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的一年,对我来说不亚于天堂,就像一场美梦,让我宁愿沉浸在里面不愿再苏醒,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当我以很激动的心情来到乔家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明显表现出来的排斥之后,我才知道过去的一年里伊心一个人顶了多重的压力,他们在我面前搬弄着自己高级知识分子的学识,说着一些我根本无法理解的专业术语,我已经完全被他们排斥在了他们自以为的世界之中。”

  “后来乔伊心就和家里闹翻搬了出来?”程庭琛记得坤舆的女职工是这么说的,乔伊心就对温嘉豪死心塌地的,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甚至搬出来也要和他在一起。

  “没有,”温嘉豪终于抬起了头来,原本就极为平凡的长相衬着神情的疲倦悲伤显示出与他年龄有所差距的老态:“伊心对他们极为孝顺,她一个劲的劝我,我想想也是,伊心家庭小康,出生更是书香门第,人长得漂亮,又有一定的经济能力,与她相比我的条件不甚出色,又会有哪个为人父母的肯让自己这么出色的女儿嫁给我这么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所以我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每个星期都上门拜访,直到有一天,伊心的母亲说要送我出门,我特别激动,以为终于让他们见到了我的诚心,可是没想到站在门口,面对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她,一个大学教授以非常慈祥的面容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她相信德克士柜台前的小姑娘比起伊心而言,应该和我更加般配。楼道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到的只是她的慈祥,她的微笑,可是……”

  很久之后,温嘉豪还是一句话没有说,粗重急促的喘气声清晰的在寂静的办公室响起,而他也再次低下了头,程庭琛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决定开口询问。

  “按照你的说法,被害人和你的感情很好,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在她失踪之后的三天才来报案?”

  “因为……我以为伊心只是不开心闹脾气了,所以不接我电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到这温嘉豪顿了一下,手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我真的只以为她是在生气,所以我想着就趁这次我去外地出差的机会,就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再说好了。”

  谭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做起了笔录。

  “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吵架呢?”

  “因为……她一直催着我结婚,可是我始终没同意,为这我们已经争吵过很多次了,可是还是始终没有什么结果。”

  “你所指的没有结果的原因是出自你还是出自被害人?”

  “是我。”温嘉豪的手掌捂住了脸,从指缝中传出的声音,传达的是痛苦也是懊悔:“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否则……伊心觉得自己已经二十九岁了,马上就三十了,所以一直催着我想要和我结婚,可是结婚……在我的计划里,总觉得伊心她应该配得上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

  “你是觉得乔伊心应该配得上这样的婚礼,还是觉得你自己需要这样的一个婚礼身份来让自己在乔家父母面前扬眉吐气,让他们后悔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唐瑶一针见血的回答让温嘉豪哑口无言,随后弯下单薄的身子像是感觉到了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冷,而不住的颤抖,伴随着的还有他的嚎啕大哭。

  拖人下水

  第四章

  直到温嘉豪走了之后,唐瑶才撇撇嘴,冷笑着说了一句男人所谓的无妄的尊严。然后一回头,对着正喝茶,整理笔录的众人说道:“要是你们也敢这样,哼。”说着水果刀直接插在了面前的西瓜上上。

  众人盯着西瓜上寒光闪烁的水果刀,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老大,你说小瑶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最近越来越彪悍了。”

  “小瑶今年也二十七了,听说她妈一个劲的在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呢,估计是温嘉豪的事情上受刺激了,怕自己哪天不长眼,也找了这个一个男人。”唯一一个泰然自若的程庭琛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回答一边吩咐道:“司徒那边的尸检报告应该出来了,找个人去取一下。”

  “不用了。”说话间,司徒卿穿着白色医生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顺手就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了程庭琛:“的确是颈动脉被割开造成的流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在三天前,也就是二十五号的晚上十点到十点半。”

  “夏云煜的口供最后见到乔伊心的时间恰好就在十点左右,难道乔伊心是在坤舆集团的大楼里被杀的,还是根本凶手就是夏云煜?”林子悦出于惊讶一下子就把心中所想说的出来,贸贸然说出来才发现不对,偏头看程庭琛的脸上一脸的阴沉如水。

  “凶手是谁我无法判断,作为法医我能给你们提供的线索就是尸体本身,不过乔伊心的死因上的确有些不同,。”司徒卿指出报告中的一处,神情淡然的说道。

  “谭阳,立刻调出监控录像中二十五号晚上十点到十点半的录像,看有没有乔伊心离开坤舆的录像。”

  “是。”

  所有人的视线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上的图像,生怕有丝毫的遗漏,可是半个小时的录像过去,属于坤舆集团大门口的六个监控录像里,一个都没有拍到乔伊心离开坤舆的身影,程庭琛合上手中的尸检报告,只说了一句:“申请搜查令。”

  再次见面是在如此兴师动众,有一大帮警察出现在自己以及乔伊心的办公室进行搜查的情况下,夏云煜难得还能保持以气定神闲的模样,眸子敛下双手环胸的靠在皮椅上,以一副悠然自得模样调笑着:“程队长,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我可不认为这是好事。”程庭琛神情是疏离了冷漠,到没有多说什么,在他的对面坐着,旁边来来往往的鉴证人员似乎都已经被他们个隔离在了一旁。

  程庭琛在等,等鉴证人员给他自己所希望的答案。

  幸好很快鉴证人员给了他期待中的答案,有些紧张有些汗湿的手才终于松开,一句一句的重复这刚才鉴证人员的结果:“夏总应该听到了,在洗手间的水池水管下发现有微量血液反应,另外经过我们的法医的尸检报告,确定了乔伊心的死亡时间,就在二十五号晚上的十点到十点半,正好与夏先生你告诉我们的时间吻合,所以我们例行公事,必须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在听到死亡时间段的时候,夏云煜才微微拧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还是那副浅笑的模样,但是一只手关节轻叩着皮椅扶手,一只手却是伸向了一旁的电话:“既然如此,那我就先……”

  电话刚提起来呢,就被程庭琛一个上前直接把电话给撂了,连着夏云煜的手一起,用力的一下撂了下去。

  夏云煜本来是准备动怒的,以如今彼此的身份而言,他有足够的理由可以那么做,可是感觉到覆在手背上的温热的感觉,原本的怒气一下子消失了,抬头看到的是程庭琛执着坚持的神情,他很好奇,十年的时间让一个贵公子落为在平凡普通不过的一个警察,这本是一件在他看来很屈辱很不甘的事情,可是程庭琛却表现的乐在其中。

  “好。”思极至此,夏云煜也就改变了注意,随手从椅背上拎过自己的外套:“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跟着程队长你走一趟了。”

  审讯室外隔着透明的玻璃,程庭琛神情冷漠凝重,看着谭阳略显较早的脸色和夏云煜的谈笑风生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城府深浅立竿见影。

  “果然谭阳和夏云煜比起来还是太过于年轻,他斗不过夏云煜的,你安排他来审问夏云煜是失策了,我本来以为会是你亲自审问的。”说话的人往程庭琛身侧一站,是纪叙,三十几岁的他是整个重案组中年纪最大,也是经验最丰富的人,他瞥了程庭琛一眼,有些不解他的决定。

  “无论是由谭阳还是由我来审讯,结果都是一样的,在夏云煜身上是不会有结果的,想必这个时候国际知名律师已经在赶来的路途上了,我们很快就会被要求放人。”曾经多年的对决,让程庭琛有那个自信,自己至少是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况且夏云煜不会是杀人凶手的。”

  “为什么?以目前的形式来说,夏云煜是最有嫌疑的人,你为什么能够一口断言他不是凶手?”

  程庭琛笑了一声:“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并不了解夏云煜这个人,他是一个价值观之上的人,当然我所说的这种价值观并不是对于金钱的热衷,而是……我举个例子说明好了,于我个人而言,我并不喜欢人与人之间交际的阿谀逢迎,因为我不喜欢委屈自己去迎合另一些人,我更喜欢用以实力来证明一切,但是夏云煜却是截然相反,他在这种人际之中显得尤为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模式在一方面些许辛苦的同时却是在另外一些事上可以让他轻松的走到捷径,两者相比,前者比后者更加容易达成,在他的眼中,这就是价值,所以他乐衷于此,在他看来,杀死乔伊心的利益与祸害权衡,明显不是一场有利益的买卖,所以他不会做这种事。”

  纪叙有些瞠目结舌于夏云煜的观念,更让他惊骇的则是程庭琛此刻的神情,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分明带着浅浅的笑意,是怀念,也是温暖,让他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连忙挪开视线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把夏云煜带回来呢,得罪夏家人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和小林一起去坤舆集团询问笔录的时候,有一个叫高萃华的女人帮了我们一把,才得以让我们有所突破,就在我向她表示感谢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她说那是夏云煜的吩咐,她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程庭琛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纪叙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过来,看了一眼审讯室里面的夏云煜,又想想S市里作为龙头老大的夏家,难怪。

  “坤舆作为一个国际集团,水太深太深了,尤其他们还是家族企业,乔伊心身为行政秘书,难免会牵涉其中,但是如果夏云煜不松口,在坤舆我们根本无法继续下去,更何况有些方面的事情是我们无法干涉的,只能由夏家人出面,但是眼下的形式他根本不需要和我们合作,所以让夏云煜允许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他下水,一旦他被指证为嫌疑人,为了洗清嫌疑,夏家人就必然要出面,这样才能和我们一起联手。”说着程庭琛又看了一眼手表,眉头拧了起来,夏家的律师怕是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