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并不大，破旧的帆布张开，铺在船台前面的空地上。小军躺在上面，大腿上一条长长的大口子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好在船上有剩余的白酒，几瓶老白干，算不上好酒，却能消毒。
李丽死死地咬住下唇，拿过递过来已经烧得滚烫的刀子。用酒直接浇了下去，小军的脸跟著刷的变白了。
“给他拿个东西咬著，不然要把舌头咬烂。”
齐雨说完扔给李丽一团东西，是线织手套，上面全是粘腻的黑色污渍，把整块布粘成一团，散发一股机油混合著臭味的奇怪味道。李丽皱了眉，手中一团黏糊糊发著恶臭的布料让她嘴里一阵酸水往外冒。干脆闭上了眼，一股脑塞进小军拼命摇头的嘴里。小军整张脸立刻扭曲成难以描述的模样。
其实不过是随手拿的，也没想那麽多，条件艰苦，也容不得挑三拣四。李丽颇为熟练的朝刀子吹了口气，是王子祥带出的手术刀，刀刃朝下，闪著冷冷寒光。
手术刀其实分为好几种，专门来切割人体上不同的器官和肌肉组织，王子祥一个建筑系的学生，也许对於砖瓦这类东西更加熟悉。随手拿出的尖刀，则是适合专门用来打开胸腔管道的尖刀。对於大腿内侧的肌肉，其实用圆刀更为合适，这时候也没那麽要求，李丽动起手中的小刀，握紧刀柄，用刀锋麻利的避过神经和大动脉，直接找到伤口。
躲在齐雨身後的王子祥满脸苍白，却是忍不住伸出脑袋，眼珠子不停转悠。
看见李丽用刀子弄出一团团黑色黏黏的东西，一双黑色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那黑丸子似地东西，外面覆满了透明的薄膜，紧紧包裹住里面的物体。每一团大约有丸子大小。没想到小军结实的大腿，居然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这黑色的鬼东西。王子祥心下震撼，难怪李丽耐著面子求阿强，这小军遇上的东西真够让人胆战心惊。
鲜红的血色拼命往外涌，血水混合著河水染成一片，泛著血腥味中间夹杂著一股子恶臭。
“这是什麽东西！”孙群站在一边，吃惊的看著，害怕的把身子躲在许颖峰的後面。
孙群话落，那团丸子似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他忍不住擦擦眼睛，看了过去，那团黑色的丸子却还是孤零零的躺在一边，与其他掏出的黑丸子离著十分远。
李丽擦了一把汗，看起来十分累的模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著小军的大腿，小军整个人已经昏死了过去，身上全是水，整个人就像在湖里游了一来回，湿透了。
又掏出一颗偌大的黑丸子，所有人惊呼一声，心下十分震撼。过了许久，李丽叹了一口气，确认再三，才转过头对著他们说：“把针线给我。”
一旁的大丰立刻跳了起来，递了过去，是医用针线。王子祥暗自观察，李丽的手法不像是一个看著电视学会这手法的，看起来十分专业，不然也不能这样快速的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心里暗暗又信了阿强几分，这些人的目的看起来没有那麽简单，Jennifer活著的可能性岂不是大大增加。想到这里王子祥心中的阴云一扫而过。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丽十分熟练的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最後拿起剩余的白酒朝缝合後的伤口去浇，昏迷过去的小军立刻瞪大眼睛转醒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白眼一翻，整个人又倒了下去。
“看起来挺精神的，不会有事。”汗珠顺著李丽的下巴滴落，李丽扬起嘴角，笑意入了眼。
“李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这些都是什麽？”阿强问道。
李丽叹了口气，十分为难的模样，但是王子祥却觉得李丽就在等著他们询问。
“你们和我们分开後，我们绕著原路返回，何叔说可以过洞出去...”王子祥突然想起那个尸峰密密麻麻垒砌的洞口，每个洞口只容得下一个趴伏著过去，突然开口问：“尸蜂窝？”
李丽听王子祥说出这几个字非常吃惊，抬头打量了他一番，又转过头去看何老头，何老头一直蹲在墙角，嘴里嚼著什麽东西，眼睛看著地上，没有回应李丽探寻的眼神。
李丽又笑了起来，只是看起来很勉强：“的确是那个洞。”
“那个洞里全是那死玩意，你们怎麽过去？”阿强立刻跳了起来。
“这...”
“不是用尸体诱惑？难道...难道你们用黄然力的尸体做诱饵？”阿强吃惊的张大嘴，不可置信的模样。
王子祥心底一沈，当时出来，便把何老头的事情告诉大丰和阿强，想必他们也想起来何老头要用Jennifer做诱饵，通过那个洞口。蜂拥而出的黑虫子，流出白色粘稠混合物的一双大鼇看起来十分恶心，回忆起那个虫子的模样，不忍打了一个寒颤。
李丽听完阿强的话，脸色立刻变成青色，也不否认。其余人十分震惊，高桦整个人就像被强力胶黏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嘴里发出一连串不成句的音调。
“难怪你们把她留下来，原来就是因为你们要利用黄然力的尸体，真没想到...你们真让我觉得恶心！”阿强十分气愤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阿强大丰和王子祥的表情变了几转，相比於其他无相关的人，虽然黄然力讨厌，但是也不至於讨厌成这样，死後连尸体也得不到安生。
“他没有死！”高桦的声音突然从後面冒了出来，就如破天一阵雷鸣，晴天一道闪亮，让人心猛地抽紧。更令人吃惊的是她接下来的话：“他压根没有死，只是十分虚弱罢了，你们一直以为我神经恍惚，疑神疑鬼，却不知道我一直盯著你们。我就知道你们没怀好心思。他根本没什麽狂犬病，你们一开始就胡说八道！”高桦气喘呼呼的吼完，接著猛地咳嗽了起来，就像要把胸中的於己全部发泄出来。
“狂犬病没有是怎麽一回事？”
阿明的右眼跳了一下，一改往日的温和态度，警戒的看著他们。
“阿明不会看错，也没必要骗人，一开始也没有打算用他的尸体做诱饵，一开始我们就什麽都不知道。”李丽安静的说出来，语调平缓，手放在小军的胸口，随著小军的呼吸上下起伏。
“而且当时他太虚弱了，如果只有一个情况，放弃他来救下大夥，如果是你们，你们不会这样做吗？”李丽反问的转过头，孙群和小杰都别过头去，他们和李丽是一类人，为了自己苟活，别人的命也算不上珍贵。
“强词夺理！”高桦瞪著眼珠子，狠狠的盯著他，整个人暴怒的用手指指著李丽。她不停的深呼吸，身体随著她呼吸的运动上下抖动，似乎在努力忍住暴怒的情绪。
“我没有...而且我相信如果你真的在乎，当时也不会主动留下，我们当时问你去不去，你不说话，而且我和何叔说的时候，你就躲在一旁。这会儿来充当受害人家属，未必也太晚了。”
“我...我没有，我是怕你们报复我，你们人多势众，敢问谁敢和你们作对。”
“如果当时你跳出来反抗，阿强和大丰一定会帮你，而且至始至终都只有我个人知道这个事情，他们都蒙在鼓里，什麽都不知道。”
王子祥听李丽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居然和别人密谋杀害一个成年男子，而且面不改色，这会儿还加以反夺。李丽，她不简单！齐雨看了一眼王子祥的面色，神色定了定，又转过头盯著高桦和李丽。
两个女人这会儿爆发者阴郁的气氛，感觉随时都会有一场战争爆发。
出乎意料的是，突然高桦啪的一声两腿一弯跪了下去，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所有人安静了许多，气氛也不如之前紧张，但是多了几分沈闷的气息。
李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改刚才狠厉的模样，整个人又像是笼罩在自责之中：“其实，我真的以为他死了，我想人死如灯灭，不能让大家陪著我李丽死，我豁出去了，就算是以後进牢子吃枪子我李丽也认了。只是当时...看见黄然力他整个人突然一哆嗦张开眼看著我...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眼神，当时我也想过去救他，但是已经晚了...他就那样去了...小军这腿就是为了救他受的伤。”
听完李丽的话，大丰咬著下唇不忍的叫道：“李姐...”
李丽摇摇头，整个人转了过去看著水面，看不出表情，只是背影就像如她所说一样看起来十分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