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尸检室的大门再次被用力关上,莫名奇妙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天。

  等到司徒卿再次出来的时候,像是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将手中的尸检报告递给了程庭琛:“你们自己看吧。”

  翻开来,尸检报告上的最后一栏清清楚楚的标明着,胡坚的手里握着一根头发,现场也有打斗的痕迹,头发最后的检验结果表明是属于张蕾的,足以证明张蕾当时到过案发现场,甚至和胡坚发生过肢体冲突,结合夏云煜的证词,人证物证都齐全了。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证据,谭阳高兴的一下子叫出来:“看艾家人这回还有什么话好说!”

  司徒卿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但他还是说道:“赶紧把这份报告递上去,早点了了,也省得你家队长到时候再被折腾出个事来。”


  报告递上去之后没多久,很快消息就传出来了,证据确凿张蕾被认定为畏罪自杀,施加在程庭琛身上的压力也瞬间解除,刑警队的人欢呼之余,夏云煜也决定请所有人一起出去吃晚饭,作为庆祝。

  还是那几个人,就加了一个原秋雅,至于封律则是不请自来,不顾司徒卿难看的脸色,自恃家属的身份巴巴的凑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赖着死活就不肯挪窝了。

  司徒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个一天都闷不吭声,脸色也很难看,也就封律在旁边和他闹的时候,才微微的提起一些生气,出现了恼怒的神情,厉声责骂,可还是抗不过对方的死缠烂打,最后不得不罢休。

  夏云煜今晚着实高兴了,虽然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但是他明白程庭琛无法忍受自己背着这么一个不白之冤过日子的,直到现在才安下心来,也是托这件事的福,两人的感情又进了一步,所以他趁着高兴,让人直接去酒窖把他的藏酒搬了出来。

  红酒木桶搬了上来,这是夏云煜早些年拍下来的红酒,珍藏了也好几年了,毫不吝啬的就给大家都倒满了,一饮而尽。

  “总裁的兴致格外的好啊,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只是老大的喜事啊,难不成你们已经达到合二为一,同甘共苦的程度了?”乔孜说着眨了眨眼睛,他这话别人只当做是开玩笑,可司徒卿和封律却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眼神一个劲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程庭琛一愣,下意识的就和夏云煜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这乔孜……

  夏云煜更好,直接借着酒劲手就环上了程庭琛的腰,一副似醉非醉的模样:“是啊,所以我们决定大白于天下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整个包厢有瞬间的寂静,随后就见着唐瑶猛地站起来,端着个酒杯就上来了,一把推开了夏云煜,拉着程庭琛说道:“队长,我支持你,压倒夏大哥,当家作主,别忘了我上次给你的礼物哦。”

  程庭琛是哭笑不得,就见着唐瑶路都走不稳了,估计是刚才红酒喝的猛,有些醉了,这丫头,老是贪杯,这副模样还真不知道她是真醉了呢,还是假醉。

  “看来是我太迟钝了,竟然没看出来这关系,也是,并肩作战,同舟共济,模样登对,志趣相投,哪一点都是在一起的理由,更何况程大哥对哥你还有救命之恩,你这算是以身相许吗?”说这话的是原秋雅,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

  如果原秋雅不开口的话,所有人还真会把这当做玩笑了,毕竟唐瑶爱闹,开两人的玩笑也不止一次了。

  可是同样的意思从原秋雅的口中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像是提醒,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到了两个人的身上,不断的打量着,虽然夏云煜还是那副开玩笑的语气神态,可眼神分明是清明执着的,他们倒也想当成是开玩笑的,可看着两个人搂在一起还神情自若的模样,再看看司徒卿和封律两个人的模样,说不定是真的这个想法一下子就在众人的脑中滋生了。

  可是程庭琛依旧是程庭琛,是刑警队的队长,夏云煜依旧是夏云煜,是刑警队的编外人员,就像是原秋雅说的那样,两个人有着很多歌男女之间吸引彼此的理由,不过是从一男一女换成两个都是男的而已。

  已经有了司徒卿和封律的例子在前面,这的确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很难接受的事情,不过虽然喝了些酒,有些恍惚了,有些事不能考虑的很清楚,但是至少有一点还是记得的,就是程庭琛是他们的队长,绝对不能让他失望。

  也就站起身来,跟着原秋雅端起酒杯敬酒,大声说道:“干杯!”

  想过很多次真正摊牌的举动,直到真正来临的时候,程庭琛觉得自己不可避免的给感动,不仅仅是自己的队员,还有夏云煜一直以来做的努力,一切都给未来辛苦的道路启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酒过三巡,一个两个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就看见谭阳抱着个酒瓶子喝的都快滑到桌子底下去了,有道是酒后失言,其实所谓的失言也就是放开平日里自己对自己的约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谭阳就有一件事,一直觉得有些疑惑纳闷,可清醒的时候总觉得不可能,自己否决自己,可这时候人醉的迷迷糊糊的,哪还顾得了这些,也就迷迷糊糊的说道:“咦……我记得……记得查看胡坚的时候,好像……好像没有看到……那根头发,嗯……应该是我看错了。”

  “你没有看错。”出声的是全场最为清醒的司徒卿,原本稍霁的脸色因为谭阳的话而再度变得阴沉,只是说出去的话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一句话瞬间就让整桌的人出了一身冷汗,清醒了大半。

  司徒卿的手伸到衣兜里,不停地来回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术刀,好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我检查过那根头发,的确是张蕾的,但是发根并没有头皮组织,头发并不是在打斗中被胡坚扯落的,而是自然脱落,就像梳头,因为毛囊的关系,自然而然掉落的。”

  “而且……”说到这司徒卿抬头看了一眼紧盯着自己的程庭琛:“在我替胡坚进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指甲都已经被人剪去,以确保没有皮肤组织的存在,既然张蕾如此小心,又怎么会留下一根头发这么大意呢,所以说,答案只有一个,头发是在胡坚死后,有人放在他手里的,这是一个伪证!”

  程庭琛靠在椅背上,刚才的欢快一扫而光,司徒卿明知道是伪证却没有指出来的原因是自己,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只有靠头发来证明张蕾的嫌疑,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除自己的嫌疑,难怪尸检的中途,司徒卿会突然出来问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而场内最为惊讶的人却是原秋雅,她的嘴紧紧地抿起,因为激动整个身子都在发颤,手紧紧的攥住,像是觉得从骨子里生出一种寒冷:“我见到他了,他也在这里。”说完,整个人一下子冲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赶紧追上去的时候,就看见转角处,原秋雅和艾孟凡相对而立。

  再时隔了八年之后,这一对曾经的未婚夫妻第一次真正碰面的时候,八年来一点一滴拉开的差距明显的将两个人隔开了,艾孟凡一身银灰色的阿曼尼西装,身姿傲然,和前几日所见到的那个怯弱无能的丈夫截然不同,的确,身为艾家的下任掌权人,他有这个资本。

  原秋雅也已经不是当年的纯真客人的少女了,摈弃了过往优雅淑女的装扮,简简单单的只是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不施脂粉的模样依旧清丽动人,透着一股子灵气。

  艾孟凡上下仔细打量着原秋雅,微笑着说道:“你变了,虽然这身打扮也很漂亮,但是我还是喜欢你原先的风格。”言语之中似乎只当彼此是几日不见的好友,透着熟稔亲昵。

  对于这番如同少年时彼此相处的资料,原秋雅只觉得嗤之以鼻,不过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紧紧地盯着他,咬牙吐出两个字:“恭喜!”

  摊手,艾孟凡做出一副不甚明白的神情:“你说什么?”

  “阿蕾死了,艾老爷子行将就木,旁氏亲属也早已被阿蕾打压的不成气候,难道不应该恭喜你,达成昔日的宏愿,将艾家全部纳入手中吗?下一任艾家掌权人!”

  出于愤怒,原秋雅的话语说的极其激动,每一个字都是咬紧牙根吐出来,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整个刑警队的人都明白了,什么懦弱无能,分明是一直以来都是隐藏在幕后,整个刑警队都被他当做枪使了,为了就是达成他掌控艾家的目的。

  艾孟凡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他早就知道张蕾的事,说不定当初艾家管家道出实情也是出于他的指示,因为张蕾的用处就是打压旁系,将大全收拢,所以这时只要张蕾死了,以她的罪名来剔除她的旧部,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接任艾家大权。

  在所有人的怒目瞪视之下,艾孟凡依旧笑的满不在乎:“我家老爷子身体不好,这个时侯张蕾又畏罪自杀,所以我不得不站起来挑起艾家的重担,实在是没办法,谁让艾家不能没有主事者呢?不过这事也是正常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畏罪自杀!艾孟凡在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这是威胁,他很聪明凭借一根头发而已,扭转了整个局面,如果张蕾没有死,就可以凭借头发来定她的杀人罪,如果张蕾死了,也同样可以因此定罪,一切都在艾孟凡的计算中,司徒卿并没有指出头发是伪证,所以要推翻结论率先需要面对的就是司徒卿和程庭琛两人的前途。

  终究只能让艾孟凡逍遥法外,没有证据,况且从头到尾他都只是知情却不揭发,甚至扰乱警队的视线,直到在他看来最合适的时机,在张蕾毫无用处的时候,用警队的手,杀了张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