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我早就想到了。”易德看着费利说,“说实话费利,这件事情不是你应该掺和的。当初在屋顶上见那个男孩儿的是我,办砸了这个任务的也是我。你不是当事人,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形,那个男孩看着我的表情,根本就是不想再活下去了。他抱着婴儿,居然跟我说那不是他的妹妹……他们的家庭乱成这样,又有前妻又有继母,根本就不适合一个青春期孩子生活。那男孩活着的时候就乱成这样,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死了,做母亲的怎么能解得开这个结?你想去解决他们的事情,你就自己去,别拉着我的小布!现在可好,调解不成,小布受伤反倒更坐实了那女人情绪不稳的事实。费利,我劝你不要那么单纯。当时的情景小布已经跟我说过了,那个继母赵可可所说的话哪一句都没有考虑过母亲的心情,说实话,那女人被揍是活该!”

  费利根本无法反驳易德,他想想当时的情况,那个名叫赵可可的女人,无论是每一个行动或是每一句话,确实都像一根根刺一样扎在郑筠梅的心里。这个女人让人打心眼里对她没有好感,看她那时的态度,简直让人恶心。

  费利想,难道一个女人可以有几张不同的脸展现给不同的人么?昨天晚上当那个女人向他求助的时候,可以说是楚楚可怜,每一句话都觉得挺诚恳的。尤其当她说起男孩自杀的原因,她表现的那么无辜,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今天,当赵可可面对男孩的生母--自己丈夫的前妻时,她虽然表面上处处都处于弱势,但实际上她却获得了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丈夫的维护。

  想想看,那个赵可可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男孩的生母郑筠梅却已经四十出头。看郑筠梅形容憔悴的样子,这两天恐怕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无时无刻不处于极致的痛苦之中。面对这样的郑筠梅赵可可真的像表现的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吗?这更像是表演给她丈夫陆建超看的一出戏。

  易德看费利的样子,知道他又陷入了沉思。易德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我光用猜的也能猜到这个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想想看,丈夫和前妻儿子死了,而且死因很可能与她有关。对赵可可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丈夫站在自己那边。你看她做的事吧,她说男孩的生母也就是丈夫的前妻威胁她又殴打她,这样的话,她丈夫本来因为儿子的死对前妻产生了同情,现在又不得不转向她身边,与她同一战线。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维护自己的利益。”

  费利叹了口气,不得不点了点头,他心里承认,易德说得很对。

  “我也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易德站起身看着费利说,“我劝你还是消停几天,别再折腾我的小布了。”

  说完,易德抬起手摸了摸小布头上的绷带,有些心疼抿了抿嘴角,转身走出了房间。

  小布冲着易德送出一个顽皮的笑容,转瞬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她看着费利,忍不住开口说:“费利老兄,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实在不能明白,作为一个父亲,那个陆建超怎么对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前妻这么狠心呢?”

  费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他不是对自己的儿子和前妻狠心,你明白吗,小布?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可是他和赵可可所生的女儿还活着,他之后的生活还可以过得下去。他和前妻的婚姻已经破碎了,但是他的家庭还算是完整的。他是个理智的男人,理智甚至有些可怕。我不得不说,他做出的决定逻辑上看起来似乎对的,虽然这非常残酷……”

  、费利的决心

  清晨,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被子上,费利睁开眼睛,默默的看着天花板。

  昨晚他失眠了,现在脸上应该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费利心中放不下这件事,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仿佛他错过了什么。

  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自己身侧。费利开始慢慢回忆这件事发生的全过程,看看自己都忽略了什么。

  那天,自己被易德急匆匆的叫过去,看到男孩抱着婴儿坐在屋顶上。男孩的父母和继母一片混乱,相互争论着男孩自杀的原因。情况持续失控,男孩举起婴儿,似乎要将婴儿残酷的抛下,然而他最终却没有这样做,在屋顶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选择将婴儿交给易德,自己跳了下去。

  男孩的父亲一直处在焦躁慌张的状态,男孩的母亲很悲伤很绝望,而男孩的继母呢?那个赵可可呢?

  赵可可他在哭,她抓住过易德的手臂求他救救她的女儿。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些什么呢?她在哭泣,她在不断的哭泣。当男孩的母亲向她追问男孩自杀的原因时,她摇着头……不,她顿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

  费利猛地睁大眼睛,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赵可可的那个表情,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现在他想到了,是那个婴儿--赵可可的女儿。男孩究竟为什么要带着那个婴儿到屋顶上?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想把婴儿扔下楼的,但为什么最后他没有选择这样做?而男孩的继母、婴儿生母赵可可,她的反应是那样奇怪。当时她究竟想起了什么?她想起的那件事真的和男孩的死毫无关联吗?

  费利坐起身,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想知道男孩自杀的真正原因。或许只有让真相水落石出,才能让死者瞑目,生者安息。

  起床洗漱之后,费利给小布打了个电话。总而言之,就是说上次费利晕倒了,身体有些不舒服,要请个假。小布听着他的说辞觉得哪里不对劲,心说这点小把戏才瞒不过她呢,不过既然费利不愿说出口,那么小布就装不知道了。

  放下电话,费利出了门。他想去找一下男孩的父亲,也就是陆建超。费利想知道有关男孩的更多事情。

  男孩的父亲陆建超是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成功人士。

  好不容易进了办公室,费利看着陆建超明显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有些尴尬的笑笑,斟酌着词句说:“那天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不过我的想法仍旧没有改变,我仍然希望你们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警官,我记得你姓……”陆建超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忆。

  “我姓费,费利。”费利点头说,焦急的想要开口询问关于男孩的问题。

  “哦,费警官。”陆建超没有给费利开口的机会,他十分不悦的看着费利说,“我们家的事情会自己解决的,我想就不需要费警官再费心了吧?”

  费利被狠狠的堵了一下,脸色也很有些尴尬,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我这次来除了上次的事情,还想问一下,你对你儿子自杀的原因有没有什么猜测?或者说,你是怎么认为的?”

  费利说完这句话,陆建超的脸色明显变了,费利不由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实在太直白了,如果小布此刻在他身边,或许可以提醒他一下。

  考虑到死者家属的心情,费利想补救一下,他开口说:“抱歉,我的意思是……”

  “费警官,我不知道你问这个问题是处于好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陆建超明显压抑着怒火说,“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是一个内向乖巧的孩子。我承认,我对我儿子的关心不够,高二的学习压力也大,我这个父亲做得很不到位。但我儿子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有些冲动也是正常的。这次的事情明明是你们给少警方工作不力!好端端的,我儿子怎么就……”

  陆建超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胸部剧烈的起伏着。

  费利实在说不出一句话反驳,但他突然觉得,现在的陆建超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反而多了一丝人性,他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陆建超慢慢抬起头看着费利说:“总之这次事情,是不用费警官再操心了。我妻子那里我会好好照顾的,不用你们担心。筠梅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我和她夫妻那么多年,我了解她,她不会真对可可做什么的。费警官,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你可以走了。”

  费利尴尬的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走在路上,费利回想着陆建超刚才的反应。那个男孩儿真的是一个内向乖巧的孩子吗?儿子在父亲的眼里是这样的形象,那这样的儿子又怎么会选择这样一条绝望的道路?总有什么事情是父亲所不清楚不知道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回到警局,小布正坐在桌前微笑的看着费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