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如果我说No>第58章

作者有话要说:在锁文的打击中迅速站起来,请叫我坚强地不死瞳!

不能摆脱的恐惧

  风暴终于在简耀东出事的第三天降临到了简济宁的头上,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为摆平简济霆在泰国搞出来的用工风波,简济宁要求从简氏金融投资公司临时抽调一亿的资金出来。如果简氏金融投资公司仍是简济宁名下的财务七部,这个决策他甚至无须知会简氏的各位执行董事们便可自行处置,但现在,简济宁不得不在简氏的常例行政会议上提出这项建议,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彻底侵犯了简济英的个人利益。

  会议结束后的两个小时,简济宁安排好抽调资金的各项事宜,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迎来了一个他躲了整整三天的人——他的大妈郑锦慧。

  郑锦慧不是挟了怒火而来的,她与何玉兰不同,她是带了汤来探望两个因父亲重病身上的担子徒然加重的儿子们的。简济宁当着Philip的面把带着笑的郑锦慧迎进办公室,眼看Philip转身要走却忽然惶恐地扯住了他的胳膊。

  Philip疑惑地转过身看着紧捉着他的手臂的简济宁,“还有事?”

  “……通知航空公司的高级职员,半个小时后我们开会。”简济宁静了一会,如是吩咐了一句,强迫自己松开手不去做徒劳的努力。

  半小时?不是说好了下午开吗?Philip正打算问个明白,简济宁却已经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Philip注意到他关门时的眼神,惊慌至极,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彻底崩溃的尖叫来。Philip的内心忽然掠过一阵剧痛的悸动,犹如被滚油泼过。他在门外怔了一下,几乎要猛扑进去把简济宁拽出来,但只在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想法的荒谬可笑,摇摇头走了出去。

  简济宁一步步走进郑锦慧的身边,每一步都摇晃地仿佛随时都会软软地倒下。身上一阵阵地发冷,心脏仿佛是被人注入了冰水,体温飞快地降低,身体已经浮出了一层冷汗。十几步的距离,艰难地像是跨越了两个时空,简济宁把自己挪到郑锦慧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低声道:“爹地还在医院,家里全靠妈咪一个人,妈咪要注意身体。”

  郑锦慧笑眯眯地把手伸过去摸简济宁的脸颊,简济宁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在接触到郑锦慧的阴冷的眼神后僵住了不敢动。“你三天都没有回来,妈咪很担心。”

  郑锦慧的手太冷,被她触碰过地方,从脸颊到肩膀都渐渐麻痹。简济宁忍不住闭上眼,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沉重冰冷,一下下撞击地他的胸口都在痛。时间的每一秒都在无限延长,在血管里奔流的血液渐渐凝结成冰。“公司……最近比较忙。”他的声线无可奈何地变得艰涩低沉。

  “那也不能不回家啊。”郑锦慧理所当然地接了一句,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简济宁的身后,手仍按在简济宁的肩上。而简济宁,却因为这一毫无力量的举动完全站不起来。“济宁,妈咪一直很担心你,担心你会做错事。”

  简济宁抽了口气,这句话从来都是他将被惩罚的信号。全身肌肉一下子紧绷,皮肤变得异常敏感,空气里最微小的波动都会引起他控制不了的惊颤,而思绪一片混乱。恍惚中,他觉得郑锦慧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冰冷的手仿佛在慢慢下沉,就这么穿透他的身体,握住他的心脏,然后,毁灭。简济宁努力调整呼吸,反复提醒自己,自己已经长大,她所有的手段都已经对他无效。可是混乱的思绪却仍顽固地停留在二十年前,那些可怕的惩罚和绝望的处境,求告无门无路可逃,他一步步地往后退,身后却是万丈深渊。全身的力量如泄洪般消失,简济宁咬着牙苦苦压抑忍耐,克制着自己不要跳起来夺门而逃。有一种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血液的腥甜让他渐渐有了神智,简济宁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口一点点地挤出来:“公司里有大哥看着,我听命行事,不会有问题的。”

  “多事之秋,你们兄弟俩要齐心协力才好。”郑锦慧语调温柔地提醒他。“将来,等你大哥继承了简氏,妈咪不会亏待你的。”郑锦慧不太确定自己许下的好处是否有效,这个人总是不识抬举。而通常情况下,只要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他就会做出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来,像一个十足的疯子。或许她应该更强硬些?

  简济宁知道自己该微笑着说“谢谢”,说“只要是妈咪想要的,我一定会努力去完成”。可是他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生了锈的机器人,完好的遥控器已经控制不了那个毁坏的机器人的动作。

  “唔,你知道的,这是妈咪唯一的心愿,所以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来破坏。”郑锦慧把搁在桌上的汤盛了一碗递过去。“济宁,你会,帮助妈咪的,是不是?”

  令人窒息的语气和压力。简济宁强迫自己立刻伸出手接过那碗汤。郑锦慧的喜怒无常使他完全不敢揣测如果他不把碗接过来,她会怎么做?是亲自动手喂他还是直接整碗汤泼到他的脸上。

  好在郑锦慧并不在意这些,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再一次确认简济宁仍在掌控之中,玩不出花样来。她甚至勿需开口威胁,简济宁知道该怎么做,知道怎样在可以被容忍的范围内存在。

  直到Philip来催他去开会,简济宁才渐渐清醒。他试着抬了抬手,这对他有点困难,包裹着他的空气凝滞而厚重,像是粘粘的胶水使他的四肢僵硬麻木。

  “济宁,你还好吗?” Philip觉得简济宁的脸色很糟糕,苍白,完全失去血色的苍白。还有那木然的眼神,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光芒和灵动。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僵硬和虚幻,这让简济宁看起来像一个活死人。

  简济宁慢慢恢复了呼吸,松开紧咬的牙关。他觉得疲惫不堪,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累得几乎不想再呼吸再思想再抗争再……存在。“我去洗个澡,马上就过去。”简济宁慢慢移动麻木到失去知觉的身体,想让自己能够看起来比较正常地站起来。

  在简济宁踉跄摔倒前,Philip及时扶住了他。他的手,像冰块一样没有温度。Philip暗暗蹙起眉,然后就摸到了简济宁掌心的湿润,是血。简济宁是男人,又有很严重的洁癖,指甲自然修得很短。要用这样短的指甲把掌心抓破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气?Philip不禁一阵心悸。而简济宁,却已经不耐烦地摔开Philip的手,挺直脊梁大步向浴室走去。

  “济宁?”Philip喊了他一声想问些什么,却又张口结舌。

  “给我五分钟。”简济宁什么都没有解释,只仍下这一句就走进了浴室。

  时间不多,简济宁知道自己该选择淋浴,可他却仍是在按摩浴缸里放了一缸热水,然后躺进去。没有在躺进去的同时顺便带上刀片,那得归功于他还在工作的理智。他知道Philip想问什么,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解释的兴趣了。所有的有关解释申辩的欲望都已经被岁月消磨地一干二净。曾经解释申辩的结果只是给了郑锦慧第二次诋毁他的机会,然后他得到双倍惩罚,简济宁已经受够了教训,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让自己不要冲动,坚持忍耐保持沉默。温暖而柔和的水柱按摩着他僵硬酸痛的身体,掌心里一些干涸的血迹被温水晕开,淡淡的红色扩展开来,一丝一缕地随着翻花的水流消散。简济宁想,他大概这一生都摆脱不了这种血腥的味道了。

  接到简济宁的电话单竟深很意外,而事实上简济宁同样惶恐。单竟深决定时间地点,他赴约,这一向是他们的游戏规则。简济宁不知道单竟深会不会因为“他”的需要而破例,可是他想有单竟深在身边,至少是见过大妈后的今晚。即便没有关心安慰至少也能有□后的茫然虚脱,可以暂时令他失去全部思考的能力,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简济宁要的,实在不多。好在单竟深并未为难他,很快来到了他的别墅。

  “对、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打扰你,但是……”简济宁全身都抖得厉害,冷汗涔涔滑进颈间,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扑进单竟深怀里主动吻住他。

  美人在怀又是主动,单竟深的思想很快当机。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到有些不对劲。简济宁太热情,甚至是在用一种登台献艺的方式在取悦着他。“济宁,怎么了?”既然发现了问题,单竟深就不想再当不知道,他伸手推开了简济宁。

  简济宁的状态实在有些狼狈,衣衫已是半褪,被挑逗到最高点,然后推开,延迟的快感仍在他的体内搅动,这比不回应更糟糕。他循着本能缠过去,近乎混乱地低喃,“抱我,竟深……快点……”

  “到底怎么了?!”单竟深捉着他的手腕,随手用散在床上的睡衣腰带捆了起来,同时压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动弹。看简济宁这种失控的状况,他真正要的根本就不是性。

  “竟深,别这样……别绑我……我会很乖,我保证,我会听话的,别绑我……”简济宁在他的身下错乱地哀求直至失控哭泣。

  单竟深不予理会,当然也没有放开简济宁,而是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低下头轻轻地吻他的头发和额角。“我在这里,我在,宝贝。Everything is OK。”他不确定这是否有效,至少比起性来,他更愿意用这个来安抚简济宁。当然,前提是简济宁愿意安分下来,要知道他的身材一直都很……完美和梦幻,让人性奋。

  显然,他的选择是对的。简济宁更想好好哭一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宝贝。”单竟深重复做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保证,用手反复在他背上轻轻地抚摸着,企图理顺他郁结在胸口的气息。


  如幼儿一般全然失控的哭泣持续了大约半小时,然后哭声渐低,但还是有点抽噎。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单竟深心想。于是,他开口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感觉到怀抱里的身体微微僵硬,单竟深更用力地收紧手臂,摁着他的头吻他的眼睑,“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简济宁沉默地摇头,然后垂下目光。“是……是我大妈……”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企图让自己发声,“我控制不了……像个漩涡……”那种几乎已经是与身俱来的恐惧,像个漩涡把他吸进去。他以为他熬过了最糟糕的时刻,结果却证明根本不是这样。郑锦慧带给他的阴影和压力是那么的巨大,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艰难,他完全逃脱不了。到最后,他几乎有种冲动想跪在郑锦慧脚下乞求她把惩罚尽快降临到他身上,让一切了结。他靠在单竟深的胸膛上,低声地诉说那些完全摆脱不了的阴影。

  单竟深觉得胸口闷闷地发痛,滴在他胸口的热泪像熔岩一样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是知道简济宁的童年并不愉快的,只是没有想到竟会这么地沉重。可令他觉得疯狂的是,他居然想奋不顾身地去替他分担一部分的重量,哪怕只是为了不再看到他哭泣。“没事了,济宁。”他搂住简济宁轻柔的吻一点点地落在他的眼睑、额角,“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已经长大了、成年了,不再是手无寸铁。你的世界这么大,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够遮得住的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利用你的恐惧来威胁你,像一条被锁起来只能冲着你狂吠的疯狗。想象一下,她能作恶的空间就这么大,稍有超过,她脖子上的锁链就会冷酷地把她拽回去。然后她‘呜’一声,夹着尾巴跑远了……”

  这个恶毒的比喻显然有效,简济宁的情绪渐渐放松。他在单竟深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低声道:“放了我……”

  “放了你可以,不过……不准乱动!”单竟深解开简济宁绑着他手腕的腰带,用下半身顶了顶简济宁,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一种调笑般的暧昧。

  感觉到下身有一种热热硬硬地东西顶到,简济宁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拽住了单竟深的衣袖,“竟深……”欲言又止。

  单竟深温柔地叹息,这个人无论曾与他做过多少□的事,他的眼神永远清明如昔,丝毫沾染不了。单竟深也不想,现在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再做什么的话,即便简济宁顺从,他也一样会觉得是破坏了他们之间这么美好的氛围。从背后搂住简济宁,他埋下头在简济宁的颈间印下一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