又在淌血。瘦猴生怕这样下去,就算是一个血库都不够他流的。

  瘦猴猛地一脚,于是所有的陶罐都砰的一声碎了开来,而那束光线居然变成了白色,照出了一条道路。叶炜说:“走,这条路是正确的。”

  瘦猴说:“那老九呢?”

  叶炜捂着胸口,一边走一边喘气说:“不知道,也许他现在已经在铜壁前了。但是我希望他没有在。”

  瘦猴继续问道:“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叶炜扶住瘦猴的肩膀,说:“你最好不要多问,问多了死得快。”

  瘦猴看着叶炜的眼睛,叶炜的眼神非常可怕,瘦猴无法把这张脸和平时笑得和白痴一样的脸重叠。叶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随后说:“陈茹兰的手机呢?”

  瘦猴看着他,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炜拉近瘦猴,瘦猴瞬间就感觉到他散发出一股非常古怪的味道,就像香灰混杂着血气。叶炜说:“我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我说了,我不会害你的。”

  瘦猴也顾不上颜面,从口袋里摸出了那部手机。叶炜拿在手里打开了,说:“留言,最后那条留言你听了吗?”

  瘦猴点了点头,叶炜忍不住笑了出来,再也没有说下去,他拉着瘦猴继续往前跑。瘦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叶炜有点儿不对劲。

  当走到看不见白光之后,他们就来到了老九所说的那处有七根柱子的墓室。

  叶炜颓废地倒在门口,不停地咳嗽,简直就像要把内脏给咳出来一样。他看着那七根柱子发呆,对着瘦猴轻声说:“先到这里,我走不动了。那七个要通过那个阵法,需要一段时间。”

  瘦猴点了点头,觉得叶炜再撑下去,估计差不多也挂了,他几乎抱着听遗言的心态坐在他的身边。

  叶炜看着那柱子说:“泥板是用七个人的骨骸做的,那七个人中有一个人就是我们叶家的祖先,他也是七个鬼之一。”

  瘦猴愣了一下,说:“你果然是……”

  叶炜从口袋里掏出瘦猴的那包烟,拿出一根点了起来,指着柱子边上的壁画说:“那个公主,不对,是族母,是唯一用固魂珀复活的尸人,其他尸人都失败了。”

  瘦猴问道:“为什么?”

  叶炜看着瘦猴,说:“本来我也想不明白,后来看到固魂珀我就明白了。因为固魂珀内的虫母只有一个,虽然它会移动,但是如果它一直留在那个尸体内,那么固魂珀就没办法继续使用第二次。只要是通过虫母复活之后的尸体,就拥有其他尸人无法比拟的特质。”

  瘦猴说:“那后面七个……”

  叶炜说:“那七个人自然不死心,他们认为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达到和固魂珀一样的效果,而他们选择的对象让他们一千多年之后万劫不复。”

  瘦猴看着叶炜,叶炜又开始不住地咳嗽,他一边咳一边冷笑道:“刘彧啊,他就是那个七个人的试验品,但是明显也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彻底。”

  瘦猴不再提问,只是默默地听着叶炜讲述着一千多年前的事情。

  叶炜低声说:“当年前废帝刘子业荒- yín -无道,但是疑心极重,三番五次想要杀掉刘彧。其实在一次家宴上,刘彧的确喝了毒酒,回去就死了。刘彧的胞弟建安王刘休仁的门客中就有螿族方士,而七大宗主需要一个试验品,这个试验品必须有王气。他们一拍即合,果然成功地让刘彧复活了,并且通过族母,帮助刘彧杀了刘子业后称帝。但是,他们都知道刘彧是一个失败品,早晚是要魂飞魄散的,而且他们拥有控制他生死的能力。呵呵,这世界哪儿有什么不漏风的墙啊!就在刘休仁被赐死之后,螿族就第一个倒霉了,全族人被杀殆尽。我们叶家因为外戚是皇族,所以留下了唯一的血脉,但是被迫改姓,而其他族人都被杀了。我们原本不姓叶,我们姓郭……”

  瘦猴睁大了眼睛,看着叶炜,叶炜咳得更加厉害,瘦猴说:“你们……你是郭璞的后代?”

  叶炜苦笑道:“只是分支而已,说起来,我们算是和他血缘最接近的一族了,但是我们不能姓郭。本来族母是不死的存在,但是刘彧忌惮她的能力,又想到他们随时随地可以让他死,所以便把族母的肉身封在了铜棺玉池之内,由镇魂铃守着……而那七个宗主被挫骨扬灰,一同殉葬在这坟墓内。因为他们生灵还在,而共同的执念只有完成那失败的仪式,所以他们想要复仇,又想要完成祖先未完成的夙愿。辗转至今,就成了这般样子,只会一直跟着摸过泥板的人,把他们当作试验品,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然后融入自己的血气之内,化为自己的养分,增强自己的戾气。他们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但是又无法完成所谓的仪式,其中就有我们的先祖。而小说中那笏板中‘遗音犹暗换,儿孙复禁绝’说的便是我们。”

  瘦猴看着叶炜,问道:“这就是你所隐藏的秘密?”

  叶炜掐灭了烟头,一边咳嗽一边痛苦地站了起来,说:“当我看到固魂珀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虫母又移动了……那一千多年前没有完成的仪式,在几十年前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