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永远的冬日(下)>第十六章 

我把李波给我的资料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才知道,原来戒毒是如此复杂而艰巨的一个过程,绝不象我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脱毒阶段已经够

难熬的了,可后面还有更加漫长的康复阶段,在整个过程中,病人的状况都极不稳定,任何一个细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看完这些资料,我开始明白李波为什么会建议我送萧远去戒毒所了,仔细想想,也忍不住有点犹豫和动摇。我不知道萧远的吸毒时间有多长,

毒瘾有多深,可是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应该已经相当严重,而他的体质偏弱更是我一向知道的。这样的条件并不适合自然戒断法,而替代疗法

和SHT则只有在正规戒毒机构中才能使用,个人不具备条件安全实施。 

这样看来,去戒毒所应该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可是以我对萧远的了解,恐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萧远表面上温文随和,其实为人外柔内刚,他决定了的事,很少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这一点我已经体会过多次,并不认为这次就能

使他破例。至于他自己的决定,那实在已经再清楚不过——如果他肯去戒毒所的话,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必再多考虑了,萧远显然已经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那我也只有陪着他走下去。 

戒毒的过程艰难而痛苦,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在最初的几天里,萧远的毒瘾频繁发作,每一次都会整整折腾上好几个小时,总是以萧远咬着

枕头蒙在被子里面苦苦忍耐辗转挣扎为开始,耗尽体力脸色惨白汗湿重衣地沉沉睡去而结束。中间的过程我不已愿多提,甚至连想都不愿再想

起,那样的经历,每一次对我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让我都不敢去想象,萧远在那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到底经受了怎样的严酷考验。 

为了陪萧远一起熬过这道难关,我硬着头皮以个人原因为由向秦队请了五天事假,再加上周末和三天年休,一共有十天时间,足以捱过最初的

脱毒阶段了。至于后期的脱瘾阶段,虽然一样十分关键,但毕竟不象前期那么痛苦激烈,主要的考验不在于身体而是精神,即使我不守在旁边

,以萧远的性格和毅力,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不能不承认,萧远的毅力既让我吃惊又令我佩服。有很多次,在最难熬的紧要关头,我都以为快要撑不下去了,萧远却都硬生生地咬着牙挺了

过来。这让我多多少少有点意外,因为萧远戒毒的劲头似乎并不象我那么积极,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细细体察他的态度,只觉得更像是

被动的忍耐与抵抗,而不是象我一样,痛下决心斗志高昂地要跟毒品斗争到底。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不遗余力的鼓动与支持,萧远说

不定早就放弃了。在这种近乎消极的态度下,萧远竟会有如此坚忍顽强的惊人表现,实在让人意外得很。 

到了第八天,萧远的戒断症状似乎渐渐过去了,居然从下午开始就没再发作,第一次让他睡了一晚安稳觉。萧远的体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强

行脱瘾的自然戒断法对他来说不止是一种残酷的折磨,更是对身体的极大伤害,可是他坚持拒绝替代疗法,我几次劝说均告无效,最后也只好

陪着他硬挺。几天下来两个人全都熬得筋疲力尽,萧远更是元气大伤,人仿佛已瘦得脱了形,苍白得连嘴唇都血色全无,明明已经疲倦得很了

,可是又睡不好觉,经常到深夜还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只是浅浅睡上一会儿就醒来,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这会儿看他睡得平静安稳,我欣喜之余,也忍不住大大松了一口气,精神一松懈,困意立刻席卷而来,顿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挤在萧远旁边

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起初时是在无知无觉中坠入黑甜乡,最后却是在乱七八糟的梦境中猛然惊醒

。睁开眼一看,窗外的天色暗沉沉的,只微微透出几分淡青,应该才只是凌晨时分。萧远还在我身旁安静地睡着,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舍不

得起床,又怕惊醒了萧远,就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背影呆呆出神。 

萧远比以前瘦了很多,连背影都显得越发削薄,肩胛象蝶翼般微微凸起,衬着单薄的肩,线条优美的颈项,因清瘦而略显尖削的下颔,别有一

分柔弱却清远的味道。因为天热,被子在转侧中滑到了身下,宽大的睡衣也掀起了少许,露出一角光洁平坦的后背,流畅柔和的腰线,苍白的

肌肤下面隐隐透出肋骨的轮廓,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一下,又一下,舒缓却有韵律的节奏…… 

鼻端传来淡淡的青苹果清香,和着萧远身上的气息,混合成一股特有的味道,熟悉而温暖。这本是我一向闻惯的,然而在今晚,面对着静静躺

在我面前,近得肌肤相接触手可及的萧远,原本的熟悉亲切一下子变了味道,转为了若有若无勾人心魄的诱惑。夏夜的空气燠热而微闷,呼吸

到肺里都带着热度,我的呼吸也渐渐随之灼热起来,回想起刚刚混乱迷茫而又旖旎的梦境,只觉得心底隐隐躁动不安,口干舌燥之余,额头却

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荒唐梦!我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但脸上却不受控制地慢慢涨红,不用摸就知道早已变得滚烫。 

真是见鬼了。我怎么能对萧远起这样的念头?我爱萧远,这一点我敢对任何人承认。我希望和他在一起,过以前那种简单却温馨快乐的日子,

我讲笑话他微笑静听,他做饭我洗碗收拾屋子,晚上他弹琴我在一边欣赏,周末一起出去打一场篮球,或是去文庙淘几本旧书回家抢着看。当

然,在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里,也隐藏着我对萧远的渴望,但那渴望总是隐约而迷惘,微妙莫名,模糊难辨,就象以前与萧远同睡时的辗转难眠

,偶尔亲匿时的隐约窃喜,甚至是几天看不到萧远时的烦燥不安,却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荒唐大胆的冲动与渴望。 

那样子,我跟金海里的那些人比起来又有什么分别! 

我咬着牙,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焦渴,想忘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可本能却不受理智的控制,偏偏越压就越是高涨,越想平息就越是蠢动,呼吸

也渐渐粗重急促,满头满脸都是热汗。 

憋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终于悄悄翻了个身,背对着萧远伸出了手。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

轻轻按在了我的手上。 

萧远醒了?我顿时满脸涨得通红,又是慌乱,又是尴尬,只觉得整个人手足无措,恨不得马上拉床被子把自己埋起来,哪里还敢回头去看萧远

的表情?萧远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着我的手,轻轻从小腹下方移开。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身后包围了我,清清淡淡的苹果香中,一

个柔软而细腻的吻在耳后轻轻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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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窗外的天色渐渐转明,变成了浅浅的淡青色。 

我躺在床上,头脑仍有些昏沉沉的,只知道望着窗外茫然出神,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远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我旁边,我可以

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轻轻浅浅的就在耳边,呼出的气息轻轻拂在后颈上,暖暖的痒痒的,叫人心里也痒酥酥的,只是安静不下

来。 

我忍不住叫了声:“萧远。” 

萧远轻轻“嗯”了一声,意似询问,我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好含含糊糊地说:“没事。”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萧远?” 

“嗯?”萧远问,“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哦。说什么?” 

“什么都行。” 

萧远笑了。“什么都行?不会从今天天气怎么样说起吧?” 

我也笑。“为什么不行?我猜今天一定是晴天。” 

“错,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怎么会!一定是晴天。”我坚持,任性地认为今天的天气一定象我的心情一样阳光灿烂,怎么也不会是阴雨天。 

“好好好,晴天就晴天。”萧远好脾气地顺着我说。“正好可以晒被子。” 

“你怎么尽想着干活啊?” 

“不然想什么?” 

“想……总有别的可想吧。”我伸个懒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比如说,今天咱们吃什么?” 

“吃什么?”萧远轻声笑了起来,“你想的果然比我强,佩服佩服。” 

“有什么好笑的?民以食为天嘛……” 

天南海北地随意闲扯了一会儿,谈话又渐渐归于沉寂。隔了几分钟,我又轻轻叫了一声,“萧远?” 

“嗯。”萧远闭着眼睛低声响应。“我在。” 

“你在就好……”我翻了个身,摸索着握住萧远一只手,模模糊糊地嘟哝了一声。 

…… 

萧远仿佛极低极细地叹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轻声地说:“别瞎想了,我当然在这里的。” 

“可是,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不象真的呢……”我的声音有些迷茫,“闭上眼就觉得是在做梦,只有跟你说话的时候,才敢相信你真的在,

就在这里,就在我旁边……” 

“真傻……”萧远只低低地说了两个字就沉默了,接着翻身搂住了我,“现在总可以确定我真的在了吧?” 

“别笑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知道在你面前我一直是个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觉得你傻。“萧远的手臂紧了紧,轻轻道,“其实,我心里一直很羡慕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你总是那

么坦然明朗,真诚直率,充满朝气也充满自信,让别人看了就觉得眼睛一亮,好象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了。所以我才那么喜欢跟你在一起,因

为只有那时候,我才觉得轻松自在,才能感觉到,自己也是活在阳光下面的。” 

“真……真的啊?”我的脸更红了,连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傻乎乎的象孩子一样,忍不住想照顾我呢。” 

萧远笑了。“你真能瞎猜,你哪里象孩子啊?也许有时候是冲动一点,可是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且只要确定

了,就真的能不动摇不放弃地坚持到底,单是这一点,其实已经难得的很。” 

“唉呀,你可别再夸我了,否则我就要飞到天上去了。”我听得越来越惭愧汗颜,连忙截住了萧远的话,“那你呢?以后你想干什么?” 

“以后?……找一份工作,赚钱还债,然后好好地活着。” 

我摇头。“我不是问你的打算,是问你想干什么,嗯,就是说,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最想做的事情……”萧远睁开眼,望着窗外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开一家私人戒毒所。” 

“为什么?”我有些意外地问。 

“方永,你知道吗?有很多吸毒者其实很想戒毒的,他们只是不敢或不愿意去政府开设的戒毒所。有的人是没有钱,有的是怕在里面受管制被

苛待,有的是担心一去那里,自己吸毒的秘密就保守不住了,将来在社会上会受歧视,还有一些人是对政府机构心存畏惧,不愿意给自己留下

前科。可自行戒毒实在是太难了,很多人试过不只一次,却都没有能坚持到最后。如果有一家严格为吸毒者保密的私人戒毒机构,他们也许更

愿意去,去了,可能就会成功的。” 

萧远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不管知情或不知情,主动还是被迫,我以前毕竟曾经运过那么多毒品,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如果有机会,我

希望能尽量赎回自己的罪孽。如果能帮助一些受毒品所害的人,哪怕只是鼓励一下,帮他们增加一点信心,提供一些亲身经历的经验教训,我

心里也会好受一点。能帮助一个人摆脱毒瘾,我的罪孽就轻了一分。我不敢指望良心能够得到平安,可是能为他们做一点事,总是好的。” 

“以前的事情又不能怪你。”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我张开手臂,反过来用力地搂住了萧远,在他耳边轻声安慰,“换了我,也不会比你

强到哪里。” 

萧远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开口道:“过失杀人,也一样是犯罪。你没有过那样的经历,很难体会这种心情的。” 

“可你难道要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过一辈子?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支持你,我的本事虽然不大,可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要强一点

。咱们尽力去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帮一个人算一个人。可是你不能老是抱着那样的念头,总觉得赎不清自己的罪!萧远,”我咬咬牙,

终于不再退缩地坦然承认,“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象现在这样好好地过日子。穷一点没关系,只要开心就足够了。咱们一起努力忘

掉那些事,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萧远的身体微微一震,良久良久没有回答,直到我快要死心绝望,以为再也等不到他的响应了,他才悠悠叹了口气,“象我这样的人

,是没有什么永远的。” 

“谁说的?我们两个就可以!”我激烈地大声反驳,脑中猛然灵光一闪,冲口道,“我叫方永,你叫萧远,咱们两个合在一起,天生就是永远

啊!” 

“你真会想!哪有这样子算的?”萧远忍不住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 

“我不管。”我一门心思固执地坚持,“我们会有永远的,我们会有永远的……” 

萧远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我,可是在微明的曙色中,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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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流水般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对于我来说,这些天虽然过得简单而平淡,却是神仙不换的好日子,心满意足的幸福中,浑然不

觉时光流逝,只有在日历又掀过一页时,才惊觉时间过得太快。 

萧远的戒毒应该算是成功了,这些天来,他的毒瘾没有再发作过,身体也在慢慢地恢复。尽管体质还很弱,又有许多后遗症需要逐渐调养和克

服,萧远还是坚持出去找了份工作,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里担任琴师,每天中午和晚上各工作三个小时,为用餐的客人提供伴奏和点曲服务。 

我并不赞成萧远这么急于出去工作,却没有徒劳地出言劝阻,因为我知道,以萧远的骄傲与自尊,一定不愿意呆在家里被人养活,更何况还有

欠周韬的大笔债务需要偿还。那笔巨款我才刚刚还了十万,已经把自己的全部积蓄和家里为我结婚买房准备的存款全都掏空了,剩下的部分按

每月两千分期付款,把我的工资奖金和津贴全算上,还完钱刚刚剩下几十块零头,吃方便面就榨菜都不够。我本打算托朋友帮忙找份兼职,好

歹把生活费挣出来,可萧远知道后却坚决反对,紧接着就出去找了这份工作。工资不高,只有一千五,但客人点曲是有小费的,加起来比我的

工资还要高,应付我们两个人的日常开销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大减少。白天我要上班,中午和晚上他又要工作,九点以后才能回来。一个人呆在空空的房间里等萧远回

家的感觉并不好,我于是开始踊跃地加班,一方面是因为工作确实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前一阵关键时刻请假对秦队的歉意。 

这些天队里的人手确实紧,除了两件抢劫案,还有施云的案子仍在调查中,贩毒案更是占去了我们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通过一段时间的监控

,我们在小五身上颇有收获,已经顺着这条线挖出了好几个下层的小毒贩,都是以贩养吸的瘾君子。只是他的上级供货商比较谨慎又善于隐蔽

,我们监视了这么久,居然一直没发现小五的进货渠道。从这种冰毒在全市蔓延的时间和广度判断,小五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组织严密的贩

毒集团,有自己的毒品来源,销售网络,小五只是整张网中的一根线头,然而顺着这根线一直摸下去,却很有可能把网络核心的毒贩头子揪出

来。 

贩毒是重案,这个案子的规模看起来不小,更引起了领导的特别关注,相形之下,在施云的案子上投入的精力就少了一点。一轮调查下来,也

不能说一点收获都没有,可没有一个能对案子的进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经调查,韩国强在22日和23日均有一段时间行踪无人证明,完全具备

作案时间,但作案动机仍无头绪,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他与此案有什么关联。而在与施云有过接触的人当中,大部分不具备作案时间和动

机,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只有少数几个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其中嫌疑最大的是施云的男朋友,此人的姓名身份至今不详,只知道是个外来打

工者,因为跟施云交往的时间不长,见过他的人很少。据提供情况的人介绍,施云管他叫阿林,小伙子个子不高,文质彬彬,样子象个读书人

。在施云被害的前一日两人曾发生过激烈争吵,此后阿林随即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照这个情况看,这个阿林同样具有重大嫌疑,应该进一步详细调查。可施云周围的熟人只知道他刚来上海打工没多久,在某家小公司里做推销

员,却不知道他的名字、身份和来历。上海的小公司何止成千上万,推销员更是多如牛毛,要从茫茫人海里找出这样一个人,简直比大海捞针

还要困难,一时哪里有半分头绪? 

我也曾问过萧远认不认识阿林,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是萧远想了一会儿,提供的情况也非常有限,跟别人说的都差不多。只是在得知阿林

有重大嫌疑后,很认真地告诉我,阿林是个老实人,人很善良也很本分,对施云更是好得不得了,绝不可能是杀害施云的凶手。 

“是吗?”我半信半疑地问,“可是施云失踪的前一天,有人听到他们激烈争吵过。” 

“那又怎么样?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哪里有不吵架的?”萧远有些不以为然地反问。 

“怎么没有?”我笑着从背后抱住了他,“我们两个就不吵架,从来不吵,以后也永远不会吵。” 

“哎呀方永你别这样,你再捣乱,锅里的菜就要烧糊了。”萧远当时正在做饭,被我一抱,顿时缚手缚脚地转动不灵,又挣不开,只好连声叫

我放手。 

我却一时舍不得放开,只是稍稍松了一下手,让萧远的两只手臂挣脱出来,可以继续炒菜烧饭,人却一直紧贴在萧远的后背上,亦步亦趋地跟

着他移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跟他信口闲聊,一边时不时地张大嘴要求萧远往里面塞点好吃的。 

被我这样紧紧缠着,萧远的行动自然大不方便,可是他没有再想挣开,只是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头,就拖着我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有时也顺便

让我帮一下手,比如递递盐罐味精瓶子什么的。 

我当然乐于效劳,甚至根本是求之不得——因为我的厨艺糟糕得不值一提,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萧远下厨做饭。我不愿意坐着等吃现成

的,老想到厨房给萧远帮手,可是他嫌我越帮越忙只会添乱,总是毫不客气地把我赶出去。这些天我们两个人都忙,难得有个机会共享一阵悠

闲自在的好时光,我又怎么舍得放开萧远? 

自然是能粘多久就粘多久了。 

直到菜出了锅,萧远摆好桌子洗过手,坐下来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又重新拾起刚才的话题。“方永,阿林真的是个老实人,胆子又小,

他们再怎么吵架,阿林也不会伤害施云的。你们破案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那也难说,老实人不一定就不会犯罪。如果案子与阿林无关,为什么那么巧施云偏偏在跟阿林吵过以后就失踪被害?为什么阿林随后也马上

踪影不见?他是施云最亲近的人,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他为施云的失踪报案才对吧。” 

“其实他……”萧远摇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改口道,“算了,你们觉得可疑就查吧,反正如果不是他,正好也可以

还他一个清白。” 

“你跟他很熟?”我有些奇怪于萧远的态度,“那你总该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吧?” 

“我们不熟,一共也没见过几面。施云一直叫他阿林,也是这么跟我介绍的,我也就没问过他的名字。” 

“那你这么相信他?” 

“也不是……”萧远想了想,说,“我虽然没见过他几次,却常常听施云说阿林对她有多好,人有多老实,所以觉得阿林不会害他的。” 

那也不一定,我想,人在恋爱中总是盲目的,只看得到对方的好,不相信对方的坏,每年受骗上当的女孩子不知凡几,她们的眼光哪里做得准

? 

总要到吃过亏了才会学乖,只可惜有时候代价太大,或者是青春或者是灵魂,有时甚至要赔上生命,她们付不起。 

不过这话萧远听了未必高兴,我还是在肚子里说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