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他就来到一家破败的旅馆前。
四周不断传来女人尖细的嗓音,似乎有人在打骂不听话的孩子,周围的房屋都很正常,看风格应该是90年代到21世纪初,楼房外面都是裸露的水泥做成的栏杆,有的地方水泥已经剥落,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生锈的铁丝。
这间旅馆和周围的楼房是分开的,斑驳的墙漆,露出糊得不怎么均匀的水泥,被雨水侵蚀泛绿的墙角,背光的一面长满爬山虎,密密麻麻的看起来有点渗人。楼梯口上面有块塑料牌,上面写着“灵犀旅馆”,牌子上被人划了一道口子,下半截也不见了。走廊看上去又高又窄,只能放半只脚在上面,还得费力抬腿,扶手上面脏兮兮的全是灰,像是从来没擦过,而红色油漆也学墙漆一般片片剥落,落在地上无人打扫。
俟青一个人往上走,其他玩家可能在上面。楼道中间有个大窗口,横竖比例像个棺材,楼梯里面没有灯,明明是白天,外面满是鹅黄的光线,细细长长的楼梯空旷又黑暗,让人背后发凉,总想回头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二楼进去就是旅馆的收银柜,前面已经有好几个人聚在一起,和舒舒服服坐在柜台后的男人争论着什么。一股烟草味混着阴凉角落里的霉味,萦绕在他鼻尖。
那男人穿一身休闲衣服,陈旧得仿佛从上世纪穿到现在的黑色外套,袖口沾着洗不掉的黄色油渍,白色内衫领口发黑,下半身隐没在柜台里面看不清楚。他牙齿很黄,明显是烟抽太多,眉毛和脑门儿上的一撮毛同样被熏得发黄。
俟青听见他那幸灾乐祸的语气:“信?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这里的房东而已,就是给你们提供房间而已,其他的关我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要是还有什么东西,你觉得重要的就自己去找啊,和我说有什么用。”
玩家气愤道:“明明就是你,该说的都没说,总得给点提示吧!”
房东比他还大声,一副典型的无赖样:“我就是租房、管钥匙的,我能给你什么提示啊,脑子不好使是不是?你再站在这里耽误别人时间我就从二楼把你扔下去!”
“你!”
那玩家作势要上来揍他,房东不慌不忙地坐着,眼睛却眯起来,其他玩家赶紧拉住他,“算了算了,你和这里的人纠结什么,正事要紧。”
房东慢悠悠坐起来,一眼看到站在外面的俟青,然后收回目光,说:“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规则。”
“……”经历了刚才的闹剧的玩家都被他这一手震惊了。
明明刚才是他自己说这里没线索,结果居然是有的,只不过人没到齐所以他不说。不说也就算了,他还吊儿郎当地坐着,让他们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是那个玩家冲动闹事。
结果……他还真藏了一手!
那房东不管玩家脸色如何,大剌剌站起来,双手撑在柜台上,嬉皮笑脸:“我这里有十封信,对应你们十个人,信的内容呢,就和你们要做的事有关,各种要求也在信上。不过你们这次新人比较多,所以我大方提醒一次,这里有十几个没有锁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细微的区别,你们要按照信上的内容判断自己对应的是哪个房间。如果选错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而且似乎很笃定一开始不会所有人都通关。
“如果选错了,那么当晚所有选错的人中会出现一名幸运儿,承担本次选错的后果。”
“十个人,如果直到最后一人都选错,那你们将面临全体失败,没有人会例外,失败的人可能会接受惩罚,或者严重点……嘿嘿,你们知道吧。”
房东看起来有些兴奋。
从他的话里得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接受这些外来的“房客”了。
俟青想起之前有人说的“副本重复率很低”,下意识追问一句:“不是说很少有重复的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房东又躺回去,两条腿交叠搭在柜台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他这态度就很欠揍,但是玩家不敢和他对抗。
“信呢?”有玩家问。
“信在你们手里啊。”房东古怪地笑笑,“你们仔细看看,是不是就在自己手里。”
玩家们低头一看,果然有一封信莫名其妙就被塞到自己手里,期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房东干的。
藏得好深。
有两名玩家拿着信封,当着众人的面就像把信拆开,房东却笑眯眯地说:“小心信封被别人抢走哦。”
信封还可以抢走?
一群玩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不对了。老玩家们倒是习以为常,如果四星游戏套路不多,也不会成为四星游戏了。既然信封会被抢走,他们思考了一番,觉得凭自己的经验应该也能完成副本,便不打算号召大家一起抱团。
在房东一番话语之下,众玩家也从互不干系变成潜在的竞争对手。考虑到游戏的死亡特性,或许真的有人会争抢别人的信封。
甚至如果有一个人能抢到其他九个人的信封,那他基本上是稳赢。
比起每晚固定会有一个倒霉蛋被选中,来自玩家的恶意才让人防不胜防。
俟青拿着手里那封信,对折一下,收进上衣口袋。其他玩家也是如此。因为没有其他要说明的,玩家三三两两地散开,大部分人第一时间都前往某个房间,准备先观察房间的形式,也有少部分人懒散地站在角落,捏着信封,准备等这群人走之后打开。
信封里面的内容是关键。
俟青离旅馆大门最近,他往外走两步,身体正对大门,扫了一眼周围的玩家,然后拆开信封。
信封很薄,外面没有注明收信人和写信人,更没有编码,里面仅有一张信纸。
信的主人有着比较纤细、圆润,又带着一点潦草的字迹,从语气来看似乎是一个女人,她在信中写道:“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里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在侵蚀我的内心,我能感觉到阴森的气息蔓延冲撞,但我至今不受影响,因为我的内心是属于你的。但我恐怕这种爱意也坚持不了很久,不是因为我不坚定,而是你再也没有关怀过我。我想念你的怀抱,它是一时也是一世的温暖。我想念你,什么时候你才能离开那种危险的地方呢?我渴求你的亲吻,你专注的眼神,和炽热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