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桐看向吴秘书的目光有些深邃，她对费利说：“请继续。”
“第一次我到达现场的时候，我注意到酒架上少了一个酒杯。”费利指着桌上一角放着的三个酒杯说，“减掉吴越和张大光用的两个酒杯，酒架上本来应该剩余四个酒杯，可是却少了一个，那个酒杯就是被打破的那个凶手用过的酒杯。”
然后，费利又指着边上的一个酒杯说：“但是我第二次到现场后，现场却多了一个酒杯，酒架上变成了四个。但是，这些高档水晶酒杯的杯底都有记号，每一套都不一样，这个酒杯杯底的记号根本就不是酒架上的那套酒杯的，而是边上的这箱酒杯的……”费利指指被打开的小箱子，“很显然，是有人在匆忙之中用这箱酒杯中的一个补上了那个破掉酒杯的空缺……”
费利看向吴莉莉：“我记得案发的那天晚上，我离开钻达公司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在打开一扇门，我问过了，那个房间是杂货间，而这箱酒杯就是放在那个杂货间里的备用品。你那天晚上就是去找这箱酒杯的。趁着暮色的遮掩，你偷偷回到案发现场，将这个酒杯放到酒架上，补上了那个丢失的酒杯。我说的对吗？”
吴莉莉脸色惨白的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他说的……是真的？”叶桐看着她，脸上有不解也有怀疑，满面的不可置信。
“不止这些。”费利说，“这并不能让吴秘书你安心啊……那个破掉的酒杯被你扔在公司的垃圾箱里，你可能不太容易找到它，但对我们来说，翻找这样小规模的垃圾箱并不算什么……事实上，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酒杯。那个酒杯虽然破了，但还是比较完整，我们从那上面提取了四个完整的指纹，我想，总会有几个是叶女士的。”
“你们……你们找到了？”吴秘书抬起头，眼神有一些疑惑。
“你可能比较奇怪。”费利注意了一下叶桐的表情，向大家解释道，“第二次到钻达公司时，吴秘书她从五楼上了电梯。我那时很奇怪，发生了总经理和董事长同时死亡这种大事，还有什么工作要处理吗？我问过，五楼是后勤部和业务部，其中后勤部除了负责后勤工作也负责环境卫生，也包括及时打电话通知垃圾站清运公司内的小垃圾箱……他们说，一般小垃圾箱是一个星期清理一次，这次清理就是今天上午。如果酒杯进了垃圾站进行压缩和填埋，那就永远都找不到了。所以我让他们通知我垃圾被送出公司的时间，并在路上截住了他们，及时找到了酒杯。”
叶桐突然看着费利说：“也就是说，即使我不主动坦白，那你们也有证据指控我？”
“理论上是这样的……”费利点点头，看着吴秘书说，“但我不想让她的心意白费。这几天，吴秘书她--她受了很多委屈，被谩骂、被指责，但是她都选择了隐忍。我想，她大概是在替谁隐瞒……结果我猜对了……”
叶桐看向吴莉莉，她此刻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吴莉莉的眼泪夺眶而出，“因为您是苏秋的妈妈啊……我已经对不起苏秋了……我想……我想保护您……”
“傻孩子……你这傻孩子……”叶桐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上前握住了吴莉莉的手说，“对不起，我知道，这几天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其实，你是个好姑娘……”
“不是的，不是！”吴莉莉突然流着泪摇头，退缩着挣脱开，“苏秋她，她才是好女孩。我……我不配……您错了，不是您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
突然，吴莉莉跪倒在叶桐的面前，俯下身子，额头碰在冰凉的地板上，失声痛哭。
“孩子，起来！”叶桐赶紧起身去扶她，“我原谅你了！”
“是啊，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小布看不下去，走过去搀起她的一条手臂。
吴莉莉摇头，甩开她们的搀扶，不愿起身，仍趴伏在地上哭着说：“您错了，您不知道，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费利站起身，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放开她吧。”费利走上前，语气郑重的问吴莉莉，“吴秘书，对于苏秋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对不起……”吴莉莉抬起头，看着叶桐，表情满是愧疚，“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骗了您，我骗了您！”
、苏秋的遗言
审讯室内前所未有的安静，叶桐坐回到座位上，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面前的这个哭泣的女人。
费利和小布都看着吴莉莉，她跪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很恍惚，完全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那是八个多月之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却好像昨天刚发生一样。”吴莉莉的目光慢慢移向叶桐，“我有时会梦见她的脸，她的笑容，还有……她的声音--苏秋的声音……”
吴莉莉看向大家，声音带着些悲哀：“其实在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前，我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苏秋她很漂亮，是外地人，家境又是众所周知的糟糕，像她这样的女孩作为下手的对象是再合适不过了。事实上，苏秋她原本在成本部工作，她很能干，业务又好，本来慢慢升迁也不成问题，总经理张大光却突然把她提到总经理助理的位置上，其实根本就是看中了她的美貌。”
叶桐看着她，一言不发，垂下了头，静静的听着。
吴莉莉的目光移向叶桐，颇为感伤的述说：“其实，我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也对她暗示过好几次，她也不是那种傻傻的姑娘，我对她说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对总经理和董事长的接近，她也会刻意保持着距离，尽量不和他们单独接触。我也曾劝过她换一份工作，但这份工作是苏秋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她很重视这份工作。我们都知道，她有父亲要养，她需要钱，所以暂时还不能够辞职。”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费利问，“既然她刻意避免与张大光和吴越的接触，那么那天晚上她为何会在那里？”
“为了那份礼物啊……”吴莉莉看向叶桐，眼眶中又涌出了泪水，“我想您一定记得的。苏秋出事的那天是星期五，第二天就是周末假期。她约好了周六和您见面，为您庆祝您的、您的生日……她原本打算在前一天晚上把礼物好好包装一下，但却把礼物落在了办公室里。她晚上留在那里并不是为了加班，而是去取回那份还没有包装好的礼物啊……”
叶桐猛地抬起头来，手指微微颤抖着放在心口上，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您知道，苏秋她、她没钱……每月的工资有很大一部分都给她父亲挥霍了……”吴莉莉低下头，“那份礼物是她自己做的工艺品，做了整整两个多月才做好，对那份礼物她很用心。不过最后，却没有机会送出去……”
叶桐突然捂住了嘴，闭上了眼睛，几滴眼泪落在了手背上。
“我也劝过她周六一早再去取，但她却说周六很早她就要出门，便自己去拿了……”吴莉莉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那晚，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没过一会，我就听见了--听见了苏秋的喊声……”
说道这里，吴莉莉突然抽泣了一声，跪伏在地面上，对叶桐说：“对不起，我、我欺骗了您……”
叶桐静静的听着 ，双拳微微握紧，她看着面前跪伏的女孩，面沉如水。
“其实……当时您问起苏秋死因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喝醉……”吴莉莉呜咽着说，“抱歉，那时我不知道您对苏秋有这么深刻的感情，我不知道您能够为苏秋做到这个地步……所以我……我就利用您，想激起您对吴越和张大光的仇恨，我想为苏秋报仇，也想为自己解脱……”
“那么，苏秋她临死前所说的根本就不是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吗？”叶桐突然站起身，握住了吴莉莉的手腕，声音急切的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听见？你究竟听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