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材质像铁,密不透风,无论怎么摸索都找不到突破口,一看这里就是条死路。
这里几乎没什么玩家过来,即使过来也就看了两眼,表情带有失落,匆匆退出这片区域。
方周靠着墙:“这么厚实,怎么可能有门?”
这片区域冷不说,书架都少得可怜,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正常人心知是死路,都不再浪费时间。
偏偏裴远不一样,他愣是从左观察到右,又从右观察到左,表情认真投入。
裴远无奈笑了笑:“没必要修个死路。”
“万一是多余的书装不满?”方周说,“说不定是临时搭建出来的。”
裴远轻佻嘴角,手摸索到墙壁缝隙,目光一边,急忙扫视周围有没有玩家出没。
“过来。”裴远喊他。
方周:“怎么?”
裴远拇指一摁,将门用力往下压,再伸手使劲推,当即推开了一道门。
方周一惊,已经被裴远用最快的速度拽了进去,再回过神,门也被裴远重新关上了。
“你这也能找到,”方周竖起拇指,“厉害。”
裴远笑了笑,指了指前面:“往前走。”
这个区域不再是书架了,书本残缺不全,被堆在几座小山,地面潮湿墙上氤氲着水汽,像个冰窖存在。
这个区域只能一直往前走,没有其他路可行,裴远沉静寡言的往前走,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犹豫。
“这修来做冰棍的?”方周无奈的搓手臂,“还是做人棍?”
“看地上散落的书籍,这些书籍的年代久远,还没有创造纸,全是竹片。”裴远说,“可能是想保存过去历史存在的问题,这里温度本身低,地下湿气重温度达到零下一两度很正常。”
方周一顿:“看个环境,能发现这么多?”
裴远轻咳了一声:“猜的,根据环境判断的。”
方周:“哦,你好牛逼。”
裴远看着他:“你很冷吗?”
“不然?”方周搓手心,“我应该很热?”
裴远脱下身上的古装外套,披到裴远伸手:“别感冒了。”
“你不冷?”
裴远摇头:“不冷。”
走不了多久,方周发觉温度又低了,他瞄了一眼裴远,发现裴远对于温度没有任何不舒适。
他扭回头,刚想感叹裴远物种,透过‘书山’看见旁边出现了道门。
裴远注意到他的反应:“怎么了?”
方周:“那有道门。”
“门的出现应该暗示着什么,”裴远说,“可能会有线索。”
方周打开门,查看里面的情况——房间有一张电脑桌,电脑桌上摆着一台老式电脑,电脑上是像素游戏《超级玛丽》GAME OVER的界面,鼠标边放了一瓶水,键盘上有包没吃完的薯片。
柜子下是双大人和小孩的脱鞋,床是单人床,被褥很干净,窗户外是无声的雨夜。
很真实,真实到空气里还飘着洗衣粉的清香。
裴远:“感觉这里有人住。”
方周在屋子转了一圈,脑子瞬间短路般疼痛,全身没有力气般倒在地上。
裴远一把扶住他:“怎么样,没事吧?”
方周摇摇头,脑子里的想法突然闪现而出。他从床底翻出一个纸盒,在乱七八糟的纸盒里,翻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
诺基亚没有密码,解开后里面弹出很多电话和未接电话。电话卡废了,打不出电话。
再一堆节日祝福和移动卡充费提醒,有个陌生号码尤其显眼。
陌生短信: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你总会适应。
地区在C市,短信时间停留在过去,推送过去,方周那年三岁。
电话号码无论看多少遍,方周都记不住,他再也没从手机里翻出一个有用的信息。
方周把手机丢给裴远:“这是什么?”
裴远看了眼信息,把诺基亚丢进纸箱,没有方周情绪那么不稳定。
“这可能是以前管理书屋的人住的地方。”裴远漫不经心,“不属于我们要找的故事线。”
“不可能,”方周说,“镇里的人都是古装扮相,思想上也没有加固到现代,电脑怎么解释?”
裴远一顿,随即安慰:“你别激动,这要是陷阱呢。”
“我没激动,”方周把箱子推回去,“我只是感到好真实。”
裴远把他拉起来:“共情力强的人都这样。”
方周尝试摆脱情绪,但没有成功,任由裴远拉着他离开房间。
还没有走出门,电脑屏幕闪了一下,属于超级玛丽的界面已经不见了。
方周猛地扭头:“它会动?”
裴远目光认真起来:“好像是可以。”
方周紧跟着电脑屏幕,看他从黑幕弹出来了画面来,画面模糊不堪,只能分辨颜色外。
“彩色?”方周说,“居然不是黑白。”
他刚说完话,电脑如播放电脑般,开始播放画面——抓过头发的方周站在笑容沉静的裴远旁边,各种手握罐装啤酒,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容很开心。
方周看得一愣。
画面再转,方周看见自己坐在酒吧卡座上,摇着香槟,目光哀愁。
然后裴远出现,与方周抱在一起,甚至亲密的吻了方周的侧脸。
画面到此,结束。
方周回过神,电脑又变成了超级玛丽失败的界面,一切仿佛没发生一样。
他抬头看裴远,裴远脸色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的望着电脑桌。
方周:“你看见了没有?”
裴远低眼:“什么?”
“我和你,”方周艰难描述,“在酒吧热吻。”
裴远眼皮都不眨一下:“没有,我只是看见猫咬死一只老鼠。”
方周注视着他,在对视之中,方周没有感觉到有说话的痕迹,只能说服自己,这是幻觉。
“幻觉在器官受到影响下产生,会模糊掉你的脑子,看到一些不真实的东西。”裴远好似把他看穿,“你情绪一直不稳定,说明这里的环境一开始就在影响你。”
方周呆呆地看着他。
“别被影响了,”裴远轻声说,“这可能是骗取你的感情,好控制你的陷阱。”
方周失落的低头:“嗯,应该是。”
他们俩退出了房间,方周好半天才回过神,走到尽头,又看到了一道门。
裴远:“没有其他路了,只能进去了。”
“裴远,”方周看了他一眼,“那进去吧。”
裴远拉着他:“别逞强。”
“能有什么事?”方周说,“你说的,假的,幻觉而已。”
裴远露出几分短暂的担忧,又恢复成平静:“要是难受,跟我说。”
方周无语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
他一把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除了一块镜子,镜子四周挂着小灯泡,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块镜子又高又长,像巨人用的全身镜。
他和裴远站在镜子面前,渺小的如同蚂蚁,站久了极其的难受。
“别看了,”裴远拉着他,“这镜子一看就有问题。”
方周木讷点头。
他摸索着墙面,没办法像裴远那样专心认真。他扭头看向过去,裴远身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似乎动作没变,耳边也传来手拍墙壁的清脆。
方周回过头,没有任何犹豫来到镜子面前,镜子里呈现出他的眼鼻嘴,皮肤很白,表情死板。
方周保持着与镜子里的人对视,持续了许久,也没见有何异常。
裴远:“你在干什么!”
裴远声音略大,当即把方周吓得了一跳,他扭头继续对视镜子里的自己。
方周叹气:“没什么。”
“它凭空出现,有它的作用所在,”裴远说,“别被幻觉再刺激。”
方周欲言又止:“我知道。”
“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裴远语气过分温和,“不要被影响了,这些都是假的。”
方周“嗯”了一声,准备往墙上移动,刚挪脚,他又停下了。
镜子里的他发现了改变,变成了一个看似只有五岁的孩童,眼睛很大很亮。
再变成十几岁的少年,脸色脏兮兮的,裹着许久没有洗的破布吃泡面。
有人给他打电话:“你可以来我店里。”
他大口吸着泡面:“好。”
之后二十二岁,黑衬衫脖子带着工作牌,很多人络绎不绝出现在他面前,同他说话。
周围似乎很杂,听不清内容。
二十八岁,他捧着一本书,站在窗户,有人给他倒茶,那个人看不清脸,温柔的喊他“周周”。
接着无穷无尽的黑暗,有人在嘶声裂肺喊他的名字,有人在哭,有人在遗憾,更有人绝望。
他站在黑暗里,见不到一丝光。
方周再清醒过来,是裴远正抱着他,普普通通的拥抱,却带着意外的亲情感。
“没事,”裴远反复念叨,“没事。”
方周抬头,发现裴远眼泪如珍珠往下掉,哭得委婉轻柔,像个女人。
“你哭了?”方周说,“你也看见了什么?”
裴远抹掉眼泪:“不想看你哭的这么伤心。”
“我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伤感?”方周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裴远笑了笑:“怎么可能。”
“你说的幻觉,”方周问,“真的是环境吗?”
裴远还是笑:“是啊。”
“你是不是在骗我?”方周也笑,“跟我开玩笑?”
“没有,”裴远说,“不会骗你。”
方周:“真的?”
裴远毫不犹豫:“真的。”
方周若有所思点头:“好,那告诉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