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荒岛文本>第64章 虚与实-01

  他们在荒岛的生活终于要走向结束。这次不再只是预感,而是确然发生的事情。在和唐豫进做完,下午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属于时停春的通讯中就接收到一个游戏的邀请。

  【逃离荒岛】。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规则的游戏,也是一场奖励明显的游戏。

  不过接到邀请的第一瞬间,时停春并没有将它理会,反而翻了个身,把脸埋到唐豫进胸上,靠牙齿和舌头将人舔醒,也在唐豫进清醒过来,想把他推开的时刻,将人双手随便拿领带绑到了一起。“什么时候考虑练下胸吧,唐豫进。”一边舔着对方的胸,时停春一边将要求提出,手还顺势捏上另一边被唇舌冷落的乳头,“实在有点小了。”

  “那你摸你自己的去……操,你要操我去戴个套,别在那边蹭来蹭去。”

  “上午也没见你戴套。”

  唐豫进脸上也不见什么心虚,“那不是事发突然嘛,浴室里哪有安全套。”

  “那你的润滑是哪来的。”

  “……问这么多干嘛,睡不睡,不睡我去点个外卖。”

  “不睡。”时停春总算放过了唐豫进的胸,转而揉上他的臀肉,“让我蹭一会就行。”

  “……”

  唐豫进懒得将人理会,叫时停春放开他的手,要蹭的话自己蹭被单去。“无聊,不让我爽就一边去。”他说,“你男朋友还没忘了你把他一个人丢在郊外的事呢。”

  “所以我不是让你操了吗?”

  “咱俩上床本来就天经地义,你这可一点都没有诚意。”唐豫进睨他一眼,“还是觉得被我操是委屈你了?”

  “没有,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时停春对他露出个迷惑性挺强的笑容,笑完也就顺势吻到唐豫进唇上,将人原本就还没有复苏的大脑直接亲晕,没有办法跟他计较更多事情。时停春也没说,在他收到那个逃离荒岛的游戏邀请时,就发现自己时间的余额开始以两倍速开始消亡下去。毫无疑问,荒岛不是那个真实的世界,只是他们一开始就抱有这样的认识,而这样的不真实也不直接等同于梦境,才让他们其实早就发现这个地方和现实中的种种错位,却没能因为这种察觉就从荒岛之中惊醒。

  此时他还没有接受那个游戏邀请,而是尝试将整个人都埋进唐豫进身体。可以说成功了一小部分,而剩余的部分只能被唐豫进抱住,通过这样一种方式直接让他们成为一具身体。但他也没有提前预料,在他试图将自己完全沉浸于性爱中的时刻,会听到唐豫进问他,接没接到那个游戏的邀请。

  “你怎么知道的?”问他的时候时停春还插在唐豫进后面——虽然嘴上说只是蹭蹭,但显然有些事情一旦开启只会逐步堕落下去。他一边问着对方,一边又将人操得有点说不出话,搞得唐豫进只能用被绑住的手给人比个中指,好一会才找回话语的能力,“……当然是我也收到了啊。”唐豫进说,“不然你以为我干嘛那么费心费力想把你也弄出去?”

  “嗯?”时停春察觉出什么问题,“什么时候的事?”

  “你猜……我操!时停春!把你的手给我拿出去!”

  “所以是什么时候的事?”

  “忘了!”

  “是嘛?”挑了下眉,时停春插在唐豫进肠道里的手指又向前了一些,几乎将唐豫进的肠道撑紧,还熟门熟路地找到他前列腺的位置,上手就按揉了起来。即使平时再放得开,在这样情色的揉按配合着阴茎的肏弄下唐豫进也快承受不住,终于在一分钟后,他缴械投降,先是被时停春弄得直接射了出来,再就是在人的淫威下不得不老实交代。

  总感觉上一个游戏结束,时停春整个人都变得不太对劲,让他愈发难以招架,不知道是在他未参与的梦境里学了什么东西还是单纯是被激发了过去没有被发掘的变态心理。唐豫进这样想着,嘴上则老实和人说他其实在预言花园之后就接到了让他离开此地的通知。“因为那张卡牌。”唐豫进说,“[摧毁纸房子]。当时我顺便看了下……怎么能在车祸里活下来。”

  如果现实的世界时间无法倒流,那么他从荒岛回去也还是不能躲开车祸。但是,他可以尽力将车祸给他带来的伤害减到最小。他进入荒岛的时候,那辆车距离他其实也还有一段距离,他在那张卡牌的作用下找到了让他能够活命的方法。可能还是会受点小伤,但他在卡牌剥落的真理下已足以留下自己。不过那个时候其实并不完全找到方法离开荒岛,他知道的只是离开荒岛之后,要如何在现实中生活下去。

  因此他还留在这里,并且之后一步步和时停春发展到现在的关系。他其实无所谓。唐豫进抱着这样的想法,无所谓最后能不能和时停春长久地在一起,他只知道他现在还挺喜欢对方,喜欢一个和他似乎完全不同,但又有某些本质相似的男人。既然还喜欢,那他就得考虑怎么把人一起带离此地。

  他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得到了这个世界的答案——就是时停春曾找不到他的那一个月里,其实他不完全是在躲他,而多少抱有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的目的。这个过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个游戏邀请的游戏大厅。

  然而唐豫进没想到最后耗费自己精力最多的就是这第一步,他茫然地寻找了半个多月,最后还又遇上了白知子,在预言花园中和兰桀搭档的绿毛女。很意外,那时候的白知子竟然也接到了同样的游戏邀请,也让唐豫进确定这样的邀请是出现在人放弃重新开始的念头,愿意再现实生活中继续下去之后的事情。不过白知子收到的时间倒比唐豫进晚上那么一周,是在一个关于轮回的游戏之后,才在差异与重复里,找回了她生的意义。

  唐豫进在时停春压在他身上的逼问下将他和白知子一起找到游戏大厅的事情一股脑给说了。包括他们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又参与了一个新的游戏,以及尝试找到荒岛的边界,认为那个大厅总会是在某个特殊的地点。但事实上,找了一圈,到最后他们发现所谓的游戏大厅竟然在他们的梦境里。“……怎么说呢,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梦境,可能应该说是个有意识的梦境,或者说就是一种想象性的地界。”唐豫进尝试将它描绘,“它的游戏大厅位于一个不存在之地。”

  荒岛并不存在。而是想象的神话。[逃离荒岛]的游戏大厅也是一个道理。它们都产生于共同意欲,不管是荒岛还是这个游戏大厅。

  总之唐豫进和白知子都是在一种共同的意欲里终于进入了那个游戏大厅,也是进入之后,他们才将荒岛的本质了解,知道了一切的建设确然奠基于某种形而上的设计,然后,他们也获取了游戏真正的规则,知道要如何离开荒岛——只要从荒岛的现象中给出能确证荒岛和现实在本质上不同的论证或证据就行。

  而能收到离开荒岛的游戏邀请,并且找到游戏大厅,这样的论证对他们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在找到游戏大厅的一小时后,白知子就彻底将自己于荒岛的存在消磨成为过去——她要回到现实,迎接她崭新的生命。

  “所以荒岛到底是什么?”

  “不考虑自己去游戏大厅看下答案吗?”

  “有你我还舍近求远干嘛。”时停春伸手戳了下唐豫进的腰,“是吧,男朋友。”

  “……哼。”不得不说,这称呼叫唐豫进听得还蛮高兴,但这也不影响他继续和时停春演戏,“那还不赶紧求我?”

  “行,求你。”时停春倒也能屈能伸,没唐豫进想象得那么要他的面子,“求豫进哥哥直接给我讲讲。”

  脱离了梦境的年龄,再被时停春这样称呼,唐豫进一时竟然觉得比被人叫男朋友还要难以招架,好一会他才咳嗽两声,让自己的思绪回到他们正交谈的事情之上。关于荒岛的本质,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其实过去他们早就已经有所了解,只是未曾把一切整合罢了。

  荒岛首先是一个岛屿,然后是被荒废的地方。在岛屿上发生的是与现实世界这样一个“大陆”的隔离,由此[荒岛]的本质就如同生之于死一般被揭露,它实际上是一种不实在之物,是被共同的意欲凝造出的一处生死之间。而塑造它的共同意欲则使得它不仅成为岛屿性的存在,更是伴随荒芜的岛屿——在[荒岛]之上,一切能够重新开始,不仅是开始,更重要的是“重新”的欲念。

  所以前提是它曾有过什么。[荒岛]之所以成为荒岛离不开它的遗迹。一片刚诞生就被抛之于海洋中的岛屿并不是荒岛,只是孤岛。荒岛的荒芜也证明至少曾经有什么存在在于那里。

  因此,荒岛最开始就是由人们重新开始的理想凝聚成的想象之地,一个群体性意识的共同体,在荒岛之中,人们试图重新开始过去的生活,基于过去拥有的经验开展起了一种想象性的活动。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心灵层面的存在,但这不意味在荒岛中人们就裸露自我,做到心心相印,在荒岛的此在仍旧是而是“被表达”的心灵。以过去经验作为质料,以同他者关联作为目的,人们塑造想象性的身体作为画板使得自己的心灵在想象性的地界仍能够与世界发生联系,调动过去曾发生在肉体之上并刻于灵魂之中的经验塑造出新的事件。在这里,他们将过去的生活以另一种他们没有察觉到其重复的方式重复进行。

  也就是说,荒岛是一个被共同想象的空间,所有拥有这种想象的人在这个空间里在心灵层面上开始了连接。连接之后,所有人的心灵也就在这样一个空间中开始想象性的活动。等到让他们想重新开始的意欲消弭,也就自然而然将离开此地。

  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似乎很难将这种存在理解,事实上,它也确实不同于唐豫进和时停春所接受过的知识体系下的任何东西。它在表现上脱离了身体性,然而又依赖于身体以及身体塑造的空间性。因此,如果用他们原有的知识体系去理解荒岛,很容易在荒岛的理解中构建出一片幽灵。

  但如果只是将荒岛当成一个概念,对他们而言,也就不再有太多理解上的问题。

  而荒岛最开始是在十年前出现,伴随着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和传染性疾病,“重新开始”的意愿成为一种常见的现象,也就将荒岛这样一个概念般的空间催生构建。而它一开始确实是来自于集体性意识,但近几年,已经开始有实体性力量介入,来自现实中的政府,他们对于这样一个空间不可能无动于衷。也就是在两年前,来自国家的意志正式接入了荒岛之中,使得这里的体系被进一步完善。但他们能做的其实有限,无法彻底将荒岛中的弥留者驱逐,只能通过一种带着傲慢的方式试图让人自己将一切理解。因此有了游戏,有了赌局,也有了那些让唐豫进感到熟悉的概念。

  所以游戏的目的确然就是要让他们回到现实之中,而回到现实的方法,是将“重新开始”的意愿消弭,也就和理想的共同体剥离。不过由于他们已和这个世界牵扯太深,想要毫发无损地离开,还是需要借助来自现实构建的游戏。同时,游戏也不希望他们是被强制赶回现实,避免发生什么反抗性的举动。而像唐豫进这样因为生命切实受到威胁而掉落此地的人,即使不能回到现实,在荒岛也算是能重新将生活开启——虽然不是真正的现实,但也还是能够勉强生存下去。

  他们当初在[预言花园]最后看到的眼睛实际上就属于他们自己。在想象性的空间之中,真正支撑他们存有的就是他们自己而已。某种层面上,也可以说是他们自己创造了他们在荒岛中的生活。而所谓的游戏以及其背后的规则则是一种类似于中介的架构。并不会真正影响他们在世界中的存有。

  真相不过如此。讲到这,唐豫进也希望时停春能够将他的描述理解,不过他能否理解这一切也不影响他们从这里离去。时停春身上最大的问题已经基本在时间中解决,不管是他和世界的存在还是他存在的意义。现在只剩下他的意愿问题。“所以和我走吗?”在最后,唐豫进这样问他。

  “去哪?”

  “到现实中去。”唐豫进眯了眯眼睛,伸手戳上时停春的脸,“我可等了你好久……”

  当然,也不完全是等时停春,毕竟荒岛的真相其实不是一下就在他和白知子进入游戏大厅的时候就被全然揭露,还有一部分是他单纯因为兴趣而留下来在这里探查到的事情。其实他还在这种过程里享受到某种乐趣,一种掌握了荒岛的真相,而时停春却对一切还处于茫然的乐趣。

  可惜这样的乐趣无法一直持续,对此唐豫进还感到了些许惋惜。而让他无法一直持续这种乐趣的不仅是他意外和时停春发展出来的关系以及他对他逐渐加深的感情,更重要的还是在收到[逃离荒岛]的游戏邀请后他身上就开始加速消逝的时间。这让他在[无辜的罪犯]那个游戏里更有想赢的欲望和必要,他必须要赢得足够多的时间,他也得避免即使发生几率并不能算太大的风险,因此对于时停春的隐瞒就此发生,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想到这样的隐瞒反而是让时停春对他更进一步的契机。

  不过那时他必然是伤了时停春的心了。并且,他连进入游戏的原因也不完全是他——要获得生存时间的需求才进一步将他的行动决定。虽然那不久之前他才通过语言游戏赢了一个月时间——也是对普通的居留者而言,对他来说只有两周而已。

  不过,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时停春坦白,至于时停春能不能想到这件事那还属于暂且不用忧虑的未来。他现在只需要等一个来自时停春的回答,对于更可能发生的一个未来。

  “我想考虑一下。”然而时停春的答案却并不吻合他的期待。

  他说,“好像还没准备好在现实中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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