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夜夜笙歌+番外(下)>第二章 李逍宁

  

  

  李家的本家不愧是在京城做大官的,李府的房子很大,静儿带着我们在里面左晃晃右转转,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了在书房看书的伯父。

  李府上下都是强悍的人……

  在见到了精神不错的伯父和一干做事卖力的丫头小厮后,这个想法便深植到了脑中,毕竟在如此强大的死气中生活了这么久,体弱些的会一病不起,身体强壮些的也得经常闹闹头疼,或者屡屡恶心呕吐什么的,他们竟然都没有受到死气的影响。


  许是李府本身的风水就较好,所以大家都沾了些灵气的缘故吧。

  伯父看起来很威严,他的两条眉毛深深皱在一起,把眉间那块区域都皱成了一个“川”型,俨然一副公正廉明、秉公办事的清官模样,给人的感觉很难以亲近。

  虽然他和我爹不是亲兄弟,但他们不论从五官还是从面貌上来说都挺相似,不过整体感觉却完全不同,爹对谁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每天都顶着如和煦春风一般的笑脸,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开口讲话时也是温温的,和他说话很是轻松。

  伯父却是不同,从他的身上我只能感觉到清清冷冷的气质,像是从来不曾笑过一般,和我爹相像却又完全不像。

  这么说来,这两个人肯定连长出来的皱纹都是不同种类的,我不负责任地想。

  “爹,愿哥哥到京城来玩了。”静儿大大咧咧跑进屋内,趴到伯父桌边上,“他和这个小道士朋友说要看看我哥的情况。”

  “伯父。”我上前行了礼。

  “原来是愿儿,都长这么大了。”伯父站起身迎上来,“几月前收到你寄来的家信……想不到你娘走得早,你爹竟然也跟着走了。”

  “爹和娘在生时如此恩爱,娘走后爹跟着一年便随她而去,对爹来说兴许是幸福的吧,毕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天人永隔,只是现在,我和他们却永远见不到了……”对于爹走后我一时头脑发热,烧了大师兄给的护身物,辜负了爹娘的遗愿那件事,虽然时时想起来便觉得有些后悔,但是转念再想来,若是不是烧了那些东西,我又怎么会遇见涟舒呢,而我也因此拜师学起了术法,再也不用被动地受保护了,所以比起后悔,我现在更多感受到的是庆幸。

  我被伯父和自己的话搞得心里有些难受,说话都不禁有些哽咽,涟舒安慰般地轻拍我的背,凑过来小声道:“别难过,你爹娘一定能在奈何桥上相会,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涟舒的安慰让我的心情好了些,将心思从爹娘的死转移到宁哥哥的事情上来。

  “伯父,这位是郑涟舒。”我有些着急想看宁哥哥的情况,“容愿儿过一会儿再重新问候您和伯母,现在要紧的是宁哥哥的事,不瞒您说,我现在跟着一位得道的道长学习道术,几个月以来小有所成,涟舒也是得道的高人了,我们俩合作,定能救得了宁哥哥。”

  不过伯父显然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他来回走动几步,似乎颇感头疼的扶住额头,又长长叹了好几口气,考虑了些许时候后才回答说:“静儿,你带愿儿和道长去宁儿房里看看吧,注意不要打扰到他休息了。”

  “知道了,爹。”

  又绕了几圈走到一个房门前,还未进屋,我便为门内涌出的邪恶气息而惊得停在了门口。

  “好强的死气。”涟舒说。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强……”我附和道,开门进去,边转头问静儿,“宁哥哥这样有多久了?”

  “这个月初开始便这样,算来也有十二天了。”静儿难过地答,“我哥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这几天越来越严重了,一张俊脸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整个人陷在床里,已经是春天偏近入夏的天气了,身上还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像是怎么都暖和不起来一般,我甚至觉得能看见他在微微颤抖着。

  走近些看,宁哥哥的情况比我想像中更可怕,脸色差得几乎能让人误以为是死人或者僵尸什么的,青白之中还带着灰色,两个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像是自出事以来便再没睡过一般,眼睛周围黑黑的一圈,从这张脸上,完全看不出曾经俊俏的影子。

  宁哥哥醒着,见到我们进来,挣扎着想起来爬起身来,虚弱地开口问:“静儿……谁来了?又是道士么?”

  静儿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小心地将他再按回床上:“是愿哥哥来了,你别起来,愿哥哥和他的道士朋友来看看你的病情,你躺着就好。”

  “愿哥哥是谁?”宁哥哥被按回去躺好之后,静儿再给他掖好被子。

  “就是南方叔叔家的李逍愿,愿哥哥。”

  “喔……原来是愿儿啊……抱歉,我现在……没法起床……”说完还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每一声都像是会把内脏整个都咳出来一般,实在让人心疼。

  看着宁哥哥这么虚弱的样子,我心里很难过,想我们小时候虽然没有多少机会聚到一起玩耍,可宁哥哥却是我为数不多的儿时玩伴之一,现在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自然希望打心底能尽快治好他。

  这时伯母也来了,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睛很红,一定是整天为宁哥哥的事操着心。

  “娘,这是愿哥哥还有他的道士朋友郑涟舒。”

  她向我和涟舒这边款款走来,步子有些不稳,她轻柔地握住我们的手,眼泪随即就流下来了:“愿儿,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俊……难得你来京城来,我们家宁儿却是这个样子……”

  “伯母,你放心好了。”我安慰地在她的手上拍了拍,“宁哥哥是受妖物所害,我和涟舒正是为此事而来,我们一路从修行的青丘山赶来,解决了两件这个妖孽引发的事端,一路上与这它颇有些渊源,宁哥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真的吗?”伯母立即露出喜悦的神情,“那就好那就好……那……那要不就快帮宁儿看看吧!”

  “我们先问几个问题好了。”涟舒说。

  宁哥哥轻轻点头:“嗯,你问吧。”

  “十几天前,我是说在你身子最先开始恶化的那天,你有没有在什么可疑的地方拿过什么可疑的东西?”

  涟舒的这个问题刚说出口,静儿低下了头,伯母则瞬间变得更为开心了。

  宁哥哥从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但听到涟舒的话之后,他的身子显然不自在地动了几下,脸向里侧过去一些。

  “怎么了吗?”我奇怪道,为何同样立场的三个人,会有两种不同的反应?

  伯母为涟舒能问到重点而欢欣愉悦,这个反应正常得很,可静儿和宁哥哥反倒是不太愿意回答的样子,他们到底想隐瞒些什么呢?难道他们不想将事情弄清楚,好快些救宁哥哥的性命吗?

  “对,郑道长问到点子上了!”伯母欣喜地说,“正是有那么一样东西,就是因为它,宁儿才会变成这样!宁儿,快给郑道长看看!”

  我大喜,没想到这事情这么容易便出现转机了,道:“嗯!太好了,如果知道是什么那便好办了,只要将这东西交给我们……”

  我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宁哥哥粗暴地打断:“就是因为拿不出来,我们才会如此束手无策!不然找道士做什……么……咳!咳咳咳……”

  “哥!”静儿连忙轻拍他的胸前为他顺气。

  长时间生病的人脾气总是不怎么好,这点我非常理解,但是拿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快给道长看看啊,宁儿。”伯母催促道。

  宁哥哥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整个人转过来,这时,他一直隐藏在床铺内侧的另半张脸,完全暴露在了我和涟舒的视线之下……

  我和涟舒同时深深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样一张脸啊!简直让我不敢直视!

  宁哥哥的右脸颊皮肉之下,有一块类似胎记的东西,它的颜色与褐色相近,有些发黑,最为恐怖的是,那块胎记竟然在皮下隐隐地蠕动着!它时而转着圈,时而扭动着向上爬,有时像是一个漩涡,有时则变成了蚯蚓状,再有一团团黑色的死气时不时从皮下渗出,着实是让人反胃!

  难怪宁哥哥说拿不出来,一开始也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从一个俊朗的美青年一下变成现下这副模样,若换成是我,我也定然受不了这种打击。

  我原先压根便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麻烦,看它这么变幻莫测的样子,只能判断出这是一件条状物,其真正的样子根本难以分辨。

  “宁哥哥,这东西原来是个什么形状,你可知道吗?”考虑再三,我决定先从小事问起,由表及里渐渐深入下去,才不会刺激到他现在已经极为敏感自卑的心。

  “是枚戒指。”他答道。

  原来是戒指……我摸着自己的下巴,小心翼翼提了下一个问题:“它是怎么进去的?”

  “我也不知道……”宁哥哥转过头,把这块可怕的胎记再次隐藏起来,“那天我只是拿着戒指在手上把玩,它突然化开就进去了,咳……咳……”

  静儿在一边点头附和道:“对,它前一刻还是戒指的,后一刻便化成了黑色的雾气,一下就从我哥的手掌中钻进去了。我当时就吓傻了,以为是我自己眼光或者是他搞的什么花样,后来看到他突然慌了神,接着一柱香后,脸上就出现了这种东西,我才真的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涟舒让宁哥哥将手腕伸出给他把脉,一会儿之后,他道:“幸好宁公子的灵力不弱,戒指在你体内存在那么长时间,日日夜夜都在不停吸收你的灵力,若换作是普通人的身子,绝对撑不了十二天那么长,早就垮了,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好当然是能将戒指取出……”

  “不行!不能毁我的脸!”宁哥哥大叫,“我宁愿死了也不能……咳咳……也不能毁我的脸!”

  “你别急,涟舒还没说完呢。”我安慰道。

  从手指进入,到从脸上显现出来,这枚戒指恐怕已经与融入到宁哥哥的血肉中去了,即便我们动手毁了他半张脸,也难担保这些死气能全部被去除,而不会通过血脉移到别处去。

  涟舒点头,继续道:“想彻底消除影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取出它,但这些东西在宁公子的体内存在太久,已与你的血脉融合,实在是难以分开,况且破相取戒指过于痛苦,我也不支持使用,现下就有两种方法,可以将这枚磨耗宁公子生命的戒指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