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如果我说No>第30章

  单竟深从额头上挂下几条黑线,咬牙切齿地强调:“烛光晚餐!这是烛光晚餐!你浪漫点行不行?”

  “就算是全黑了,泡面吃到嘴里还不是泡面?难道会变成鱼翅?”简济宁低声嘟囔了一句,拉开椅子在单竟深的对面坐了下来。

  古人说,灯下观美人真是一点都没有错。透过烛光看坐在对面的简济宁,他的肌肤莹白如玉,双眼波光粼粼顾盼生辉如水中明月。只可惜,神经线仍是与电源线一样的构造。被噎了个半死的单竟深在位置上缓了一会才记起给简济宁倒酒。“86年的Lafite搭配泡面,没试过吧?”

  “的确没试过。”简济宁笑着跟单竟深碰杯,“Cheers!”

  “Cheers!”单竟深只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地申明,“今天可不拼酒!”

  简济宁笑而不答,他知道那天晚上他的海量让单竟深心有余悸。

  “我看过你的酒窖了,那里的藏品的确很丰富。”单竟深也意识到了刚才的那句话是明显地示弱,急忙扭过头四下张望了这间别墅改口道,“其实我很喜欢你这间别墅,以前也想过有一间差不多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但一定要清静,空气好、风景好,房间里所有的装修摆设都要合自己的心意。闲暇的时候,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来渡假。”

  “自己喜欢的人?”简济宁下意识地低声追问了一句。

  单竟深笑了笑,拿好酒具,拉着简济宁的手一起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我今年都27了,当然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是吗?”简济宁垂着睑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句。

  单竟深却仰望着天花板无比温柔地笑了起来。“我认识他的时候,还在念大学。没见过他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但只有见了他,才明白被上帝眷顾恩宠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我们在一起一直很开心,总是不停地笑,好像全世界最幸福最美满的就是我们,谁都比不上。即便连爹地,知道我们的事也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事,只要是发生在他身上的,都会让人觉得,他就应该得到最好的。他,值得那些最好的。”

  简济宁不为人知地苦笑了一下,问:“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那时我们都太年轻,相爱容易相处难。矛盾不可调和,大家又都骄傲不肯让步……”明明是在虚构一段美好的爱情,却也同样引动了单竟深真实的痛苦。他顿了一下,语音中满是遗憾和感伤,“没有后来了……”

  “后悔吗?”

  “有遗憾。很多事,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真的太固执太不懂体谅人太年轻可笑,把爱情像廉价品一样随意挥霍。”

  “难道就没有想过回头去找他?”语气中,是自己也不自觉的妒忌。

  “这不可能,济宁。”单竟深顺手又给简济宁倒了一杯,“已经不可能了。这么多年过去,感觉……不同了。至少,现在我知道他过得很好,他也知道我过得不错。以后,会遇到第二个自己喜欢的人,吸取经验教训,更加懂得珍惜、包容、体谅……”他伸手握住简济宁的手,直视着他的眼,“济宁,你愿意,跟我一起学着珍惜吗?”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轻颤了一下,他急忙用力紧紧捉住,“就从,我们的梦想王国开始,好吗?”

  简济宁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今天的晚餐太丰盛,他吃得太多,血液全都跑到胃里帮助消化,帮不了他进行思考。今天的熏香太好闻,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不设防。今天的红酒纯度太高,以他的酒量抵抗不了太多。还有今天的单竟深,他的眼睛太亮、说话太动听、感情太款款,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无力招架。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他是,真的醉了。

  

  “更多的地下通道和海洋生物,潜意识渴望被掌握,还有对性本能的抗拒。”

  单竟深想了想,在对话框里打上一行字。“他曾经说过性是罪恶的,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很好理解。服从是患者从小的习惯,陌生的感情没有前例可寻,害怕出错。所以,让患者自己做主反而无所适从,渴望被人掌握被人摆布,希望有人能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父母爱情失败,患者是背德的产物被双方遗弃,养母在抚养患者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地潜移默化,加深这种理解,患者求告无门,又没有人对他做出正确的指导,所以最后只能屈服,认同这样的理解,认为性是罪恶的背德的。父亲对患者极端的冷落、对同性恋深恶痛绝,出于对权威的服从,患者会以父亲的标准苛求自己,尤其是同性之间的□,更让他充满罪恶感。从游戏过程来看,这里出现了一个第三者,给患者很大的压力。”

  “他有说过他曾经有过一段情,但是被欺骗,会不会是那个人?”

  “不像,但也有可能。这个人显然对患者有企图心,而且压力至今仍在。”

  “他的恋人,已经一去不回头了,压力也应该不复存在。”

  “没这么简单,Edwin。这个问题到这一步已经看不出什么了,我们先放一下。我觉得你有必要再做一次沙土游戏,爱情这个命题显然对患者有极特殊极重大的意义。目前我们看到的,仍然只是表面。”

  “好的,这个我会想办法。但我有个问题,你说他对性有罪恶感,但据我所知,他的私生活……虽然谈不上混乱,但似乎也谈不上对性非常地排斥。”

  “压抑到极端反而容易反弹,禁欲或纵欲,两种表现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患者对□没有底限,有猎奇心理,这或者也是一种自暴自弃。如果患者的私生活真的如你所说,我仍然建议他找专业医生做一些辅导。”

  “我会跟他谈。”

  “一定要跟他谈,这种问题不能怕尴尬。放纵的□会像毒品,把他整个人都侵蚀掉。”

  “我会照你的意见再让他做一次游戏,你什么时候在?”

  “随时。你的这个病人让我感觉很不安。他把自己钉在了十字架上,Edwin,我们得负责把他解开,心理医生就是干这个的。”

  

  “Edwin,这段时间要注意患者会不会有自杀倾向。”

  “这么严重?”单竟深有点不太敢相信,这段时间简济宁的情绪明明好了很多。

  “恐怕是的。”Martin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在对话框内打字,“这次的游戏,很明显有自毁的倾向。因为父母的经历,使患者对爱情本能地不信任。而患者本人又再次因为背德的爱情被欺骗,他跳出父亲这个权威的象征给他设定的框架,去做了不被允许甚至是被批判的事,然后,受到巨大打击。同样习惯性地把问题归咎于自身,认定自己就是罪恶之源,是羞耻的,不值得存在的。他会有自毁的倾向。”

  “所以,现在的他渴望被人掌控,是因为他曾经的选择最后证明是错的。”

  “是的。把两次治疗联系起来看,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患者曾经的经历影响他的选择,他比以前更需要有人引导。如果引导他的人是善意的,患者有机会渐渐康复;如果是恶意的,后果不可想象。”

  “可他不久之前还试图逃跑,来回避这样的心理压力?”

  “即便是一心寻死的人,如果你掐着他的脖子,机械性窒息的情况下他还是会挣扎反抗。Edwin,这只是本能,与意识无关。又或者,更深处的潜在意识里仍然有抗争,但几次逃跑都不成功,会让他觉得他逃不掉。逃跑、认为自己逃不掉、果然失败,陷入怪圈,越逃越绝望,更加自毁。这是两种可能,两种可能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