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妖影重重之聚魂鼎>第九章 恶化

  透明的塑料盒,长长的一条,里面被分成许多个大小相同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装入了

相同份量的小药片。

    易向行将它打开,抠出其中一格的药片放进嘴里。随着吞晒的过程,药片留下一路苦涩

的足迹。

  合上药盒,易向行将它放进抽屉里,然后站在原地愣了两秒.又重新把它拿出来,再吃

一格。

  药是师从恩开的,名字叫百忧解,说是可以抵抗抑郁,令服食者心情愉快。易向行倒不

觉得吃了能快乐多少,也没想过要靠这个来改善心情,他只求不再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好。

    自从那天见过太阳的变异和陈实恐怖的模样之后,易向行的神经就一直处在拉直绷紧的

状态。还好有师从恩这个心理医生在,情况才没有进一步恶化。

  今天是他们举行婚礼的日子,易向行不想在这种大事上出状况,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多

吃了一格药,为自己上多一份“保险”。

    因为给亲近的人诊断容易出现偏差,师从恩一度希望易向行另找医生,不过易向行死活

不同意。因为能让他敞开心扉去信任、去面对的人,只有师从恩而己。一想到要对第三个人

坦诚自己的诡异幻觉,易向行就胆量不足。

    “向行,陈实他们都要到了。你也该去接新娘了。”易妈妈突然进来,见儿子还在磨

蹭,忍不住催促起来。

    易向行尴尬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药盒藏进了口袋里,“我马上就走。”

    “等一下!”易妈妈拉住儿子,细心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  “结了婚就是大 

了。不要总是毛毛躁躁的,男人应该稳重,才能照顾老婆孩子。”

    “知道了。”

    好久都没有仔细看过母亲了,易向行觉得她还像多年前一样,显得既年轻又漂亮。而

且,今天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真丝连衣裙,领口镶着细小的珍珠,有一点飘逸的味道,却又

不失精致典雅。

    “快走吧!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好、好、好!”

    被母亲匆匆推出家门,易向行坐上了接新娘的花车。伴郎跟在他身边,他却不记得对方

叫什么名字。

  没办法,谁叫他不但有面孔失认症,还孤僻成性,弄得半个贴心的朋友都没有。结果只

能靠妹妹帮忙,才找得到伴郎。

  本想跟伴郎寒喧两句,可踌躇到最后也没开口。望着车外的街景,易向行百无聊赖地打

了个哈欠。哈欠引来泪水,弄得视线一片模糊。他不得不揉了揉眼睛,才能继续盯着窗外发

呆。

  这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目的地还没到,现在只是遇上了红灯。

  易向行看到街对面有一排花花绿绿的小店,基本都是经营服装、鞋子一类的,只有一家

比较特别。

  它看上去很小,进门的地方估计也就一米左右。门头上挂着一块老旧的黑色招牌,招牌

上的字都是用暗红色油漆写成,毫不起眼。

    易向行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清招牌上写的是:

    无声问卜——不动一唇一舌,但卜一人一事。

    看来那是一家帮人算命的小店。

    红灯转为绿灯,车子重新开起来。易向行收回视线,着了看手表,发现时锺已经指在了

十的位置。

    “司机先生,麻烦开快一点好吗?”易向行有些着急了。

    “好。”

    司机依照指示,提高了车速。窗外的景物开始变得像动画一样,不断向后奔跑。

    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晕了,易向行揉了揉太阳穴,想闭眼休息一下。就在这时,他的脑中

突然闪过一个影像。

    “司机先生,麻烦把车调头,我要回去!”

    “调头?”

    与司机一样,伴郎也不明所以,“你有什么东西没拿吗?可以打电话叫你家里人带上。

婚宴很快就开始了,现在回去……”

    “我要回去!现在!”

    易向行格外坚持,一头雾水的司机也只好调转车头。

    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不理会伴郎的询问,易向行面色凝重。因为他突然想起母亲今天

穿的那件鹅黄色连衣裙,和他六年前烧掉的那一件十分相似。

    噩梦之后,他对母亲的新裙子很是忌讳,于是背着她偷偷拿去烧了。可时隔六年,母亲

居然又穿上了相同的裙子。

    梦里被烧碱淋得血肉模糊的双亲,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易向行全身哆嗦,恨不能立

刻飞回去让母亲换下那件鬼东西。

    不一会儿,车子又开到了易家楼下。易向行火烧屁股似的往家里冲去。

    老式的楼房,虽然有电梯,但速度幔得像龟爬。易向行等了两分锺就不耐烦了,干脆选

择了安全楼梯。

    做为一名前拳击运动员,一口气跑到位于七层的家里不是什么难事,但爬了五层之后,

易向行却意外地停了下来。

    “……弄好了,它不会再掉了……”

    “真的不会掉吗?”

    “放心,我已经缝紧了。”

  接近耳语的谈话,从上一层传下来。易向行摒住呼吸,想将内容听得更加仔细。因为他

听出说话的人里面有一个是陈实。

    “不行,我害怕。”

    “怕什么?”

    “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会,相信我。”

    “我做不到。”

    “你一定可以做到!”

    “向心的哥哥一直都不喜欢我,要是让他知道了……”

    “那就别让他知道!”

    另一个声音突然高了起来,随后楼道里便安静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易向行健步如飞地冲上去,却还是慢了一步。陈实已经离开

了,与他对话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意外地,易向行在地上看到了大滩的血迹,鲜红的,有些黏稠,踩上去能把鞋底的花纹

印下来。不仅如此,安全门上还印了半截血手印。

  心跳一下子就乱了频率,易向行慌张地跑出楼梯。

  “向心!向心!”

  撞开自家的大门,他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冷静地将眼前诸多没有脸孔的男男女女过滤掉,易向行直接走向妹妹,同时也看见了她

身旁的陈实与邢优。

  邢优今天是陈实的伴郎。

    “哥?你不是去接从恩姐了鸣?怎么还在这里?”

    易向行突然现身,易向心大为惊讶。陈实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有理会妹妹,易向行只是死死盯住自己未来的小舅子。

    陈实看上去一切正常,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鲜血的痕迹,邢优身上也没有。

    易向行不禁有些糊涂,弄不明白刚才在楼道里偷听到的内容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该走了,不然会迟到的。”邢优站出来,想结束眼前怪异的场面,对易向行礼


貌地笑了笑。

  虽然邢优对妹妹献殷勤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但易向行每次看到他,心里总是不太舒

服。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菜里有虫,却还要勉强自己吞下去。

  现在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笑容。那种浮在表面上的,看似友善,实则阴险的笑

容,是典型的笑里藏刀。

    “哥?”

    “我有话跟你说!”抓住妹妹的手,易向行把易向心强行拖出了家门,“你不能嫁给

他!”

    “什么?!”

    “我刚才听到陈实和邢优在楼梯那边说话。那里还有很多血,人的血!”

    “血?!谁的血!”

    “我不知道。你去看看吧!”易向行压住声音,也压住妹妹激动的情绪,  “陈实和邢 

两个人背地里一定做了什么,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顾易向心的意愿,易向行连拖带拽,带着她跑向安全楼梯的方向。事实胜于雄辩,只

要让妹妹看到现场,就什么都清楚了。

  可是,让易向行失望的是,安全门打开之后,楼梯上却什么也没有。别说是人血了,连

湿渍都没见到半块。

    “不对!刚才明明有的!就在这里,好多的血!”

    “哥!”易向心急得都要哭了,“你在说什么呀?!这里什么都没有呀!”

    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易向行在原地连转了两圈,想不明白。他刚才明明就看见了。

    “对了!门上、门上面也有!”

    记起安全门上还留了一个血手印,易向行赶紧跑过去察看。果然,血手印还在,连指纹

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我没说错吧!”易向行看着妹妹,脸孔兴奋到有些扭曲。

    “哥……这只是个手印而己。”

    “什么叫手印而已?这是血,是血!你没看到吗?”

    “血又怎么样?说不定只是有人弄伤了手,不小心留下的。跟陈实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刚才明明就听到他们说话了。”

    “说了什么?”

    “就是……”那些对话也是没头没尾的,易向行不知道从何说起。

    注视着哥哥,易向心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哥,你放松一点。”

    “放松?我又不紧张,放松什么?”

    “你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看错的。”

    “我没有看错!”易向行不喜欢妹妹否定的语气。

    这时,邢优和陈实也挤进了安全楼梯,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易家长辈,以及来参加婚礼

的客人。

  他们望着易向行的样子,就像在看一条情绪失控的可怜虫。

  易向行二话不说,抓起陈实的手掌查看。但上面千千净净,指甲缱里也没有任何血液的

残留。

    “哥!”易向心有点忍无可忍。

    不理会她,易向行又抓起了邢优的手。邢优可不像陈实那么老实,他握紧拳头,就是不

给易向行检查。易向行自然不肯罢休,于是暗中用劲。两个人一拉一扯,脸都胀成了红色。

    “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

    打算劝说的陈实被易向行吼得不敢吱声。

    “向行,别闹了!”

    易爸爸再也看不下眼,出面将儿子的手从邢优的手上掰了下来,  “快去接你的新娘去 

你难道不想结婚了吗?!”

    “我要看他的手!”易向行不肯放弃。

    “他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易妈妈也对儿子的失常有些恼火。易向行看着母亲,突然发现她身上那条鹅黄色连衣裙

的领口点缀的并不是珍珠,而是一些闪闪的水钻。这条裙子是和六年前那条比较相似而已。

    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邢优的身上。

    “邢优,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哥看吧!”无法说服倔强的哥哥,易向心只好去说服邢

优。

  心里觉得憋气的邢优,为了大局,还是将手伸了出来。与陈实一样,他的手上干干净

净,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洗了手!”

    “抱歉,我能问一下,你到底在找什么吗?”邢优又露出了那种令人讨厌的笑容,“易

大哥,就算你再不喜欢陈实,也不用选今天刁难他吧?”

    陈实跟着低下头,尴尬又难过的模样,就像真的饱受易向行欺辱。

    “少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

    “向行,你要在他们的手上找什么?”易爸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的手上沾着血!你看,门上还有他们的手印!”

    易向行急着向家人证实自己的所见所闻,可当他指着安全门的时候,上面那个清晰的手

印居然已经不见了。

    “手印呢?!你擦了它是不是?”

    陈实离门边最近,易向行立刻揪住他的衣领。

    “向行!”

    “哥,放开他!”

    场面变得混乱起来,众人七手八脚地拉开易向行,急着保护脆弱的陈实。

    “向心,那个手印你也看见了的。它在门上对不对?向心!”妹妹也是目击者,易向行

急着向她求证。易向心却让他失望了。

    “我没有看到!”

    “你撒谎!”

    “哥……”易向心欲哭无泪,“就算门上有他们的手印,你又能用那个证明什么?”

    就像当头受了一棒,易向行有些傻了。

    他到底要证明什么呢?陈实和邢优杀了人吗?他们杀了谁?没有血迹,没有尸体,连那

半个血手印都不见了踪影。他什么都证明不了。

    “去接从恩姐吧!她还在等你。”

    妹妹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一种催眠,脑子里已经彻底混乱的易向行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临走时,他仍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没有看到那个手印?”

    易向心用摇头代替了答案。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易向行浑浑噩噩,分析不出那个到底是不是幻

觉。

    婚车又一次经过那家名叫“无声问卜”的小店。黑黑的门头就像一口敞开的棺木,随时

都会把人吸进去,再带入幽深的地底。

    手指碰到口袋里硬硬的塑料盒,易向行毫不犹豫把它掏出来,吃空了里面所有的药丸。

    百忧解,希望真的能解百忧。

    瘫在座椅上,易向行感觉脑袋已经变成了一个蒸汽锅子,不仅滚滚发烫,还咕嘟咕嘟响

个不停,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终于撑到面见师从恩的一刻,易向行倒在她的怀中,很想就此长睡不醒。

    也许已经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师从恩没有多问,只是抱着他,像呵护幼儿的母亲一

样,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没多久,因为一口气服食了太多的药片,易向行的肠胃开始向他提出严正抗议。他不得

不趴在师从恩家的马桶上,吐得脸都青了,才将不适感压制到一个可以忍受的水平。

    师从恩一句抱怨也没有,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当两人赶到承办婚宴的酒店,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着他们。

    师从恩一路不露痕迹地用自己的身体支撵着易向行,以防他腿软瘫倒。

    新人总算到齐了,婚礼的司仪露出一副谢天谢地的夸张表情,然后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

    行礼、证婚、交换戒指……所有程序都是彩排过的。易向行咬紧牙关,总算是顺利地挺

过了大半。

    “切完蛋糕就可以休息了,再忍一下。”

    师从恩体贴的耳语让易向行感激万分,不禁觉得能和她携手共度此生,是他这辈子最大

的幸运。

    “来、来、来,新郎新娘一起切蛋糕了,祝你们甜甜蜜蜜,顺利高升。”

    特别订制的三层蛋糕,周围妆点着粉红色的花朵,还有薄纱绑成的蝴蝶结。最上面一层

摆着一对交颈而卧的天鹅。

    因为是兄妹俩同时举行婚礼,蛋糕只订了这一个。

    司仪将绑了彩色丝带的餐刀交到两对新人的手中,易向行握住师从恩的手,一同将刀子

举起来。陈实和易向心就站在他们对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易向行心里的疙瘩还没完全消去,实在不愿多看陈实一眼。可就在他准备专注于于切开蛋

糕的时候,一抹红色闯进了他的眼里。

    鲜艳的红色,从陈实那件白色衬衣的领口透出来,像溪流一样蜿蜒而下。

    他自己没有察觉,司仪没有察觉,从恩没有察觉,易向行却看见妹妹的表情瞬间僵硬起

来。

    这不是他的幻觉,陈实的确在流血。

    “陈实!”

    易向行一声呼唤,把陈实吓成了惊弓之鸟。邢优立刻保护雏的雄鹰一样靠了过来。

    “你流血了!”

    陈实与众人面面相觑,像是不能领会易向行话里的意思。

    “你们没看见吗?他流血了!”

    无人附和,邢优正气凛然道:“易向行,你难道真的要搅了这场婚礼才甘心吗?!”

    “向行,你冷静点。”师从恩似乎也站在他那一方。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易向行看到鲜血已经染红了陈实胸前的一大片,可他却像没有感

觉似的,只是惊恐地看着易向行。

    忍无可忍,易向行立刻冲上去,想检查他的伤口。

    “哥!”易向心突然惨叫一声,张开双臂挡在哥哥面前,恳求道:  “哥,去切蛋糕好不

好?”

    “你疯了吗?他的血都快流光了!”

    “哥!求求你!求求你!”


    “让开!”

    见易向心挡不住他,邢优也冲了上来。不过,易向行一拳就将他打翻在地,然后便以迅

雷不及掩耳之,抓到了陈实的衣襟。

  拉扯间,鲜血沾湿了易向行的双手,黏黏稠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