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洛润也是第一次和这种人接触,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问才好,闫霜坐在二小姐旁边,握着她的手, 对洛润说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就跟问正常人一样, 我在这里握着她的手,她会好一点。”

  洛润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毕竟现在的自己一身夜行服, 还是深夜闯进的卢府,要是这人突然开始大喊大叫,一定会吸引来不少人。

  他已经不在意, 闫霜和卢小姐两人之间, 过于亲密的距离,他深吸了一口气, 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娘叫言梧忘, 我叫洛润。”

  这位卢二小姐如同木偶般,缓缓地转过头,朝自己看了过来, 因为是见长辈, 洛润就把脸上的面罩掀开了,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卢二小姐的视线, 在自己的五官上,一笔一划慢慢描绘着。

  很快, 她摇了摇头:“你长得不像她。”

  洛润还是第一次, 听别人说自己和娘不像的, 明明小时候阿姊每次看见, 自己和娘从广王府回来都会说, 自己和娘一样贱,不愧是母子俩,长得那么像,行为处世也那么像,幸好自己没有继承多少忠义侯的长相,不然爹一定会从坟里跳出来,和自己这样的儿子断绝关系。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洛润向闫霜投去视线,眨了眨眼,一副这是什么意思的意思,闫霜帮忙说道:“可是他的娘,确实是言梧忘,那封信也是他给我的。”

  卢二小姐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洛润的五官看了看:“可是,他这种高鼻子,言家只有梧桐继承了祖父的高鼻梁……”

  洛润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找借口道:“那可能是因为,我隔代继承到了太爷爷的高鼻梁吧。”

  卢二小姐低下头,明显陷入了她自己的世界:“可是我记得梧桐,不对,梧忘长什么样子来着,他们都长什么样子来着?!”

  闫霜连忙先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了一下她的情绪,随后迅速把一颗药塞进了卢二小姐的嘴里,卢二小姐脸上的疯癫逐渐趋向于平静,她正襟危坐在床沿上,就像一开始,两个人刚进屋一样。

  一进来的时候,洛润没有注意,刚刚卢二小姐抬头,挣扎着把喉咙间的丝巾扯下来的时候,洛润才注意到她喉咙间竟然有喉结,虽然比普通正常男人的要小,但洛润很确定,他绝对是在这位卢家二小姐的身上看到了喉结。

  洛润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他没有明着问,他打算回去写信,问一下娘,以前的时候这位二叔母,有没有和别人不一样,或者他是否有独有的怪癖。

  如果和自己设想的一样的话,他绝对会对自己的真实性别做隐藏。

  那边的闫霜还没意识到,洛润已经在观察中,发现了一处不得了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娘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帮她把丝巾扎好,压低声音安慰道:“娘,你想点开心的,我记得小时候你不经常跟我说,你带着言家两个小姐出去骑马,还有那天给你读了信,你不是还有什么想说来着?”

  说完,闫霜朝洛润使了个眼色,表示问题不是很大,不过就是:“你有什么问题最好赶紧问,刚刚我喂下去的药会让她过会儿清醒过来,但是速度很快,她就会困倦,所以你赶紧把要问的问了。”

  洛润睁大眼睛:“这药如此!”他本想表示这要是虎狼之药,要不就算了。

  但药都吃进了嘴里,闫霜也给了个安抚的眼神,仿佛在告诉自己,不要忘记了他的身份。

  眼看着卢二小姐的视线逐渐清明,洛润也就没有开口再问些七七八八的,选择速战速决:“我娘说,二叔母如果看了信,有什么想跟我娘说的,都可以告诉小辈,小辈一定回去如实转告。”

  卢二小姐看着洛润,抿着嘴唇微微一笑,那一瞬间,洛润好像明白了,自己娘总爱跟自己说,她那位二叔母满是江南女子的温婉,举手投足间也满是温柔。

  只是她开口先把闫霜赶了出去:“小霜你先到外面去。”

  闫霜满脸写满了不赞同,但是拗不过自己娘,只能出去帮两个人守门去了。

  闫霜一走,洛润坐在这里,被她看得莫名有些紧张,女人好似也看出了洛润的拘谨,她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袋饴糖,洛润本想去搀扶,她却摆了摆手:“我年龄还没那么大,也就比你娘大上个几岁而已,是你那位二叔公辈分大。”

  洛润懵懵地“哦”了一声,女人把藏在衣柜里的糖放在了洛润的面前:“小霜很喜欢吃这个饴糖,只不过小时候他开始喊牙疼之后,我就没给他吃了。”

  女人看着洛润瞪大的眼睛,捂着嘴巴忍不住笑了笑,宽慰道:“你放心吧,不是他小时候的了,是我前不久吃了这药,自己出去买的。”

  说着,拿了一块糖放在洛润的手上:“你尝尝。”

  洛润在嘴里捣鼓着糖块,女人看着洛润放松了许多的表情,笑着把剩下的饴糖都放在了桌子上,她慢悠悠地坐在洛润对面的木凳上,问道:“我叫你小润可以吗?”

  洛润连忙点了点头:“您是长辈,自然是可以。”

  女人盯着洛润的脸庞看了一会儿,随后低下头,掰了一小块饴糖放在手心,慢慢说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你不像梧忘的孩子,不只是因为你的长相,而是她年轻的时候和我说过,她的孩子必须是自在的,不能像她一样,空有满腔的抱负,可就因为是女儿身,因为是京城大家族的二小姐,所以不能闯一闯江湖,看一看那除京城以外的风景。”

  洛润抿了抿嘴唇:“可是人都会变的。”

  女人只是慢慢摇了摇头:“孩子,你娘对你可还好啊?”

  洛润用尖锐的牙齿咬着嘴里的糖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还算,不错。”

  女人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你回去跟她说,别想着报仇了,这就是一笔烂账,算到最后只会是互不相欠。”

  她说完,从袖子里拿了封信出来,“你把这封信带回去给你娘看,她会懂的。”

  洛润把信件收进袖子里,女人在一旁提醒道:“你不要告诉小霜,我写了封回信的事情。”

  洛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些事情干完,女人的心头也跟放下了一大块石头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笑了笑:“小霜是不是要跟着你去京城啊?”

  洛润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抿了抿嘴唇:“您和闫霜是什么关系啊?”

  卢二小姐的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合上,勾起一抹苦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平日里都是他负责照顾我,但是他从小就在我身边了……”

  剩下的话,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洛润没想那么大,只是看年龄,觉得闫霜应该是在卢家二小姐身边长大的,估计关系比较亲近,他也就开口保证道:“您放心吧,他也就是跟着向望再去一趟京城而已。”

  女人低着头,轻叹一声,把桌子上的饴糖袋子扎好,放进了洛润的怀里:“那小霜,我就交给你了小润,请一定保护好他。”

  洛润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拉:“您就放心吧,京城我很熟悉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二小姐摆了摆手:“那我先休息了,让小霜送送你,不用进来照顾我了。”

  洛润“嗯”了一声,把糖放在另一边的袖子里,就推门走了出去。

  女人坐在木凳上深吸了口气,瞥见窗外的那轮圆月,小声嘟囔了一句:“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保佑我们儿子这次去京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吧。”

  闫霜看着推门走出来的洛润,正想推门再走进去,洛润连忙拦住了他:“二小姐说不用你进去了。”

  闫霜了解地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出去,正好带你绕开那些侍卫。”两个人往外走去,一边走,闫霜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对了,你俩在里面聊什么了?”

  洛润抬起头想了想:“也没什么,就是二小姐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说你从小在她身边长大。”

  闫霜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洛润看着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从口袋里把那包糖拿了出来:“吃饴糖吗?”

  闫霜看着熟悉的包装瞪大眼睛:“我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你哪来的?”

  洛润微微一笑:“二小姐给的。”说着,把一整袋都放在了闫霜的手上,慢慢悠悠地说着:“虽然不知道你和她怎么了,但是我作为旁观者还是能感觉到,她很爱你,虽然是你的主子,但我觉得她都把你当儿子看了。”

  “我刚刚看那个书桌上全是你画的女孩子。”

  闫霜捻起一块稍微小一点的塞进嘴里,感受着嘴里熟悉的味道,连忙低下了头,故意骂骂咧咧道:“你就别管了,你这几天在江南再好好逛逛,后天我们就要启程出发了。”

  洛润瞪大眼睛:“可是飞鸽传书的事情,而且向望那边?”

  闫霜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才抬起头,慢慢说道:“鸽子会找到我们的,而且这么急,就是因为京城那边的卢家一直在催向望回去,说是找到了个适龄的大家闺秀,八字还很合得来,可以冲一冲卢向望身上的病弱。”

  洛润皱起眉头:“可是我看向望挺健康的啊。”

  闫霜解释道:“他的病发起来就不行了,现在一直都是师傅的药在压着,而且平时不会有什么问题,要发病才会出问题。”

  洛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看着两个人来到了围墙旁边,闫霜示意他跳上去赶紧滚蛋,洛润却竖起一个手指:“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画的那些画上的小姑娘是谁啊?”

  闫霜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洛润跳在瓦片上:“那告诉我,是不是都是同一个小姑娘?”

  闫霜脸上泛起一片薄红:“是是是,你再不走我真的喊人了!”

  洛润笑了笑,纵身一跃跳走了,看来闫霜真的有暗恋的人啊,不过总感觉自己刚刚和闫霜的聊天,莫名有种自己是采花贼,和闫霜这个良家姑娘聊天的感觉,洛润摇了摇头,甩下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内容,迅速往别院看去,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而卢府的另一处却一片沉默,甚至还有些死寂,卢文把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陶瓷的碎片四分五裂地崩开,有一片甚至把地上跪着的下人脸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他深吸了口气,想抑制住心头的怒火,但语气里还是难掩生气:“这么久,这么久过去了!让你们给言家的那个孩子一点教训,结果你们这么连身边都靠不近!!”

  “我养你们这一饭桶干什么!!”

  之前让自己养的这群人给卫家那孩子一点下马威,结果这群人连人家身边都没有摸到。

  下人们把头压得更低了,他们也没想到,每次想做点什么的时候,那个卫家小公子的身边都有人保护,还不是一两个,是一堆,还都身手比他们都好,所以这么久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此时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太子殿下表示,自己可是调了一半的人去保护洛润的安危,一个一个还都是皇宫里的精锐,别说是下黑手,连一只小虫子都别想飞到洛润的身边。

  当然洛润和朋友们出去玩,顾长灜是不管的,但也只是不去把洛润的朋友干掉,而不是把派去保护洛润的人撤掉。

  卢文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深吸了口气:“算了,老夫这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说完,踹了一脚眼前的下人:“还不快去拿纸笔,老夫这就写一份信寄去京城!”

  。

  顾长灜正站在洛润的院子门口探头探脑,握着手里的小酒壶,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

  一切还要从某个侍卫支招说起,当时其他侍卫都表示,比起他们好几个是家里介绍,还有不少都是有娃娃亲的,毕竟能在皇宫里当侍卫,身份都不会太简单,就只有幕哥是自己追的嫂子,当时他们皇宫的侍卫都知道这个事情,好几个人还在屋檐上偷偷看着。

  所以顾长灜就把这个幕哥喊到了跟前,让他好好讲讲,他怎么追的人。

  结果这人直接就支了一招,说每个人喝醉酒后的样子是不一样的,他当时追到夫人,就是因为夫人酒品不好,醉了就开始发疯,关键她还会记得喝醉酒后的事情,一来二去她就愧疚,彻底记住了自己。

  顾长灜觉得这个方案不错,自己还真的是没见过洛润喝醉后的样子,所以拿着酒壶就直奔洛润来了,就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自己该怎么开口,和洛润说这个事情呢。

  作者有话说:

  周末三千,工作日我努力多写点,要知道上班摸鱼码字,和休息日码字完全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