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个个性也好,习惯也好都无异于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端着酒杯,勾起浅笑气定神闲的走来的时候,却只觉得互补的完美。

  乔榛宇也是没有想到两个人会主动迎过来,眼神一眯,很快又恢复了慈祥可掬的模样,但是这一切都没有逃开那两人的眼神,只是三个人都是在这种逢场作戏中过惯了,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面上都是一派笑意。

  “两位世侄真是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见到两位一起出席,说起来,也要有好些年没有在宴会上看到程少的身影了,上次还是很久了,想当初程家与我们不分上下,那段时光不知不觉也成为了历史,对了,你看我,难得见到世侄激动的都忘了问了,不知道世侄现在在哪高就呢?”

  程庭琛这人说起来还是很讲道理的很理智的,否则早就在程家落难之后,像很多人所认为的那样,把一切责任推脱给夏家,以逃避内心的责任或者一蹶不振,但是他没有,所以他这人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个性也是有些方面很欠缺的,例如性子拗,钻理,他认定的事不到水落石出的一天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还有就是自尊心很强,想当初程家初逢经济危机的时候固然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是那些平日里和程父称兄道弟的朋友,生怕有所损失,一夕之间撤走了资金,程家这才宣告破产的,从那之后,哪怕是在最困顿的时候,程庭琛都一个人咬牙撑了下去,从来没有让自己弯下腰去求那些人的帮助。

  再来这个宴会之前,程庭琛早已做好了会遭遇到冷嘲热讽的准备,所以乔榛宇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他身份的轻视之后,他面上还是浅笑,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冷意的,就算是为了工作,为了大局,有些情绪也只能做到控制,而不是完全的消失。

  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回应,一旁的夏云煜已经率先开了口了:“恐怕世伯要早些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了,毕竟以后这样的场景会经常出现才是了,因为连爷爷他都说了,庭琛他能力出众,要我向他好好学习才是。”

  不管怎么说,乔榛宇可以轻视夏云煜这个小辈,可以恼火他对自己的不尊重,但是对于夏振远,早些年自己跟随着打江山的这个人,给予自己如今地方身份的人,他是万万不敢有所不敬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夏振远始终报有敬畏之心,更是因为早些年跟随其左右的经历的告诉他,利剑藏鞘依旧是利剑,出鞘之日依旧会是光芒万丈,他不敢。

  乔榛宇的脸上不曾被程庭琛放在心上,若说在意,他现在在意的也只有刚在夏云煜对自己的维护以及乔榛宇身后两个人,不过为了引蛇出洞,他到不介意继续顺着乔榛宇的话说下去。


  “云煜说的严重了,老爷子的意思也不过是让我们互相切磋而已,毕竟说到学习,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像世伯这些长辈学习呢,况且隔行如隔山,我离开商界转而做刑警也已经好些年了,对如今经济上的局势看得不够透彻,所以说以后有些方面的事情还是要像世伯好好请教一下呢。”

  说这话的时候,夏云煜和程庭琛两个人视线一眨不眨的就等着三个人的反应呢,不过乔榛宇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的,倒是他身后的两个人的表情很是让人觉得玩味。

  乔锌是一下子惊得撒了杯中的红酒,白的的衬衫的一下子染上了艳红的一片,很快的弥漫开来,就像是一滩鲜血呈在胸口,一旁的乔自良则是慢悠悠的睁开了原本显得有些困倦的眼睛,懒懒的注视着程庭琛,突然就笑出声来。

  他的声线属于细细的那种,出声的时候,嗓音也如同少年很清很浅的声音:“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在宴会上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一时没控制的住,大哥对不起了。”

  显然乔自良这番话是对着有些恼羞成怒的乔锌说的,可是却依旧是懒散散的音调,说不出到底是道歉还是嘲讽,反正在乔锌的眼中是后者,一把上前就揪住他的领子,还没等他有所动静,就听叫乔榛宇一声冷和:“还不快去换衣服,在外人面前像什么样子?”

  乔锌一下子没了全部的气势,像是瘪了气的皮球,唯唯诺诺的去换衣服了,与他相反的就是乔自良,在乔榛宇震怒的情况下还是那番懒散,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是在临走之前,又回过头看了程庭琛一眼。

  这样一来,乔榛宇也就没有心思在和夏云煜两人纠缠了,意兴阑珊的和他们说了两句之后也跟到楼上去看看了,看样子是生怕楼上的两位少爷再起什么纷争。

  “如果不是你先前和我说过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我真的会以为乔自良才是乔榛宇的亲生儿子,乔锌是侄子。”程庭琛心里也是有另外一番思量的,养子也好侄子也好,很多时候只是一道屏障,在上流社会,以这些名义出现的人大多也就是私生子的代名词,如果说乔自良真的是乔榛宇的私生子的话,那么今天的情况就可以解释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乔自良这个人,再有能力之后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来历给抹去了,所以你的猜想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置酌,不过乔榛宇对他的信任倒是真的,毕竟和他那个不成才的脓包儿子相比,乔自良可是有能耐的多了。”

  “不过这始终是他们的私事,我现在在意的是他们刚才的表现,”程庭琛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原本以为这场宴会充满期待,希望从中得到线索,不过如此看来,一个两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有乔锌的惊慌还有些耐人寻味:“你怎么看这件事?”

  “你不是早就已经有决定了,还要问我吗?”果然夏云煜说话之后就看见程庭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本来我还觉得这场宴会让我觉得很失望,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

  “为什么?”

  “异数!”

  夏云煜只是略微思虑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的笑容瞬间变得玩味和兴致盎然:“这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难以攻克。”

  “你也说了难以攻克,而不是不能攻克,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说完这句话程庭琛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夏云煜侧过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整个人的神情因为很认真,而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吸引力。

  夏云煜突然心里就有一种触动,像他们这样的人,人生的际遇早就已经在出生的时候被规划好了,他不会怨恨,因为这是生他养他的夏家,也是他守护这个家的一种方式,但是偶尔,只有偶尔,真的会产生一种疲倦,如果可以,真的换一种身份人生而进行下去的自己会是怎么样?

  更多的时候对于这样想法,他抱着一种一笑而过的态度,从来没有去深想,因为不可能,也做不到,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是程庭琛却真的做到了,换下欠债之后,程家的巨资瞬间化为乌有,即便真有留下一些,也不过是屈指不多的数额了,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过得很开心。

  甚至不单单是开心,而是对于刑警这份职业的热衷执着,说真的,夏云煜很羡慕,因为天性如此,自己永远都无法向他一样这么坚定执着的做着一件事。

  如果说尾牙像一块幕布的话,那么这块幕布被揭开,就预示着案件正式得以进展,而且进展极为喜人,就像程庭琛说的打棍随上,公司的动静在一夕之间的变动在夏云煜刻意的关注下如同被放大镜放大的无数倍,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

  然后程庭琛迅速的步下下一步棋,就是让谭阳前去坤舆公司将乔伊心的个人资料以及电脑全部搬回来,甚至让夏云煜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说是乔伊心生前曾经说过,自己留下了一份绝密档案,如果一旦身死,就一定和这份档案有关,只可惜乔伊心死的太过于突然,所以连她的男朋友也只是知道有这份文件的存在,而不是到具体的事情。

  在刻意的走漏下,这条消息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在公司流传着,大多数人抱着一种娱乐的态度,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这不亚于晴天霹雳,怪不得乔伊心会那么轻易的答应,原来是早已留着后招。

  只是如此一来所要做的就是要比警察快一步的找到这份文件,这个时候温嘉豪的存在就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之前,程庭琛已经和温嘉豪商量过了,如何行事的问题,甚至在他的耳朵里装了一个隐形的耳机,再清楚听到对方对话的同时,也可以将自己这方的决定清晰无误的传达到对方耳中。

  温嘉豪用政治成分来形容就是一个群众,一个人民,党的宗旨是坚决贯彻为人民服务,所以把党的纲要坚持贯彻执行的警察局局长和下属是一脸正气的拒绝了温嘉豪的为民请命,深入敌穴的要求,奈何实在拒绝不了对方深情的恳求,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允许了。

  然而事实上的情况却是,这个计划一开始所设定的最好的人选就是温嘉豪,只是在为了担心对方有所心理负担拒绝的情况出现,在做这一切之前,所以经过再三讨论所的出来的结论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温嘉豪讲清楚,以及乔伊心的遇害与对方有关的可能性也说得一清二白。

  随后趁着对方伤心欲绝,不能自抑愧疚感的时候,再晓以大义,让他从人民大义出发,为了国家安全社会稳定,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瞬间就把小小群众的一份热血之心给激发起来了,直接抹了抹泪慷慨激昂的来了一句:“我答应!”

  夏云煜还在旁边呢,就看着温嘉豪一脸激情,局长一脸敦厚,忍不住偏过头去抽搐:“你确定这是警察局局长,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是人贩子的头头。”

  程庭琛对这一幕早就已经麻木了,直接给了他一个无视的眼神:“那老狐狸之前可是在公共关系科呆了一段时间,说话一套一套的,全整的一副官腔,记者和他还没说上两句的就被他三言两语的给绕晕了,典型的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就在说到乔伊心所做的所有只是想要帮他想要和他结婚的时候,偌大的男人再次在办公室里哭的泣不成声,紧紧的抱着乔伊心亲笔签名的合同书哭的泣不成声。

  伴随着响起来了还有司徒卿的法医室大门被用力打开的声音,下一刻所有人一致的举动就是上前

  狠狠的摁住温嘉豪的嘴巴,然后眼见着重案组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司徒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然后刷刷刷的就看见几把手术刀发出银色的光芒在头顶飞过去。

  瞬间内外俱黑的老狐狸局长脸一下子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