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霜皱起眉头, 看着顾长灜贴心又碍眼的举动,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顾长灜却笑着很是淡定地解释道:“可是夜里的石块太凉,洛润的身体不好, 我怕他着凉。”

  闫霜当时眉头就竖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和他到底哪位才是医师, 只不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洛润却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袖:“表兄,你别理他, 快说说,你在江南都发现了什么吧。”

  闫霜听到这一声表兄,加上是小润在这里岔开话题, 这才勉为其难地咳嗽了一声, 没有和顾长灜再做纠缠。

  只是他这边不继续接茬,顾长灜倒是想继续秀给他看, 还没来得及开口, 洛润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转过头朝自己瞪了一眼,示意自己不要搞事,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闫霜说这件事情。

  至少今晚就不合适。

  顾长灜也只好收了声, 没有再做什么幺蛾子。

  闫霜也就把自己回江南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毕竟当时从寺庙离开的时候,目标就很明确, 而且回来之前就已经打探好了消息, 知道自己娘已经回府修养了, 所以他一下船, 直接上了船就回了卢府。

  因为按理来说, 自己应该还在京城,所以闫霜是躲过守卫钻进去的,没敢让其他人看见。

  也幸好卢府他很熟,一路上都没有被人发现。

  见到娘的第一面,闫霜直接就把从小系在腰上的那块玉佩,递到了娘的面前:“娘,你告诉我,这块玉佩究竟是哪来的?”

  卢二小姐本来眼神还在出神,一看就还在发病,没有恢复正常,但当眼睛聚焦到闫霜手上这块,碎成了两半的玉佩上,她的眼里渐渐有了光彩,她没有说闫霜什么,只是轻声问道:“它怎么碎了?”

  “不是让你送给你决定的心上人?”

  闫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正想把玉佩收起来,卢二小姐却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看来,我们娘俩都很容易遇到负心汉啊。”

  闫霜下意识想反驳,卢向望才不是什么负心汉,但突然意识到了娘这话里的怪异之处,什么叫,娘俩都很容易?

  所以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顺着娘的话反问道:“娘也碰见过负心汉吗?”

  卢二小姐微微一笑,抬眸看向闫霜:“看来你们还没调查到这一步啊。”

  闫霜现在看出来了,不是自己想套娘的话,明明就是她在设套,所以他放弃了,给自己娘倒了杯冷水,坐在她旁边慢慢说道:“已经找到言二爷的那处城东的房子了。”

  “还知道了我身上这个玉佩,是那个女人的。”

  卢二小姐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眼睛有些出神地看向书柜前的那张桌子,闫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注意到原本摆着自己画的桌子上,多了几个人手绣出来的衣物。

  闫霜很确定,在他离开江南之前,还没有那些东西。

  但这个房间,能在桌子上摆东西的,要么是自己,要么就是娘。

  卢二小姐知道闫霜这是看见了,她微微一笑:“娘现在老了,脑子不清醒了,那些衣物都是她送来的,你既然还要去京城,你不如直接去找她吧。”

  “但是答应娘一件事情。”卢二小姐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你们不能对她动手。”

  闫霜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卢二小姐这才松了口气:“东西在拿堆衣物的下面,你去找她吧。”

  说完,她向床上一倒,眼睛看向天花板,眼前的画面仿佛回到了那时年少,自己穿着男装遇见了一个姑娘,姑娘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注意到自己蹲下身,她抬起头笑着问道:“你是谁,你也喜欢虫子吗?”

  再到后来,自己一席女装婚服嫁给了那位言家不得宠的二公子,那时自己是真的喜欢,只可惜,他却对自己越发厌烦,以前还相敬如宾,但官场上越不得志,他也越爱在屋里骂自己是怪物。

  卢二小姐闭上眼睛,听着闫霜翻找的声音,叮嘱了句:“小霜,你记住,你永远是娘的孩子。”

  闫霜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迅速肯定地答应了下来:“嗯,娘,那你休息,我回去了。”

  卢二小姐没有再说什么,却在心里喃喃着:去吧,不要害怕,不要迷茫,不要像娘一样。

  卢二小姐说的那些,一听就知道是跟自己说的话,闫霜没有转告,但一些古怪的点,他都说了。

  洛润皱起眉头,猜测道:“所以我们猜的没错,那个女的,真的是你爹在外面养的女人?”

  顾长灜有些无奈:“他都有人家的地址了,我们直接去问不就是了。”

  洛润想到自己娘说,言二爷对夫人非常好,但是莫名其妙就和离了,所以很奇怪,不免觉得有些唏嘘。

  也不知道是一叶障目,还是一家人不会说两家话,胳膊肘总是往内拐的。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被拐过就是了,洛润深吸了口气,闫霜则把放在衣服袖子里的地址,拿了出来递给两个人:“虽然人不会走,但是我们这么晚去,是不是不太好?”

  顾长灜瞥了眼信件上的地址,一边把东西递给洛润,一边瞪大眼睛:“真是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

  闫霜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他只是想起娘说的那些话,觉得有些奇怪而已,莫名的对接下来可以探寻到的真相,感到了一丝害怕和慌张。

  洛润低下头看了眼那个地址,瞬间抬起头和顾长灜一个对视,互相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夹在两个人之中打哈哈道:“虽然这么晚打搅别人是不好,但是这几天我们也有所发现。”

  “准确来说,我们也是刚刚发现的。”说完,洛润都有些不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这几天虽然两个人有些僵持,互相不敢找对方,顾长灜怕洛润拒绝,洛润又怕自己还没想清楚就给答复太儿戏。

  但是两个人的沟通,也不是说直接变成了零,除了梅花,还是有时候会互相带上两句的,毕竟还有好友这一层身份。

  洛润有时候也会给他留个小纸条说:【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而顾长灜也会把最近在忙的事情告诉洛润,一部分是想告诉他,没有洛润在身边,他也很寂寞,其次就是想告诉他,这么多天他也没有闲着。

  这几天发生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顾长灜为了替洛润出气,去查处了安王好几处房产。

  去西疆的暗卫虽然还没有回话,但是对安王已然可以下手了,而且圣上也在等待太子动手,要看他的心到底放在了哪里。

  要不是顾长灜这些天表现出来的很正常,也没有再去找那个心爱之人,圣上还真不一定会让顾长灜乱跑。

  不过今日出来,顾长灜也是从暗道里出来的,就怕暗卫里有父皇的人。

  说起安王,顾长灜和圣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些说太子的谣言,不用细想都知道出自安王之手。

  也不知道他对洛润下蛊虫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看样子,现在还不是安王准备动手的时候,但这和顾长灜明面上下手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看到地址,两个人的表情才会那么奇怪,因为这个地址十分熟悉,就是前几日顾长灜查处安王名下的一处屋子。

  顾长灜把所有资料都放在了洛润的枕上,一是想问他有什么知道的,其次是想告诉他,这都是自己打下的战绩。

  也幸好洛润过目不忘,只是看了一眼,就记在了脑子里,所以闫霜皱起眉头,一脸奇怪地问两个人:“发现了什么?”

  洛润又瞥了眼地址:“这个地址,是记在安王名下的。”

  顾长灜微笑着接了句:“所以住在里面的人,肯定还没睡,因为安王着急下手,估计这几天都睡不安稳。”

  三个人往大牢赶去,顾长灜特意带了面罩,让两个人不要暴露他的身份,闫霜皱起眉:“那我们用谁的名义去大牢?”

  顾长灜指了指洛润腰间的玉佩,“用这个。”

  洛润有些懵地眨了眨眼,奇怪道:“这个玉佩?”

  顾长灜迅速找了个借口,让玉佩的存在合理了起来:“太子说,替身和正主拥有的东西要一样,太子那个玉佩可以用来证明他的身份,而我这块可以以假乱真,除非是皇上皇后在这里。”

  闫霜有些怀疑他的话,而洛润却有些担忧:“太子知道了不会怪你吗?”

  顾长灜眼露温柔:“不会的,你放心。”

  “过几天我就来投奔你。”

  洛润这才松了口气,朝着侍卫们亮出玉佩后,门口侍卫瞬间跪下行礼:“太子殿下安!”

  洛润和顾长灜对视了一眼,顾长灜连忙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让他随便问,几个人问了侍卫后,对照地址按照牢房找过去,才发现这人真的有点奇怪,其他人呆在牢房里睡不着,这家伙睡得不要太香。

  看她睡得这么香,三个人也没人好意思把她喊醒,侍卫本想邀功,正要动手,洛润连忙拦住:“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顾长灜不赞许地摇了摇头:“她睡醒后,带她去暗房。”

  侍卫连忙说:“是!”

  睡在茅草上的妇女还不知道身侧发生的事情,抿了抿嘴唇,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美梦,咽了口口水就转身继续睡了。

  第二天顾长灜带着两个人来到暗房,暗房其实就是私自审讯的地方,除了妇女和他们三个,屋子里也没有别人了。

  现在坐在木凳上的妇女,看起来和昨晚那个呼呼大睡的明显不太一样,她正用手指梳着头发,把头发扎了一把放在了耳侧。

  如果不是那张脸有了些皱纹,不看脸那人倒有点像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

  顾长灜直接抬脚走了进去,像一个正常审讯的官员一样,在那里大声怒斥道:“说,你是谁?!”

  “为什么住在安王的房子里!”

  说着,拿起放在一边的鞭子往墙上一挥,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只可惜这是对常人而言,眼前这个妇女面对这副场景,脸上毫无感觉,甚至还很有闲心地举起手指,好像在看自己的漂亮指甲一般:“我知道这里是暗房,我以前来过。”

  “说吧,谁让你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