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楼陵看到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时,还是忍不住眉毛跳了一下。

  严鸿渡摸摸他的头发,无奈地说:“陵,不是我不让骑马,是你现在的状况骑不了马的。”

  楼陵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由滨洲至潼湖,快马加鞭要十二个时辰整整,也就是一个日夜的时间。而乘坐马车,就算日夜兼程,至少要翻一翻的两天整整。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楼陵脸色打一开始就不好,阴沉一如天边蕴含狂风暴雨的乌云。

  日沉西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叫月下镇的地方。月下镇名字好听,轻易让人联想到花前月下,月朦胧鸟朦胧的诗意画面。但是事实是,远离繁华的月下镇,朴素安静也有些令人无奈的荒芜感。整个月下镇只有一家客栈,叫月下客栈,也只有一家酒家,也叫月下客栈。


  楼陵与严鸿渡没有其它选择,走进月下客栈。小二的扯着嗓子喊:“客官请进请进,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包间,顺便把店里好吃的都端上来。”严老板一副我就是肥羊来快宰我的样子。

  小二搓搓手,说:“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包间,要不,您看靠窗那座如何?”

  严鸿渡有些不悦,看那靠窗的一座较为僻静的座位。

  “就那里吧。”楼陵开口给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二解了围,小二赶紧上前把桌子擦了几遍,说:“客官请坐。”见二人坐下,小二倒了茶,又问:”您们要点什么菜?”

  楼陵看向墙上挂着的菜名,随意点了几道,末了,说:“再来一壶杜康。”

  “不行。”严鸿渡却出声制止了,“你尚未痊愈,不能沾酒。”

  楼陵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倒也不说什么了。

  “泡两杯好点的茶水来。”严鸿渡吩咐,小二忙不迭地下去了。

  他看向楼陵,楼陵倚肘看窗外寂静的街路,不发一语。

  严鸿渡握住他的手,问:“生气了?”

  楼陵抽回手,道:“没。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

  “三十年前,潼湖也爆发过瘟疫。”楼陵看着刚送上来清茶,缓缓地说:“那时候也是秋季,天气微凉,九月初一的时候,一个人死了,几天后他的家人相继死去接着蔓延到整个潼湖,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潼湖的人越来越少,到九月初九,整个潼湖死剩下一半的人口。一直道九月十五,全村只剩下不到千人的时候,群里患了疫症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好了。”

  严鸿渡见楼陵表情认真,不敢不信,问:“怎么一夜之间全部好了?”

  “不知道。潼湖的县志没有记载。”楼陵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二正端了菜上来。

  夜晚秋风开始呼啸,小二拿了门板把大门关小,外面却进来了几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有老的有小的,坐到了严楼二人旁边。

  “三碗稀粥,两碗米饭,一盘咸菜和一盘青菜。”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说:“再要二两卤肉。”

  点菜的人是个干瘦的老者,皮肤黝黑,背微驼,应该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老农。

  其他几人像是他的老伴,儿媳也许是女儿,以及孙子。那孙儿才八九岁的光景,一双大眼老往严鸿渡与楼陵这边溜来溜去。

  严鸿渡与楼陵对视一眼,严鸿渡换上笑容,拿了一盘鱼一盘肉,笑得纯良又无害,说:“老人家两人吃不完那么多,能麻烦你们帮忙吃掉一些吗?”

  老者看了严鸿渡一眼,点点头。

  “谢谢你。”严鸿渡将菜放到他们桌上,片刻又问:“老人家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老者似是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一家,刚刚从潼湖逃出来。”

  听到潼湖,严鸿渡道:“听说潼湖正在闹瘟疫?”

  “可不是,我们一家老小是费了好大力才逃出来,可是我两个儿子……唉……”

  那两个女人也嘤嘤哭泣起来。

  老者也接下去说着:“官府说要是再不能阻止瘟疫,就要,就要放火烧村子了!”

  “三十年前发生,潼湖也发生过瘟疫吧?”一直静默的楼陵终于开口。

  “是啊,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那瘟疫是从九月初一开始的,在九月十五结束。”

  楼陵问:“究竟是怎么结束的?”

  老人家迟疑了好一会,才说:“是白娘娘保佑啊!”

  “白娘娘?”

  “事情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记得,记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