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盯着楚岑的动作, 那张纸条他们自然也都看到了。楚岑刚弯腰捡起来，他们就都涌了过来，围在他身边, 目光灼灼。
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线索, 加上方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说不绝望是假的。若非他们心性比常人要好, 只怕现在也已经变成了疯子。好不容易盼来一点希望, 他们自然恨不得赶紧追查下去，好早点摆脱这个鬼地方。
他们宁可在别的副本痛痛快快的死去, 也不愿意在这样让人绝望的境遇里, 一点点的失去希望, 一点点的疯掉，最后凄惨死去, 被人当成垃圾烧掉。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
“分清真假, 辨别是非。”
这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
前面一句话他们知道, 大意就是要他们保持清明，不要被假象糊弄。后一句呢？
辨别是非。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们做出判断的吗？
“今晚不能继续了。”陆星河环顾四周, 他们之外的地方黑漆漆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黑暗中观察着他们。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我们先走吧，不急在这一时。”
其他玩家很想说他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以继续的。但想到那惨死的几个人, 以及进来的时候发现的处处诡异的地方，他们沉默了片刻, 还是决定听从陆星河的话，先撤退。
他们都知道楚岑和陆星河段位比他们高，不然也不会在第一天就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听他们的话, 总是没错的。
几人很快都撤了出去。
就在他们出工厂没多久，尖锐的警报声就在上空响起。原本空无一人的工厂，瞬间涌入众多面无表情且动作僵硬的人。他们穿着同样灰扑扑的工作服，手上拿着黑色垃圾袋。
“有人闯入，有人闯入！”
机械的声音传出老远。
众人不敢再耽搁。
他们重新回到了街上。
此时已经接近半夜，街上行走的人已经很少了。几人突兀出现，把正好路过的一个行人吓了一跳。那行人似乎喝了酒，脸色涨红，一身臭味。
酒壮怂人胆。
他看着楚岑等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对他们骂骂咧咧，说什么走路不长眼之类的话。
众人只当他在说醉话。
没人理会他，那酒鬼发泄了一会儿便摇摇晃晃的走了。他走过街头，拐进一条小巷子。就在他踏入黑暗的瞬间，有什么东西溅开来。
他缓缓倒了下去。
这边。
陆星河看着面前显示正在营业的酒店犯了难。
他没钱。
因为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进入梦的世界，他习惯性在衣服口袋里放几张符。又因为每次进入梦的世界，住的地方都是有安排的，他没想过会遇到眼下这窘况。
他相信自己走进去和老板说没钱要白住一晚上，那老板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打出来。
陆星河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他自己倒是不介意露宿街头，他只是……
偏头看一眼楚岑。
他实在没办法想象楚岑露宿街头的样子。
楚岑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矜贵的，没有过落魄的模样。他这样的人，不管去到哪儿，就该住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东西。
察觉到陆星河的视线，楚岑微微一笑，凑过来，声音低沉：“有你在，住马棚我都不介意。”
陆星河：“……”别了吧，他还是有点介意的。
两人亲昵的模样落入了其他人眼里。他们打量着两人，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移开视线。
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们管不着。
众人最终还是在附近的公园将就了一晚。好在他们经历过几次梦的世界，更恶劣的条件都有，加上命都快没了，也没人在意住的是什么地方。
“死人了！死人了！”
几人刚到街上准备找点吃的，就见有人冲出来，大声喊着。很快的，一群人就围了过去，指指点点。
陆星河记忆力很好，他看了一眼那些围观人群站着的方位，莫名就想起了昨晚那个醉汉。
“过去看看？”
玩家里有人舔舔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很是抗拒。他心下惶然，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因此他本能的不想过去。但是没人在意他，因为楚岑和陆星河已经抬步走了过去。
楚岑和陆星河仗着身高优势，没有挤进人群也看清楚了倒在巷子里的那个人。
地上的血液已经干了，看来死了有一段时间。
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那张脸……
楚岑和陆星河心沉了沉。
而此时，终于挤进人群看清楚那死人模样的玩家们，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他们中间的一人！方才就是他出声让众人不要过来！
为什么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玩家们细思极恐。
那玩家也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他瞪大双眼，脸上是不可置信。他看着那尸体，仿佛是自己死在了那里。
“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猛地撇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尸体。他惶恐地往外钻，谁也没看。众人瞧他脸色发白，看样子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可能！”
这一声“不可能”，像是他拼了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声力竭。众人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察觉到围观群众也都看了过来，那人心一紧，手上的力气下意识收了收。
那人立即挣脱。
“抓住他！”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声，很快那些人就冲了过去，面容狰狞。
“他已经死了，他是假的！”
玩家们被愤怒的群众冲散开。
在看见死去的人和自己长着同样的脸的时候，那个玩家心理防线就已经摇摇欲坠。这些人一喊，他几乎撒腿就跑。本就心神不稳的他，一下子就疯掉了，嘴里喊着什么“我不是”之类的话。
但没人听他的。
那些人追赶着他，像是在追赶什么可恶的东西。
“怎，怎么办？”
重新聚在一起的玩家们看向楚岑和陆星河。
“你们盯着这里。”楚岑没有多说，示意那些玩家找地方藏起来，盯着地上的这具尸体，“我们跟上去看看情况。”
玩家们很想说大家不要分开行动，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事。但想到这两人的手段，他们也没敢提出异议，只能赶紧找地方藏起来，神经紧绷。
楚岑和陆星河追了上去。
那玩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体力，跑得很快。他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挥舞着双手，大喊着“走开”！熙攘的人群被他撞开，可是因为这样，他的速度慢了不少。
追在他后面的人，离他越来越近。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怪物！”没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能见他神情癫狂地冲着某个方向龇牙咧嘴，以此吓唬那些东西。他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跟真正的疯子没有什么两样。
后面追赶他的人一脚把他踹到地上。
“走开！”
那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他拼了命的往前爬，像是想要逃离这里。
“他疯了，他得了病！”那些追赶他的人嘴里嚷嚷着，“把他处理掉，不然我们会被传染的！”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那些拳脚全都往那个玩家身上招呼。他们愤怒地对他进行攻击，完全不在乎这样是会闹出人命来的。
楚岑和陆星河想也没想，身形一动就出现在那些人身后，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们全都推开，然后极有默契地拽起那个玩家，几乎是半拖着他，埋头朝前一路狂奔。
那玩家已经分不清楚拽住他的是什么人，他拼了命的挣扎，嘴里念叨着“不要害我，我不想死”。陆星河忍无可忍，一掌把他拍晕。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发疯的人，陆星河喘两口气，松开了手。楚岑也放了手，任由那玩家狼狈地躺在地上。两人看着他，想起他之前的模样，心情百般复杂。他们都明白，这人大概是救不回来了。
至少在这里，他们没办法让他保持正常人的清醒。
就算他们能带着他成功离开这个世界，也不能保证真实世界里的他还能像正常人那样。他有可能还有救，也有可能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好过在这里，被人当成垃圾一样，烧成灰。
这也是两人为什么要带他回来的原因。
好歹是一条人命。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才带着这玩家找到其他人。其他人脸色都很不好，看来应当是他们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推搡了半天，才有一个玩家站出来，把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走了之后，我们就在附近盯着。起初没什么事情发生，就是那些人还在围观而已。”
那个时候他们都没当回事，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个跑掉的玩家身上。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醉汉，为什么会和他有着同样的脸。
明明那个醉汉撞到他们的时候，长的不是那样的脸。
可倒在那里的尸体，穿着和那醉汉一样的衣服，他身边还有酒瓶子的碎片。
没人想得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觉得可怕。
因为谁也不知道，类似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
加上这个时候，有人轻声问了一句：“昨晚和我们待在一起的人，是真的玩家，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话让众人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寒意从脚底直直蹿上来。
是啊。
昨晚和他们待在一起的，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吗？
有人因此想得更深远。
他们这些人又都是真的玩家吗？会不会已经混进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没人敢把这话问出口。
因为他们怕，怕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的心就都散了。
他们会互相猜忌，互相怀疑，没有办法再一起行动。
想到这里，出声之人神色有些微妙。陆星河和楚岑不动声色，没有问出口，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人吞了吞口水，这才继续说道：“围观的人渐渐散开，只留下了几个人。”
“说他们是人，又不太像是人。”那人实在是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就好像是披着人皮的什么东西。他们凑到那尸体面前，嗅了嗅。”
到这个时候，众人都还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他们只以为这几人是在找什么线索，或者是想把那尸体塞进垃圾袋然后当成垃圾丢进回收站。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几人嗅了一会儿，忽地露出迷醉的神情，然后，然后俯下身子，张大嘴巴一口咬上了尸体。
“他们就像是什么野兽，牙齿尖利得很，轻轻一咬就把那尸体分成了几部分，然后捧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想到那些人那一脸享受的神情，再配上他们满脸鲜血以及碎肉的样子，那人差点又吐了起来。
天知道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们受到了多大的刺激！那些人吃着那尸体，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非但不觉得恶心，还觉得很享受。他，他们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坚硬的骨头在他们嘴里就如同脆骨，非常的有嚼劲。
吃完之后，他们心满意足的舔舔嘴唇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那几人在离开的时候，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了他们躲藏的方向。
等到那些人离开之后，他们再也没忍住，扭头扶着墙吐了起来。
尽管他们没什么可吐的。
说完这些，那人扭头干呕了两声。很显然，那些画面带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他觉得从这里出去之后，他怕是再也吃不了肉了。
实在是，那场景让人永生难忘。
陆星河显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神展开。他看着几个玩家脸色苍白不舒服的模样，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相比之下，他们看见的情形还好一些。
“我们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玩家们心态都很不好，一个个的想起那场景就忍不住发抖，“再不走，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再敢小觑这次的世界。
这个世界，比他们以往经历的，都要变态，都要恐怖！
他们不想自己死后被人当垃圾一样处理，也不愿意被不知名的东西啃得只剩下一颗脑袋和一些碎肉。他们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真实世界里。
玩家们眼巴巴的看着楚岑和陆星河，显然是把两人当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如果连他们都没有办法的话，他们真的只能在这里变成疯子最后凄惨死去了。
陆星河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进到这个世界才一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他自然也清楚这次不同以往，他们的时间更加紧迫，潜伏的危机也更大。要知道这才多久呢，就死了好几个玩家。
再继续下去，怕是连他自己也危险了。
楚岑亦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两人好歹是玩家中的佼佼者，尽管知道很危险，也没有慌了手脚。
楚岑甚至还提出先去吃点东西。
那些玩家想也不想的反对。
现在是吃东西的时候吗？！
楚岑冷笑：“不吃东西，你们能保证接下来有足够的体力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
那些玩家顿时没了话。
他们几人凑了些钱，去买了点面包和饮料。那些玩家刚吐过，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但想到楚岑的话，他们只能强迫自己咽下去。
在死亡面前，其他算得了什么呢？
陆星河也在吃东西，不过他的待遇要比其他人要好些。他手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楚岑自掏腰包给他买的。有的时候他忍不住想，楚岑的口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楚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他吃着吃着就发了呆，模样可爱，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陆星河被他戳得回神，脸颊爆红，热度一下子涌上来。他恼怒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我发现你在得寸进尺！”
这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从来都是温文有礼，从不越界。
被他瞪，楚岑半点都不心虚，甚至颇有些理直气壮道：“我只是想让你回神。”
陆星河：“呵呵。”
两人这一打岔，彼此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许多。陆星河看着楚岑，想了想，开口道：“三天前我和你说我……”
楚岑打断了他的话：“出去再说。”
陆星河动动唇，最终点点头：“好。”
他们肯定能顺利出去。
吃过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几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玩家们虽然依旧心情沉重，但好歹没有之前的颓丧。他们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那个玩家，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怎么办？”
总不能带着他一起行动吧？
带着他，众人的行动多少都会受到限制。
陆星河想了想，找个地方把人藏了起来。为保险起见，他们还拿绳子困住了他，堵住他的嘴。
没办法，这人眼下就是个疯子，谁也不敢保证他清醒过后不会乱跑出去。为了确保他不被人发现，他们只能出此下策。
安排好一切，几人便开始行动。
他们先去看了那个工厂，发现白天工厂是有人的，而且人数还不少，周围还有保安模样的人在巡逻，他们贸然闯进去，只怕线索没找到，人就先落到他们手里了。
楚岑安排人盯着，自己和陆星河带着人去找那几个啃尸体的人。
茫茫人海，单凭他们几个人，要找那几人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好在陆星河有办法，回到之前发现尸体的地方，感受了一下残留在这里的气息，随后掏出一张符，口中念了一句。
随后那张符便飞了出去。
“跟上。”
几人速度很快，跟着黄符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宗祠。宗祠破落，门上的牌匾的都已经裂开，上面的字模糊到看不清楚。宗祠的大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几声怒骂。
“你们在外面等着。”
陆星河倒不是担心这些玩家的安危，实在是人多了容易惊动里面的人。而且他们也需要有人在外面盯梢。
陆星河和楚岑摸了过去。
宗祠里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牌位，但奇怪的是，上面写着的名字，姓氏各不相同。陆星河一眼扫过，发现最前面的牌位，是空着的，并没有写上名字。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继续看。
宗祠中间，跪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看起来很瘦小，穿着一身发白的衣服。她头发凌乱，身上还有被鞭笞过的痕迹。她低着头，没有吭声。
女孩子两边，站着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鞭子和棍棒之类的，脸上带着愤怒：“你这不要脸的□□，小小年纪就到处勾引男人！”
他们显然还觉得不够，又狠狠地把那女孩鞭笞了一顿。在宗祠前面，还站着几个女人，她们神情漠然，那双眼空洞无神，但是说出来的话又尖酸又刻薄：“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跟个狐媚子一样！”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就这么寂寞难耐吗？！”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先勾引我老公的！”
众人的鞭打、怒骂，都没让那女孩子吭一声。直到有个年轻男孩子站出来，他呸了一口，眼中是对女孩子的嫌恶：“你去死吧！”
女孩子身子颤了颤。
她仰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脸上全是被人抓挠的伤痕，但不难看出，那是张精致的脸。她明明那么年轻，却又妖又媚，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品尝滋味。
陆星河皱了眉头。
他忽然想起他们找到的那张纸条。
分清真假，辨别是非。
楚岑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连你也不相信我。”女孩脸上全是绝望，“你明明知道的！”
那年轻男孩子眼神似有躲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个脏女人，赶紧去死！”
“去死！”
“去死！”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声喊了起来。
女孩子眼中的光彩已经完全消失。她盯着那个年轻男孩子，盯到对方忍不住又骂了她一句疯子，她才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大概是她的笑容太过诡异，众人下意识停了声，因此她说的话，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我要诅咒你们，我要诅咒你们！”
“我诅咒你们这些吃人的变态！”
她忽地起身，一头撞向那些牌位：“你们的下场，比我要凄惨！”
只可惜她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男人强行把她压到地上，恶狠狠地扇了她几巴掌。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那人又揪住她的头发，摁住她的头，朝那些牌位磕下去。一下又一下，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可惜宗祠里的人，没一个人为她求情，也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忍心。他们冷眼看着，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女孩子被他们这一折腾，几乎没了气。她瘫在地上，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让她在这里思过一晚上，明年拉她去沉塘！”
听到这话，楚岑和陆星河两人赶紧躲开。
吱呀一声，宗祠的门打开，众人都走了出来，然后把门上锁，晦气的啐了一口。
人很快就散了。
“看见人了吗？”陆星河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扭头看向那几个玩家，“那些人里有吃人的那几个人吗？”
玩家们茫然的摇头。
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符失灵，找错人了？
他们有心想问，见陆星河脸色不大好，大概是方才看见了什么。他们想了想，果断闭嘴。
他们不能打扰大佬！他们还指望大佬带他们出去呢！
“你们跟过去看看吧。”陆星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跟上那些人，“别被人发现。跟丢了就算了，别把命赔上。”
玩家们自然没有不应的。
等人都走光，楚岑和陆星河仍旧站在原地没动。过一会儿，两人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宗祠拐角钻出几个人，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眼中全是不怀好意。他们没有从宗祠大门走进去，而是选择了□□。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声响。
“啧，人没死吧？”
“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又不影响我们爽一把。反正她明天就要被拉去沉塘，倒不如……嘿嘿，之前可说好了，这次让我先来。”
“你先来就你先来，但你小子可注意点分寸，上次你就差点把她弄死。”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脸蛋和身体……”
站在门外的陆星河只觉得血液在那瞬间涌了上来。
他抬脚踹开了宗祠的门。
门内。
那几个男人正急不可耐的把女孩子压在身下，手上动作不干不净。而那女孩子，面朝上瞪大了双眼，似乎在看他们，又似乎没有。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已经麻木了，那几个男人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她没有任何挣扎。
就连宗祠门被踹开这么大的动静，她都像是没有听到。
看清楚发生的这一幕，陆星河没忍住，低低骂出了声：“畜生！”
“你们是什么人？！”那几人没想到会有人闯入，愣了愣，视线在两人身上打量，旋即不怀好意的笑了：“你们也是想来尝一尝这小骚/货的滋味的？”
陆星河没和这些人废话，直接冲了过去。那几人万万没想到陆星河会一言不合就动手，明明他看起来就是个小白脸！
“给脸不要脸！”
那几人都没把陆星河当回事，甚至还有心情说着污秽不堪的话。
“就知道这臭/婊/子不安分！果然是个缺男人的货！”
陆星河没有废话，直接把这几个男人都打趴下。楚岑并没有插手，而是在旁边看着什么。等这边战况结束，他才走过来，递给陆星河一张干净的帕子，示意他擦擦手，别脏了自己。
几个男人躺在地上，愤怒地瞪着两人。陆星河瞧见了，漫不经心的从他们身旁路过，不小心踩到了他们的手。
“你们死定了！”那几人还在放狠话，“擅闯宗祠，帮这个贱人，你们逃不掉的！”
陆星河只当没听到。
他走到女孩子身侧，看了她一眼。
楚岑也走了过来，阻止了陆星河的动作，自己弯腰把女孩子扶起来。女孩子身子软绵绵的，而且身上的伤非常的多，稍微动一下就会扯到。只是任由楚岑把她扶起来，她都没有吭一声。
看起来像是已经屏蔽了对外界的一起感知。
楚岑把人背上。
陆星河走在前面，楚岑背着女孩子走在后面。女孩子趴在楚岑背上，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变故就在这瞬间发生。
宗祠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雾，白雾瞬间笼罩住宗祠，而趴在楚岑背上的原本毫无反应的女孩子，忽地裂开嘴，冲着楚岑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一只手拽住了她的头发。
“这样可不好哦。”本该走在前面的陆星河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楚岑身侧。他脸上带着笑，实际上眼中没有半点笑意。他盯着面容已经扭曲了的女孩子，并没有讶异之类的情绪，“你这样可是恩将仇报呢。”
女孩子“嘭”的一声炸开，化为一阵烟雾躲进了白茫茫的雾气里。
随后，本该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几个男人诡异的站了起来。他们垂涎地盯着楚岑和陆星河，舔了舔嘴唇，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味的猎物。
陆星河叹了口气。
终究是，晚了些。
那几个男人动作比之前要灵活许多，而且他们身形诡异，能借着白雾掩盖行踪，时不时的发起偷袭。虽然他们的偷袭没能成功，但让人烦不胜烦。
然而陆星河和楚岑也不是简单之人，白雾遮住了视线，他们便干脆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两人背对着背，极有默契地对付那几人。很快，陆星河掏出一张黄符，黄符无火自燃。
“去！”
燃烧殆尽的黄符化作一道厉光，狠狠地刺进白雾里。很快，白雾里传来了恼怒地叫声。
“破！”
随着这一声低语，楚岑手中的斧子狠狠一划，硬生生把白雾劈开了。
这白雾本就是一个障眼法，两人联手，几乎没多费功夫就破开了。没了白雾遮掩，那几个奇奇怪怪的男人根本不是两人对手。只是他们像是不知道疼痛，明明骨头都断了，还在拼命地发起攻击。
陆星河眼也不眨，反手就把匕首插进了一人的胸膛。
他很清楚，这些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另一头，楚岑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的砍掉了一个男人的脑袋。那脑袋骨碌碌滚到地上，下一秒，连同那倒地的身子化为了一阵黑雾。
随着几人被斩杀殆尽，那消失了的女孩子狼狈的出现在宗祠。她脸色苍白，但神情妖冶，那双眼睛里满是不甘和仇恨！
她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明明以前那些玩家都是这样被她弄死的。
“他们难道不该死吗？！”女孩子眼睛流出了血泪。她大手一挥，宗祠里的牌位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他们都是吃人的魔鬼，他们不该死吗？！”
“明明是他们侵犯我，明明是他们……把我当成泻火的工具，肆意玩弄！他们的亲人朋友，却都说是我勾引的，是我耐不住寂寞！明明受害者是我，为什么最后被他们侮辱，被他们鞭笞，被他们沉塘的是我？！”
“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他们都是吃人的怪物，所以我诅咒他们，囚禁他们，让他们生生世世都在这里，当一个吃人的妖怪！”
“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陆星河没出声。
女孩子眼中的血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她身上黑雾萦绕，足可见怨气有多重。她已经没了方才可怜的模样，那张脸全是狰狞恶毒，恨不得生吃仇人的肉，吞食仇人的血液！
她恨啊！
“阻止我的人，全都该死！”
女孩身后的长发无风自动，尖锐的指甲一寸寸变长。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对陆星河动手。
这个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陆星河不知道女鬼的想法，不然只怕是要替自己喊冤了。
女鬼身上带着浓郁的怨气，人沾上不是什么好事。陆星河倒是不怕，毕竟和他打过交道的鬼，没有上千只，也有百来只。何况他身边还有楚岑在，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佬。
楚岑的确也不愧是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
此前他很少出手，眼下见女鬼对陆星河动手，自然也没有丝毫的留情，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两枚铜钱。这是他从别人那里收购而来的古铜币，经过炼化，上面的死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百鬼畏惧的咒术。
两枚铜钱似有灵智，化为两道流光袭向女鬼。感受到铜钱里蕴含的澎湃力量，女鬼根本不敢掉以轻心，顾不得再对陆星河动手，侧身躲过。
楚岑面色带着冷意，手一收，铜钱拐了个弯，狠狠地打在女鬼身上。
“啊！”
女鬼被那铜钱打中，身形一颤，重重砸到地上，身影变淡了许多。
意识到自己这回是遇到了硬茬，女鬼想也不想的摆出柔弱的姿态，对着两人苦苦哀求：“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们不要杀我！”
“我前世死得凄惨，死后化为厉鬼，也只是对欺负我的人动手。”
“你们不能杀我！”
陆星河只问女鬼一句：“宗祠里的那些牌位，都是曾经欺负过你的人的吗？”
女鬼身子微微颤抖。
“那是你，或者是你让那些被你控制的傀儡，杀死的人。”陆星河看着掉落在地上，显得杂乱无章的牌位，“包括昨天在我们面前死去的几位玩家，他们虽然没有用真名，但我多少能猜得出一些。”
女鬼：“……”
“你生前受苦，那些人欺辱你，污蔑你，最后害你性命，的确是该遭到报应。”陆星河并不为那些人渣脱罪，他和女鬼一样都认为那些人该为此付出代价，“你把仇人困在这里，让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经历死亡的痛苦。你们的因果我不干涉，但那些玩家，是死在你手里的。”
“你的手，也不干净。”
分清真假，明辨是非。
知道陆星河不受自己迷惑，女鬼尖叫一声，作势就要逃。陆星河却已经握着匕首出现在她面前，叹息一声，随后匕首狠狠插进她有些虚幻的身体里：“放过自己吧。”
她将仇人困在这里，同样也把自己困住了。
她每天在宗祠上演生前受辱的一幕，迷惑玩家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
那些人困在这里太久，又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早就忘却了那些事情。只有她一个人还困在那些痛苦的回忆里。
女鬼身子一颤，彻底消失了。
随着女鬼的消失，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晃动起来。陆星河收起匕首，没有任何的惊慌。他看向沉默着的楚岑，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说了句：“等我去找你。”
==
陆星河从梦中醒来。
身体沉重，头脑发胀，整个人昏昏沉沉。他坐在床上缓了许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看一眼时间。
早上六点。
时间还很早。
但他一刻都等不得了。
陆星河打开衣柜找出自己最正式的一套衣服，穿好后又仔细对镜整理仪容，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打开门走出去。客厅里桃桃正在入神的看着电视剧，听到动静，她艰难的移开视线，看见光彩夺目的陆星河，难得一怔。
大哥哥好好看。
陆星河心思都在即将发生的事情上，也没管桃桃熬了一夜，故作淡定的说了句自己要出门。
其实也就是到对门走一遭而已。
说来也怪，明明不过是几步路，陆星河却觉得自己足足走了一个世纪。
他站在楚岑门口，刚举起手想敲门，忽地胆怯了。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晚点再来时，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打开。同样穿得很是正式的楚岑面上隐约有些着急，他像是没想到陆星河动作比他快，在看到迫切想见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时，他也难得的有几秒钟没反应过来。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两人又同时沉默。
最后是楚岑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示意陆星河进门再说。陆星河也觉得两人站在门口，有点傻。
陆星河走进去，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明明不是第一次来，但可能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的缘故，他格外的紧张，甚至有些想退缩。
“三天前我说，让你给我三天时间好好想想，现在我是来给你答案的。”退缩是不可能退缩的，陆星河给自己打气，故作淡定的看着楚岑。只是话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小：“我接受。”
“我也喜欢你，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交往。”
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陆星河如释负重。他看着老神在在的楚岑，再联想到方才紧张到都要说不出话来的自己，莫名感到一丝丝羞耻。脸颊传来的热意让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回过神来的楚岑瞧见他这动作，没忍住弯了嘴角。
陆星河：“……”
刚表白完就被男朋友嘲笑了，怎么办？他可以打人吗？
楚岑坐到陆星河身边，在陆星河恼怒的视线下笑着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我能吻你吗？”
陆星河：“？？？”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楚岑就偏过了脸。两人靠得如此之近，近到陆星河可以无比清晰的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在这样的气息里，他无比紧张的同时，也无比的安心。
但事实上，他真的安心得太早了。
作为圈内赞誉的天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楚岑无疑是优秀的，但再怎么优秀，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在接吻这件事情上，他也是个新手。
明明在心中练习了无数次，在实际操作的时候，也还是出了岔子。
“唔……”
陆星河想推开他，楚岑却是不让，扼腕叹息一声，幽幽道：“没关系，我们多多练习就好了。”
陆星河：“……”好你个锤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