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永远的冬日(下)>第十九章 

直到下午上班的时候,我的心情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并且做出了一个决定:晚上跟萧远好好谈一谈。 

萧远的心思一向很深,又不是很爱说话,什么事总是放在心里。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变得开朗多了,可是以前的很多事,他不愿意多

提,我也不忍心多问,也就一直不太了然。我所知道的,仍然只是那天晚上他告诉我的那些。 

然而感情是需要了解和沟通的,疑问堆积得多了,只会变成隔阂与裂痕。 

一件事,从一千个人嘴里说出来,就会有一千种样子。我选择相信萧远。无论他怎样解释,只要解释,我就相信。 

一旦决定了,心情也就轻松了,不再闷着头自己发呆,开始注意到其它事情。这时我才发现周围的气氛有点奇怪。队里今天特别安静,安静得

反常,可又不是全然的沉默,时不时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可是只要我一走近,他们就立刻闭上嘴,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各自去干

自己的事情。而大家看向我的目光,似乎也与往常不大一样。 

肯定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而这件事,与我有关。 

想到自己藏着的秘密,我心里不由有些不安,想找朱建军打听打听。可小朱不在办公室,我于是调头去找苏倩,刚刚走到档案室门口,就听见

里面有争吵声。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可是语气却相当激烈,起初还听不太清,后来越吵声音越高,隔着门都能听到了。 

是苏倩和朱建军,依稀听得出苏倩在指责小朱什么,小朱则不服气地反驳。我刚想走开,突然听到小朱提高了声音愤愤地说:“你说我不够义

气就不够义气吧!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小方就是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了,我又没冤枉他,也没说是他泄的密!当时我只

是顺口提一句,谁知道梁队会查出他银行里突然多了十万块钱? ……” 

听到这里,我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就象引爆了一颗炸弹,被震得暂时失去了反应能力。小朱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也不知道自

己该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乱成一片。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大家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原来是把我当成了泄密者! 

我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解释清楚,否则事情可能变得更糟更不可收拾,可是我解释得清楚吗?我该怎么说?说我没泄密,只是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朋友是谁?萧远。可是萧远的身份背景和历史,又经不经得起他们的调查?如果因此查出萧远过去所做的一切,那岂不是我害了萧远? 

如果不解释,我又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调查与责难? 

我没有泄密,可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有那十万块钱,究竟是哪里来的?又怎么会平空跑到我帐户里? 

无数个问题,无数个头绪,在脑中搅得混乱不堪。正在这时候,档案室的门突然被砰一声推开了,小朱涨红着脸冲了出来。看到我,神色顿时

变得有些尴尬,低下头一言不发地从我身边急步走开。我对着小朱的背影怔了片刻,转过头,苏倩正站在档案室门口看着我,神情不再象往日

般快活无忧,目光里带着几分同情,又有几分担心和焦虑。 

“方永,你都听到啦?”苏倩瞟一眼我的脸色,低声说,“别担心,赶快找秦队去解释一下,把事情说清楚就没事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


知道,大家都会相信你的。” 

我勉强笑了一下,算是响应苏倩的好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哎呀说这个干什么,你还不快去?” 苏倩推着我就往秦队办公室的方向走,“今天下午你来的晚,秦队已经问过你一次了。” 

“等等……”我正踌躇着不肯迈步,秦队刚巧从局长办公室走了出来。看见我,仿佛顿时松了一口气,“小方跟我过来一下。” 

我苦笑,只好拍拍苏倩的肩膀,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秦队一向很喜欢我,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他不止一次夸过我‘脑子快,心眼活,办案子有股钻牛角尖的劲儿’,还说我象他年轻的时候,什么

都敢想,什么都敢干,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头儿,只要踏实好好干,将来肯定有出息。 

可这次我却让秦队失望了。不管他怎么问,怎么说,怎么恼火地瞪着我,我始终闷着头一声不出,既不回答也不解释。最后连秦队也没办法了

:“小方,你不要这样闹情绪好不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事情既然牵扯到你头上,你总得把情况说清楚吧?只要不是被人收买,就算

真是你不小心泄露了消息,问题也不会太严重,最多挨一个处分。可你要总是这样子,我想护着你都没办法。这样吧,下午你先回去好好想想

,明天上午再来找我。要是那时候还不肯说清楚,我只好把你交给督查科了。” 

交就交吧。我想。萧远的手机卡是我送的,只要我不说,没人能查到他身上。至于我,当务之急是先弄清那十万块钱的来历。只要能证明那不

是毒贩行的贿,事情就不会太严重,正如秦队所说,就算认定是我走漏的消息,也就是挨一个处分,最多不过开除了事,没凭没据的,还能判

我几年不成? 

尽管,我其实真的很想当个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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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银行出来的时候情绪很低落,踩着满地的梧桐落叶往前走,一阵冷风扑面吹来,越发觉得寒寒瑟瑟,秋意如灰。 

走过街边的一片绿地,便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望着眼前的落叶怔怔出神。 

手机突然响起来,我看也不看就随手关掉。 

不想回家,暂时也不想面对萧远,甚至什么都不愿去想,因为心底一直在隐隐不安。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去想的,越想就会越矛盾,越想就会越

痛苦。怀疑就像是瓷器的裂纹,不能有一点最细微的存在,否则就再也经不起磕磕碰碰,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碎片。 

然而现在终究是痛。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终于完全变成漆黑,黑得无边无际。等我最终回到家的时候,萧远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钢琴前面独自出神。听到我开门

的声音,抬起头对我笑了一下,笑容却显得有点勉强,看上去苍白而疲倦。 

对着萧远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有无数的话想问他,可是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口。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心里七上八下

地忐忑万分,几次已经张开了嘴,可是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紧紧地合到了一起。 

“你想问什么?问吧。”萧远静静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异常沈暗幽黑,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我闷声反问。 

萧远没回答,脸上又露出了那个让我印象深刻,并再也无法忘记的淡淡笑容,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却依然令我的心脏猛然一窒,闷得几乎

透不过气来。 

“你又想听到什么呢?方永?” 

“……真心话。”我回答。 

萧远沉默,并且维持了很久很久,长久的等待中,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时间从我们两人之间静静流走的声音。就在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了的时

候,萧远突然抬起眼,紧紧注视着我的眼睛,用无可置疑的真心实意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而就是这轻若浮云的三个字,却象一把重重的铁锤,把我的心狠狠砸得粉碎。 

“你就只有这一句话要对我说吗?”我咬着牙问。 

萧远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窗外道:“这个时候再说别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我冲口而出,“至少给我一个解释!” 

萧远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相信我的话吗?” 

“我相信。”我紧盯着萧远的眼睛一字字道,“只要你肯说出来!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心。” 

听到我的话,萧远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情,幽深如暗夜的眼睛中,仿佛有什么在一瞬间破裂了一下,可是又马上恢复了原状。 

“可是我没什么想解释的。”萧远垂下头不再看我,用一种平板得近乎压抑的声音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很抱歉。对不起,从头到尾,我一

直都没想要伤害到你的,可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既然你不想伤害我,为什么……为什么……”再开口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紧张和失望的双重影响下变得干涩而暗哑,于是拿起杯子想

喝一口水,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轻轻地颤抖。 

萧远轻轻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我要走了,周韬在等我。”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你真的……难道你以前说的全都是骗我?” 

萧远摇摇头。“不,可是还有很多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周韬……他其实很喜欢我的,只不过他的喜欢公私分明,异常实际,喜欢管喜欢

,利用管利用,驾驭管驾驭。象他那样的人,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求时时刻刻保持主控权,容不得自己的意志被人有半分违背。对于自己

喜欢的东西,他是从不会放手的,体贴、控制、惩罚、冷落,甚至暂时地放一下手,其实都是征服的手段,他从来没打算真的让我离开。” 

“他是不是又来威胁你了?”我咬牙,“这个骗子!他明明答应过不再来找你的!可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别怕他,越怕就越摆脱不了他的控

制。他虽然掌握着你过去的秘密,可你手里也有他的把柄,只要顶住不让步,他不敢真拿你怎么样的。” 

“不是威胁……其实,也不能算是威胁。”萧远轻轻叹息一声,“只不过,我与他之间的纠缠千丝万缕,不是那么容易分得开的。周韬其实对

我也还算不错,当年我为了不再替他运毒品,故意摔断了自己的手臂,我想他心里清楚得很,可还是照常支付妈妈的医药费。算起来,我确实

欠他太多了……” 

“我还以为你恨他。”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当然恨,可是,也不仅仅是恨那么简单。”萧远侧侧头,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如果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只有纯粹的爱或是恨,而不掺杂其

它的东西,那该有多好啊。” 

“你……爱他?” 

因为惊愕、紧张与疑惧,我的声音低哑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但萧远显然听到了,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默然不语。 

“那……我呢?”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可是终究是不肯死心,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挣扎着追问。 

萧远依然沉默,身体静止僵凝有若石像,过了很久,才头也不回地再度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是今天晚上他第三次对我说这句话,每一次都把我推向一个更深、更冷、更绝望的深渊,终于令我万劫不复。 

可是,为什么最后一切会变成这样?我站在那里,手足冰冷,呼吸艰涩,全身都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难道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柔和的

目光,温暖的笑容,细致入微的关心与体贴,亲密无间的相处与感情,难道都只不过是一个梦境,一场虚幻,一幕精心设计的好戏? 

怎么可能!什么样的伪装能这样真实,竟能让每一处细节都滴水不漏、完美无缺? 

“萧远,”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定下激荡的情绪,竭力让头脑能冷静地思考,“是不是你还有什么苦衷没告诉我?还是周韬又使了什么

卑劣的手段?你不是那样的人。即使爱周韬,你也不会愿意与他同流合污,否则你也不会落到……”  

“别说了。”萧远突然打断了我,“这些都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本就不应该把你也牵连进来,你不明白,也不会明白。” 

我僵了一下,但看到他伸手去拉房门,还是不假思索地冲过去拦在前面。“别走,萧远!别去跟周韬在一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泥潭里跳

。那样的话,你就再也没机会抽身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有机会吗?”萧远轻轻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如果你决定要抓我的话,那就动手,如果不抓,就放我走,拦是拦不住我的

。” 

“我情愿抓你,”我喃喃道,“也好过看着你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那就抓吧,我不会怪你的,可是,我也绝不会改变主意。” 

萧远的语气淡淡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肯定与坚决。 

看到他这样决然的神情,我心里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得动他了。要阻止他,除非真的用上腰间的手铐。 

咬了咬牙,我向旁边退开一步,用力闭上了双眼。 

“你走吧,这一次我不会抓你。可是你最好别再跟周韬搅在一起,至少别介入他的犯罪。我一直没放松过对周韬的追查,以后更会把他当成最

大的目标,尽一切努力把他绳之以法。如果你不能置身事外,到时候,我可能没办法放你第二次。”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我都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更没听到萧远有任何举动。我有些意外,忍不住疑惑地张开眼。萧远仍站在我的面前,幽黑的眼

睛定定地望着我,眼中的光芒复杂难辨。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不。”我摇头,声音和表情都有一点点木然,“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切都是我自己情愿的,怪不得你。” 

听到我的话,萧远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仿佛掠过一丝痛楚的神情,紧咬着嘴唇深深望了我一眼,却再也没说什么,终于拉开门走了出去,没

有回头。 

我仰着头,靠着墙壁呆呆地站着,听着萧远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当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只是坐在床边怔怔出神。萧远走了,可是房间里仍然处处留有他的痕迹。床头挂着他换下的衣服,厨房里有他洗好的碗

筷,桌上他看了一半的书仍然原封不动地摊开在那里,而那股淡淡的青苹果清香更是仿佛一直萦绕在我身边,挥之不去。  

这让我几乎无法相信萧远真的走了,总觉得他不过是象往常一样出去上班,几个小时后就会回来,微笑着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让我觉得甜蜜

而又心安。 

然而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却实实在在,绝不是一个荒唐的梦境, 

最初的震惊与打击过去以后,所有的感觉就只剩下痛了,痛得刺心,痛得切骨,到最后几乎变成麻木,让我始终无法冷静思考,无法细细探究

萧远所说的一切,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又有几分是假的。 

我只知道一件事——我远比自己所知道的更渺小更无能,力量可怜得微不足道,尽管我竭尽全力想保护萧远,可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他的保护

神。 

难道我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远身陷污泥中却无法拯救吗? 

这个认知对我的打击几乎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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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尽管我仍然执拗地不肯开口,但秦队却以一种极度负责的精神把电话打到了我家,并从我父母口中得知,我不久前刚刚以准备买房的

理由向家里借了八万块钱。对秦队来说,这似乎已足以解释银行里那十万元的来历,他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在与老梁取得一致后,想方设法

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没有捅到督查科。 

几天以后,督查科的调查结束了。那起案件的失败最终被认定为工作过失,认为我们先是在行动过程中暴露了行踪,后是在追捕过程中应变不

力,导致了连环车祸的发生,秦队还为此挨了个处分。 

这个结果令我对秦队极感歉疚,又不能站出来说明事情的真相,几次低着头找上秦队想向他道歉,却都被秦队挡了回去。我猜想队里的同事对

这件事心里都是有点数的,暴露行踪只是秦队应付调查科的说法,参与行动的人都知道可能性不大,而我始终没解释清楚的那个电话更是无法

不引人疑窦。只不过出于对我的信任,又听了秦队的解释,大家都认为我不是故意泄密,为了我以后的前途着想,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可越是

这样,我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我一向是个要强的人,在工作上从来不肯落后,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全队,更连累了队长,就算大家

不埋怨我,我又何尝能心安呢? 

一个人关在档案室里整整闷了一天,我终于静下心来,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个遍。萧远对我说的都是真话吗?肯定不是。但是究竟哪些

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呢?我相信他可能爱过周韬,却不相信他的感情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要胁和伤害,仍然不会褪色变味,更无法

相信他会为了周韬违背自己的良心和原则,去做那些违法的事。萧远爱我吗?他从没说过。可我也不相信那些温柔的目光,宠溺的微笑,无形

中时时流露的关心和在乎都是假的,更不相信萧远会出卖我,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一直不肯说出来。 

萧远回到周韬身边一定不是心甘情愿的,否则他当初根本就不会离开。可我要怎样才能救他呢?小时候看童话故事,总喜欢幻想自己也是个勇

敢的骑士,骑着白马佩着宝剑去拯救被邪恶魔王囚禁的公主。可后来我才慢慢发现,魔王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打败的,而公主,也不一定总会

和骑士在一起。 

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我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找到秦队,向他和盘托出了有关周韬犯罪的全部情况,只除了萧远的存在。 

听了我的讲述秦队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他的目光专注而尖锐,习惯性地微微皱起眉,反复询问我在叙述中忽略的一些细节,确认某些含糊的

词句,并一再追问消息的来源。我犹豫了一下,隐去了萧远的身份和姓名,只简单地说是一个线人。 

“他是什么人?是周韬的手下吗?提供的情况可不可靠?”秦队紧紧盯着我问, “为什么不能说出他的姓名和身份?” 

“为了安全。”我回答,“我答应过保护他,暴露了身份他会送命的。我不敢保证他说的一切都真实可靠,但很有可能是真的。就算是接到匿

名举报,至少也该查一下吧?再说咱们手里这个贩毒的案子正没有头绪,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么大的量,隐蔽得又那么好,一般的犯罪

团伙很难做到,会不会是周韬借着合法生意的掩护做的呢?这总是条线索吧?” 

“我知道。” 秦队叹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可周韬不是一般的小商人,金阳实业在上海的民营企业里排得进前十,他本人跟政府里的一些

官员也关系良好。现在连一点证据都没有,要查也只能先从侧面着手,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看得出秦队对此还有些疑虑,但无论如何,对周韬的调查还是开始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没找到什么明显的线索,但在金阳实业的财务上

却发现了一些的疑点。从部分资金的流向和处理来看,像是有一些来历不明的大额款项被巧妙地转了几道手续,最终转到了一个国外帐户。我

怀疑那正是周韬贩毒所得的非法收入。 

可就在我们正要展开进一步调查的时候,周韬却敏感地察觉了我们的行动,一举一动格外谨慎,还通过自己的关系从上层给我们施加压力。由

于没找到有力的证据,而周韬的影响力又非同小可,局领导对我们的行动颇有责难,在内外双重阻力下,我们的调查越发举步维艰,一时几乎

陷入停顿。 

而与此同时,施云的案子却柳暗花明,突然出现了新的转机。 

检验科的结果出来了,DNA检测表明车上提取的血迹和部分毛发样本确属施云所有,从轮胎花纹里提取的土壤化学成分也与案发现场的土壤成分

完全一致。有了这些证据,我们立刻拘审韩国强,可是几轮审讯下来,他却对犯罪事实拒不交待,坚称自己对车上的血迹毫不知情,而那辆车

并不是他一个人专用,都到过什么地方,运过什么东西,做过什么事情,他既不知道也无法负责。尽管有人证明案发那两天这辆车正由他在使

用,他却仍然顽固地硬顶,既不承认杀了人,更不承认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就在我们正努力寻找新突破口的时候,一封特快专递的邮件打破了僵局。 

邮件是寄给我的,寄件人的姓名地址却很陌生。我开始还以为是寄错了,可收件人资料一栏里,我的名字地址电话全都准确无误。我满腹疑惑

地签收了邮件,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复印件,像是从一个笔记本上复印下来的,都是些简要的供货记录、收款记录之类的东西。乍一看

还以为是哪家公司的经营帐目,可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尽管货品名称用的是代号,但上面却赫然有毒贩吴江和小五的名字! 

我顿时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东西是真的吗?如果是,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把它寄给我的?我按照信封上的寄件人

电话打过去,却是个空号。这样看来,恐怕姓名地址也是假的。一查果然。 

这让我心里有些疑虑,不知道这些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到底真的是可口的美食,还是裹着毒药的诱饵。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总觉得笔迹有点眼

熟,好象在哪里见过。这种七扭八歪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写出来的,给人的印象也比较深,我在记忆里苦苦搜索了半天,

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刚刚被我调查过的人名跳了出来:贾宝全! 

难道这就是丁宁所说的,施云用来敲诈贾宝全的把柄? 

笔迹鉴定很快证实了这份记录确实出自贾宝全之手,内容的真伪还有待辨认。我试着用它诈了韩国强一下,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我还连什

么都没说,只是冷笑着把这叠复印件摔到韩国强面前,他的脸色就变了。 

看来有门儿!我大喜,于是故意不开口,用胸有成竹的目光冷冷盯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看了这东西,你应该知道我们已经掌

握了什么,现在交待还来得及。” 

韩国强的手立刻颤抖起来,低着头犹豫了好半天,防线终于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