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现在可以知道有一堆阿飘。」
上午，被赶回家的虞因整理着手边的物品，打算去学校一趟，不然真的四年会被他读成八年，唯一庆幸的是，大三之后课程变得比较少，大多也可以向老师报备然后窝在家里做作品，比较弹性，可以调整时间，「而且阿飘有两派，有一边很凶，一直在阻拦骨头们跟我们联系上。」
坐在沙发上的聿点点头，继续看手边的书。
「我再问问一太有没有其他数据，打工的地方有拜托同学帮我代班，我会尽量早点回来，你们自己在家要小心点喔。」拿几个夹子先夹好背包开口，虞因看了下走廊楼梯，交待着：「那两个人还在逃，你和东风不要乱跑，如果要出门，先打电话给大爸或二爸。」
翻着书页，聿点点头表示有听见。
虽然还是蛮担心这两只自己在家，不过虞因也不能真的把自己逃学翘到死，又讲了几句之后，，就拎着背包出门了。
房子里的话最多的人离开之后，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的宁静。
聿随手打开了电视，今天给新闻台的头条正在争相报道着检察官被绑架的案件，一贯的批评各种不力、警方刻意隐瞒真相等等，大概过几天之后就会消失了吧，可以压到今天才曝光也算不容易了。
大致上又过了一会儿，楼梯那边才传来声音。
「阿因去学校了吗？」揉着眼睛，东风拖着自己的背包走下楼，「我要回去了。」他在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都做完了，接下来只是时间上的处理问题，就不归属他管了。其实这几天他们也不应该插手，看那个检察官来回询问就知道了，在被爆料给大家当做娱乐八卦之前，尽快抽手比较好。
放下书，聿挡在走廊上，「不行。」
「我回家不用经过任何人同意。」推开了挡路的人，东风冷瞪了一眼，继续前往玄关。
一脚踩住拖在地上的书包，聿盯着差点摔倒的某人背后，「不行。」
用力拔了两下，在发现背包抽不回来时，东风忿忿地把背带往地上一摔，「不要管我的闲事。」
「没有管。」
「那你的手在干嘛？」
拿起踩住的背包，聿挟着背包走回客厅，「不要乱跑。」
「什么！」最好是变成他乱跑！东风完全搞不懂什么时候自己的去留要经过这些人的同意了。
很确实地执行虞因的交代，聿放好背包，坐下来继续翻阅书籍。
钱包和手机都在背包里，看着被对方管制、一定不好抢的背包，东风没好气的走了两圈，「起码可以去看我学长吧？」
「嗯。」这倒不算是在乱跑范围内，聿拿出手机发了简讯。
「背包还我。」伸出手，东风决定找个时机脱离。
接着，一张卡被放到他手上。
现在去应该刚好可以搭到街口的公交车。牢记公交车表的聿把书放进背包里，然后再把自己」常的背袋也塞进去，很理所当然的走去玄关。
「……」瞪着手上的悠游卡，东风只好跟上去，「我看过你的案子，为什么你可以生活得好像不介意以前……我们都知道像我们这种人，是不可能有淡忘的那天，不管怎么想忘记，每件事都还是很清楚地在脑袋里。」
系好鞋带，聿偏过头，看着旁边的人，「很介意。」
「也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吧。东风咬下唇，知道自己刚刚是单纯口快迁怒，「对不起。」
「……记得好的，比较不痛。」
然后聿就沉默了。
看得出来对方不打算再讲任何话，东西在别人手上的东风也只能套了鞋子，乖乖的准备跟着出去搭公交车。
一开大门，他们同时停下脚步。
被通缉的嫌犯就站在大门口。
「把东西交出来。」
「老大！我们查到奇怪的事了！」
踏进警察局不到五分钟，正打算再去盘问郑仲辉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时，虞夏就看见小伍和玖深一起跑来。
「说。」接过玖深递来的报告，虞夏打开之后看见里面夹着几张照片，不是人，而是首饰和宝石。
「搜索到刘国栋住处时，我们从邻居那边问到他前妻现在的联络方式，早上探访后，那个漂亮大姊向我们说了奇怪的事。」小伍咳了一声，忽视了虞夏的冷瞪，说道：「刘国栋毕业之后一直打零工，但是他在求婚时给了大姊一颗钻戒……就是他登山回来之后的事情。大姊说当时他应该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所以一直以为是假钻，可是后来刘国栋不知道从哪里筹来一大笔资金创业，问了就说是朋友投资的，不过大姊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朋友，多问两句刘国栋就会暴怒，她也搞不清楚，于是我就向她借了钻戒回来。」
「然后我这两天在检阅胡欣蕾死亡时的随身物品，虽然只有照片，但是老大你看看放大图。」玖深拿着平板将档案照片里的首饰放大再放大，「有两件宝石有磨损的迹象。」
「重新镶嵌过。」因为痕迹不太明显，虞夏看着放大处，才稍微看见很细微的磨损处，不过这也已经足以让这件宝石折低价位了。
「拿到钻戒后，我确定那是真钻，等级还很高；所以我们就跑去查看看当时有没有跟珠宝和金钱有关的新闻，范围大约是前后五年内，结果发现了大概三十年前有一宗银楼失窃案，掉了不少东西，钻戒和两件饰品都在那里面，虽然重新镶嵌过，不过成色，等级都跟失物相似，当时也掉了三十万现金......在那时算是巨款了，当时店长家表示正好有些黄金交易，所以准备了较多的周转资金，一度以为内贼作案。」
和玖深两人弄了一整晚，小伍兴奋地握紧拳头，「当初记录的目击证人表示案发前在店长家附近看见有可疑的一男一女走动，八成是窃贼。」
「目击证人呢？」
「翘辫子了。」小伍扼腕一下。
「店家呢？」
「是一对老夫妻，几年前也各自翘辫子了，没有小孩，跟亲戚表示不理解当时的状况，但是说如果有最会赃物记得通知他们。」小伍继续觉得很扼腕，然后打算找到赃物也不要跟虎视眈眈的亲戚说。
冷冷看着小伍，虞夏把报告递还给玖深，「有可能是集团犯案吗？」
「 这点不晓得，不过有几则窃案很类似，但是时间实在有点久，所以我正在联系其他分局帮忙确认相关案件。」玖深有点担心地跟着虞夏开始移动脚步，「算上当年的那些人都很年轻，实在是......」
「等有确实证据在认定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虞夏懂先把这些事情列入参考。胡欣蕾当年就死了，刘国栋八成会说那是哪里买来的，不管有做或没做，有些事情早都过了追诉期，「你们继续去查。」
「老大，那我等等可以出去十个钟头跟女朋友吃午饭吗？」昨天一通电话放人家鸽子之后，小伍从昨晚到今天一直收到来自女友的美食自拍照，他女朋友很凶残地自己进了宵夜美食之旅，一口都不分给他。
「我刚刚在外面遇到她，你们可以在休息室吃，不要被一般民众看到。」虽然很想给对方一拳，不过毕竟也是要又吃饭的作息时间的，虞夏干脆就随便了，别影响工作就好。
「放闪光是会遭受诅咒的。」阴森森地看着竟然有幸福的女友外带的家伙，玖深祝对方等等吃饭踩到地雷。
「玖深学长你不懂，不放闪光也会被诅咒的，这就叫做甜蜜。」一想到中午可以好好吃一顿，小伍整个就心情大好。
「你们交往多久了？」 玖深有点好奇，小伍过来这里时就已经附带女朋友了，因为没有看到他天天被热线查勤，应该交往也有不短时间，所以女生才会这么放心。
「我们是高中的班对，虽然也会吵架分过一、两次。」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小伍喜孜孜地说： 「她工作也很稳定，说好过两年等我们在这边都安定好就结婚。」
「那就不要辜负人家，快滚去认真工作！」
把两个竟然还聊起来的家伙踹回去，虞夏匆匆地往上走。
郑仲辉依旧什么话也不说，还是一样完全不争取律师或离开，就只是坐在那边翻画本。
和虞佟打了招呼，虞夏直接走进室内，「你认识刘国栋吗？」
「他死了。」很自然地，郑仲辉看着画本直接开口：「被他杀了。」
皱起眉，也没想到他会回答的那么迅速的虞夏瞇起眼，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注意到郑仲辉缺乏情绪，似乎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汪强铭呢？」
「也死了，他杀了他。」
「他是谁？」
停下翻阅的动作，郑仲辉抬起头，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盯着眼前的人，「我不知道……但是他一直都在，从一开始就跟着了，他也告诉我你们没有证据，你们没有确实关键画面，最多只能证明我跟踪了很久……他一直都在看着所有人，我并不想要伤害你们，所以不要惹火他，不然他会杀了其他人。」
「……我现在又惹火他吗？」
缩了缩肩膀，郑仲辉低下头，用非常小的动作点点头，「你们，管太多了。」
几乎就在他话讲完的同时，一股小小的震动从地面传来，虞夏抬起手，看见了掌心下的桌子微微晃动着，桌脚将地面敲击的不断发出细微声音。
按住桌子，他完全不去理会这种威胁，「杨采倩，你认识吗？」
震了下身体，郑仲辉不安地将目光转向旁侧，「我不想谈这个……他说你该担心的是你们自己，一个受伤的，一个被带走的，去到那里之后，就会跟他们一样。」
听着他讲的话觉得好像有哪边奇怪，正打算追问，虞夏突然看见外面的虞佟对他打了个紧急手势，于是他扔下又开始摸着画册的人，极快地走出室内。
「小聿受伤了。」关上门，刚接过电话的虞佟连忙说道，「附近邻居听到疑似枪击的声音马上报警，巡逻警察在家门口发现小聿，还好只是轻伤，不过小聿好像有撂倒一个人，听描述应该是汪强铭，他伤得比较严重，两个都已经送医了；现场没有看见刘国栋；邻居有看见房车加速逃离现场，现在正在追查。」
「阿因呢？」
「阿因今天去学校了，我稍早有收到小聿的简讯说他和东风要去看黎检，但是现场并没有看到东风，我走一趟了解状况。」
目送走自家兄弟之后，虞夏抹了把脸，深深地呼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然后他推开门，再度回到室内。
「被带走的，会去到哪里？」
被送至医院的嫌犯伤势虽然有点严重，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聿坐在急诊室旁的座椅，静静地让护士包扎手臂的伤痕，然后等待着问完状况走来的虞佟。
「车牌明显是赃车，被弃置在公路旁，夏已经通报了各地警局帮忙协寻。」向警察们打过招呼后，虞佟在一旁坐下，「发生过程？」
拿出本子，聿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在上面写一连串文字。
虞佟仔细看着字体，大致上是说他和东风要出门时突然就被在逃的刘国栋、汪强铭给堵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找上门，开口就是要某个物品。
接着聿因为之前受过虞夏各种训练而得以顺利反击，击倒了汪强铭后发现刘国栋拿出枪，还朝他们开了一发，不过只打在围墙上，看情势不对的东风拦住他，直接开口说他知道东西在哪里，还想要的话就不要再动手。
然后刘国栋还在思考时，警车就来了，他在仓促间挟了东风就跑，受伤爬不起来的汪强铭直接被弃置。
「有提到是什么东西吗？」
聿摇摇头。
虽然晓得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但是虞佟对物品没概念，当然东风肯定也不知道，八成只是要吸引刘国栋不要再攻击的花招，不晓得可以撑多久。
就在虞佟打算先通知自家兄弟目前状况时，待命的警察走过来告诉他汪强铭已经处理好了，一声缝了十几针，现在意识很清楚。
看了聿一眼，虞佟直接跟着进治疗室。
有别于照片画面或素描，汪强铭的外表比他料想的还要苍老许多，可能是落网后表现出来的心态让他看起来更老，整个人蜷着身体缩在角落微微发抖着，完全失去了力量感，看来不过就是个很普通的人。
用黎子泓在昏沉期间听见的主从对话判断，虞佟现在可以知道汪强铭是跟随的那个，所以枪才会在刘国栋手上，主控的人一跑，要对付跟从的人就容易许多。
医生朝他点点头，退出了治疗师。
关上门，虞佟推了推眼镜，坐了下来，「你认识杨采倩吗？」
汪强铭露出有点惊惧的表情，接着颤着声音开口：「我、我们是受害者……我儿子、是被杀的……」
「谁杀了你儿子？」
「你们抓到那个神经病，姓郑的，他一直想杀我们，先从我们的儿子下手……我只是想防身……」吞了吞口水，似乎发现虞佟没有攻击性，而且年纪并不大之后，汪强铭缓慢地爬起身，离开了角落，「你们还没搞清楚，那个疯子杀了很多人，他一直埋伏在不同的学校附近，采倩、我儿子、我朋友的儿子……说不定胡欣蕾也是被他杀死的，那个神经病一直追在我们后面……他迟早也会杀掉我！」
「你们有私人恩怨吗？」瞇起眼睛，虞佟环着手继续询问。
「没有！」
得到对方瞬间的回答，思考了几秒，虞佟和缓了语气，「您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我们知道是刘国栋主控这些事情，在巷子里攻击那两人也是刘国栋主动的，他有枪，你只是背胁迫跟着做，我们有录像为证，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对对……我是被逼的，那个疯子一直在追踪我们，我儿子失踪之后我们就发现了，他经常在我们附近出没……」
「那么被攻击的另外一个人也是他的同伙吗？我的意思是，协助杀人的同伙。」
汪强铭连忙摇头，「我不认识他，阿国也不认识，我们怕那个疯子来杀我们，所以在他来这里时跟踪他，发现他一直去找另外那个人，当天因为他突然冒出来，才不小心打伤对方，可是是那个疯子先攻击我们……看起来他们肯定是同伙，绝对是，我儿子的死跟那个人八成也脱不了关系，你们警察可不要诬陷好人，快点把那两个人都抓起来吧！」
「这部分我们会处理，是说您应该还没看今天的新闻吧？」似笑非笑地看着好像松了口气的人，虞佟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还没……」汪强铭看见对方微笑，也开始松懈下来，「我会配合警方，我是被阿国逼的，我劝过他好几次不要这样做，但是他有枪我也没办法，还有那个疯子跟同伙，他们一定要为杀了我儿子付出代价。」
「我明白，我自己也有小孩，很懂这种心情。」继续勾着笑，虞佟一笔一笔地记录在本子上，「不过我也明白你非常紧张，那么你到现在还没认出我的脸吗？」
汪强铭一愣，仔细的看着虞佟，接着发出来惊恐的声音：「你、你是去看房间的那个警察——」
「常常有人说戴着眼镜看起来会比较成熟点，不过好一阵子才认出来，你也算是第一个，看来你真的非常紧张。」拍拍对方的肩膀，虞佟很友善地继续回到问题：「那么请您再合作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攻击今天的两名关系人。」
骨碌着眼睛不断四处张望，汪强铭结结巴巴地开口回着：「其、其中一个跟、跟另外一个……就是那天和你在一起那两个关系学生……他们跟疯子的同伙认识……」
「你们看见他们从火场救出同伙，还不断在说话对吧。」大致上可以猜到为什么虞因和聿会被联系在一起，虞佟笑了笑。
「我们只是路过……那个疯子常常在那里出入，只是去看看……失火什么的和我们无关……」急急忙忙地推说着，汪强铭回避了对方的目光：「我们、我们知识想找那个……要知道疯子到底要干嘛……他一定有栽赃我们什么话，我们绝对没有做什么，你不要相信那些凶手……你也有看过那个房间，那个神经病会做什么都不知道……」
「郑仲辉供述那位疑似同伙是他的弟弟。」
「不可能！」惊觉回答得太快，汪强铭立刻改口：「我是说，那个疯子是孤儿吧，听说是孤儿院出来的，八成又是要脱罪的谎话，那个疯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明白了，你不用这么紧张。」站起身，虞佟打开门，向外面的警察示意，让对方过来押人回去，然后微笑地靠在门边，「对了，我是真的很明白小孩被伤害的心情，被你们盯上的可是我们的小孩呢……两个都是，或你要解释成三个也行，我不介意家里热闹一点。」
汪强铭错愕地瞪大眼。
「还有，你今天应该看新闻的，被你们打成重伤的「同伙」是一位检察官。」
在汪强铭整个瘫软撞上墙后时，虞佟走出了治疗室并拨了通电话。
「枪是刘国栋的，他们放火烧了大楼，这群人在很久以前就认识郑仲辉了，甚至直到他进孤儿院的因由。」顿了顿，在电话另外一端的虞夏开口之前，他先继续说道：「郑仲辉恨他们，他们发生过重大案件，以至于郑仲辉一直在追杀这群人，从被收容安置时就已经持续进行了，起码有二十多年的时间，第一个受害者应该就是胡欣蕾没错。」
「还有，关于郑仲辉的弟弟……」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虞夏抬起头，「小聿没事，擦伤而已。」
在一旁等着的虞因这才松了口气。
他今天上午的课上完之后，本来想趁着下午空堂去找一太问看看有没有其他讯息，但是不只一太，连阿方都找不到，打手机也没人接。后来在球场找到阿方那群朋友，对方跟他说他们最近常常没来学校，不过他们本来也就在等毕业了，所以还算正常。
让虞因发毛的是，那个同学说一太有托他们带话，叫他们看见虞因时要他赶快回家。
接着他匆匆忙忙赶回去，看见门口有警察，打了聿的手机是关机的，问了下就赶来警局探消息。
「不是叫你不要乱逃学吗。」 收起手机，虞夏直接往虞因耳朵拉下去， 「你下午的课呢？」
「痛痛痛——下午是实习课，有向老师报备回家做作品了。」连忙闪到一边，虞因揉着发痛的耳朵，「小聿他们会往这边过来吗？我有顺便买一些吃的……」
「……小聿会过来。」没打算把状况细说，虞夏瞥了对方一眼，「你去办公室待着，不要乱跑。」
也不知道自家二爸是在急什么，虞因只觉得他们气氛不太对劲，于是也乖乖地拎着背包先走进办公室。
在关上门的那一秒，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温突然骤降，带着怪异气味的风从身边刮过。
回过头，一道恶意的红色目光直接与他对上，那是站在桌上的黑色小人影，像是要淌出血液的深红色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看，从那里传来了逐渐浓烈的腐败气味。沾染了泥土与血液，在某种空间中静静败坏的感觉。
摀住鼻子，因为那个味道实在太强烈了，虞因整个反胃感涌了上来，这味道并不陌生，甚至之前曾闻过几次，那是属于尸体的味道。
黑影张开了嘴，从那里发出低低的嘶鸣声。
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憎恨，警告和强烈的排斥，「他」并不希望让外人插手这些事，因为这些是他们的恩怨，总有一天得清算。
因为那些人，应该还。
虞因知道哪些骸骨是相关死者，也知道他们可能遭遇的事，但是眼前的黑影有着超出骸骨们的愤怒。
所以，他终于知道阻拦他们的是谁了。
也因为这样，这个人才会这么憎恨地说不是他。
他的意思并非人不是他杀的，和郑仲辉讲的方向不同，他讲得更单纯。
黎子泓不是他。
所以那个敲门的人影看起来才会那么巨大，因为在门内看着的不是成人，是小孩
「你才是郑仲辉的弟弟对吧。」
黑影发出锐利的尖叫，室内整个震动，摇晃得很厉害，放在桌上的公文卷宗被震下桌，散了一地。
按住耳朵，虞因被那种钻脑的尖叫声喊得整个头都在晕，好不容易站稳之后，那黑影已经不见了，但是更大的黑影从桌子另一边站起来。
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他一整个觉得惨和完蛋，站起来的竟然是应该有人看守住的郑仲辉，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两秒后，虞因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骚动，不用仔细分辨他大概也可以猜得到是眼前这个人突然消失引起的。
转头想要先逃再说，结果虞因发现更惨的是，门整个死锁……应该说门并没有锁，但是紧紧地卡死，把它和巨大的嫌犯关死在同一个地方。
电灯开始闪烁，光影跳动之际，他看见了黑色小人影从郑仲辉的背后爬起来，吸附在他耳边发出来嘶嘶声，接着郑仲辉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甚至透出了毫不隐藏的愤恨杀意。
「你们都该死。」
张开嘴吐出了森冷的话，郑仲辉慢慢逼上前。
虞因那瞬间看见了黑影中的喜悦，与愤怒恨意交杂在一起，几乎扭曲的强烈反应。
接着，他看到从郑仲辉手上掉出话本，话本落地瞬间，本来要朝他逼过来的人突然有了不同的反应，整个人似乎动摇了下，竟然低头去捡画册。
画册上的人像他很熟。
「你如果继续在这边惹麻烦，黎大哥也会不高兴。」转了转门锁，还是打不开，虞因只好硬着头皮先自救。
郑仲辉抬起头，染上了一丝迷惑的神色，「我在保护他，我永远都会保护他……我们么有做错，该死的是他们、是你们……外来者都该死……」
「是你弟弟告诉你这些吗？」看着男人肩上的黑影，虞因逐渐有了某种想法，「他一直这样告诉你？」
「不是……那个人、是那个人说的……我弟弟在医院，你们说正在保护他……是那个人杀的，不是我……」
黑影发出了咆哮。
「那个人是谁？」倒退一步撞在门板上，虞因忍耐着那种尖锐地声音。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一直都在，他什么都知道……」有点慌乱地也往后退开，郑仲辉紧紧抓着画册，「不不不……他说的没错，我弟弟会不高兴，这个人说的没错，他不能再受伤了……他们不是坏人……」
注意到郑仲辉后面那段话是在跟空气说，虞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对方或多或少听得见也看得到，「那个人会危害到你弟弟，你有看过你弟弟身上的瘀伤吗？」
「看过……不对……我弟弟跟这些事情没关系，他还活着，他人好好地活着……」
「你是用什么方式确定黎大哥是你弟弟？世界上长的像的人那么多，何况你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看见黑影因为郑仲辉的反驳也变得有点慌张，不断地朝他的耳朵嘶吼或低鸣，那种恶臭越发强烈，虞因也不知道自己赌的方向对不对，只能咬牙硬是继续说下去。
郑仲辉转过头，直视虞因，非常肯定地开口：「我弟弟，以前一起住在山上时，曾从树上摔下来，脚上有一道疤痕，我确认过了，黎子泓就是我弟弟，他脚上也有一样的疤。」
黑影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如果你真的确定黎大哥是你弟，那么你应该保护他，「那个人」的话你不能再听。」
室内剧烈地震动着，放置档案的铁柜玻璃整个爆开，碎片四处飞溅，虞因连忙保护着自己，「你要分辨重要的是谁！你最重要的是谁？」
「是我弟弟。」郑仲辉大声地回应。
剎那间，虞因听见了像是绝望的悲鸣声，充满了各种不甘以及怨恨，像是潮水般灌入他的脑袋里，那一秒，他几乎被这种情绪冲击得难以呼吸，然后黑影从郑仲辉的身上掉下来，瞬间蜷缩得很小，在地上挣扎爬动着。
最后，黑影窜入了角落，就这样消失了
「你弟弟是检察官，你应该要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