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妄想世界[刑侦]>第47章 男人都一个德行,看见感兴趣的猎物,要么想杀,要么想上。

  裴吟喜欢荆诀, 但荆诀“包养”了裴吟。

  这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裴吟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裴吟坐在荆诀家的沙发上,呆愣愣地看着那张摆在茶几上的银行卡, 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记得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是什么时候了, 就是说出自己的困难后,有人愿意帮他这件事。

  裴吟十二岁之前没求过人, 因为要什么有什么。

  十二岁之后更没有,因为少年的面子比天大,裴吟没跟任何人说过他过的不好。

  裴吟看着这一间洁白整洁的客厅, 忽然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也许他已经被立林杀了,这一切只是大脑在弥留之际为了好好送走他的躯体而为他虚构出的画面。

  裴吟缓缓抬起两只手, 想确认一下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可还没等他这么做,身后就已经传来了荆诀的声音。

  “裴吟。”

  是荆诀在叫他。

  裴吟怅然一笑, 放下手臂,心道:“算了, 幻觉就幻觉吧。”

  因为他的“金主”已经在叫他了。

  裴吟回过头, 看着那个真实存在的身影,答应了一声:“啊。”

  裴吟想起一句话,叫“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但片刻后,他又摇摇头, 心想,不对。

  应该说,我原本不觉得这一切是黑暗, 我以为一切是我罪有应得, 因为我曾年少轻狂, 不食别人的烟火——

  直到这一刻。

  直到裴吟站在昨天和明天之间, 站在那条划分过去和未来的分界线上,看着只属于今天的这个人。

  “警官。”裴吟隔空指指那张在他眼中发光的银行卡,问,“这里面有多少钱啊?”

  荆诀刚才又去洗澡了,裴吟闻着一股清香味飘过来,眼睛不自觉地往荆诀那头半干的湿发上瞟去。

  不知道是不是水蒸气浸透身体的原因,荆诀现在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些许攻击力,他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声音清清淡淡地透过空气传来:“够你还钱。”

  裴吟下意识抿抿干涩地嘴唇,他悄悄将舌尖抵出唇缝,认真地说:“我不能白要你的钱。”

  荆诀问:“我什么时候说白给你了?”

  “那太好了。”裴吟欢快地点头,“我愿意以身抵债。”

  荆诀看着裴吟没正经的模样,知道他这是好了,荆诀也许对裴吟说不出喜欢,但假如世间只有喜欢和讨厌两种情绪,那更不能说是讨厌。

  荆诀看着他,哼笑一声,说:“身就不用了,脑袋留下吧。”

  裴吟眨眨眼,随后扬起的唇角缓缓放平,严肃道:“好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喜欢就拿走吧。”

  荆诀游刃有余地对付裴吟,说:“明天我去办事,你去还钱,后天正式到岗,有问题吗?”

  裴吟摸摸自己的脖子,问:“到岗?”

  荆诀:“到我队里报道。”

  “……正式报道?”裴吟愣住,问,“那卧底的事呢?”

  荆诀:“一个要债的都知道你在我家,你觉得立林不知道?”

  “你别管他知不知道,他没动手,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裴吟认真分析,“我现在要是去你队里,那这一个月不就白干了吗?”

  “裴吟,我不是李辰刚,话我只说一遍。”荆诀面色沉稳道,“要么还完钱来我队里上班,要么自己去找魏局要新联络人道联系方式,没有第三个选择。”

  荆诀这话说的挺明白,直白一点就是——要么接了钱跟我混,要么滚蛋。

  裴吟当然选择跟他的金主混。

  “别生气啊,我随口说说。”裴吟笑着摸过银行卡,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荆队。”

  不是警官,也不是荆诀。

  裴吟就是有这种能力,满警局的人都这么叫荆诀,但就他叫的让人烦躁,让人真的想做他的金主,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肏。

  荆诀不是草食性动物,他是男人,男人都一个德行,看见感兴趣的猎物,要么想杀,要么想上。裴吟属于这其中尤为特别的,他既漂亮又勾人,一旦荆诀主动放下自己那层防护网,很容易就会着了裴吟的道。

  裴吟约了贷款公司的人第二天见面,他一早听见荆诀出门,赶紧从门缝中露出一个紧急抓顺的鸡窝头,问:“你要走啦?”

  荆诀应了一声,裴吟不知道怎么想的,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那晚上见。”

  裴吟说想被荆诀睡的时候不害臊,这会儿却红了耳根,他一下拉紧门把手,刚想把脑袋缩回去,就听见一句低低的回应。

  “嗯。”

  是荆诀回答了他。

  裴吟只觉得一阵心跳加速,下一秒就以要睡回笼觉为由跟荆诀说了再见。而荆诀看着那道被关紧的房门,忽然……只是很忽然的,也跟着屋内的人一起笑了一下。

  时间飞速流逝,当荆诀时隔上千个日夜回到他母亲的房子时,他只觉得一阵陌生感袭来。

  因为他离开这栋房子的时间比他居住的时间还要久,荆诀几乎就快忘了自己在这里生活的时光。

  与此同时,天光大亮的街道上,一辆全车贴了防窥膜的二手轿车飞快驶过他家门前,车内安静无息,如果不是立林咳嗽一声,榆阳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件事要从前一天晚上,魏业征离开家门之后说起——

  魏业征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到达酒店,但立林却没有任何不耐烦。

  他甚至还享受起了魏业征迟到的时间,在房间里叫了果盘。

  魏业征进入房间的时候,果盘里只剩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和三颗葡萄。

  立林看见他,身体很积极的站起来,脸上却一点欣喜也没有。

  “魏先生。”立林跟他解释,“我刚才有点饿,就点了一份果盘。”

  魏业征当然不在乎这点小钱,他随手把脱下的外套扔到沙发上,问:“吃饱了吗?”

  立林说:“吃饱了。”

  魏业征点点头,说:“我洗个澡。”

  立林乖巧的回答:“好的。”

  然后又问:“我可以看一会儿电视吗?”

  魏业征不知道这年头为什么还有人喜欢看电视,但立林这么说了,他也不会不同意。

  魏业征洗澡的时候客房服务人员又来按了一次门铃,不过立林没理,他当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正被动物世界里的一个画面吸引。

  一头矫健的豹子正以傲人的姿态追赶一只受伤的小鹿,小鹿拼命逃跑,却还是很快就被豹子咬住了脖颈。

  立林定睛看着那个画面——小鹿挣扎的幅度逐渐减小,一会儿就没了生息。

  立林皱着眉,心想:这是不对的。如果豹子想百分之百捕食到小鹿,比起明目张胆的追击,埋伏狩猎是更好的方法。

  他想到这儿的时候,魏业征正好擦着发尾的水珠走出来。立林回头看他,然后没有多话,很自觉的关了电视。

  魏业征坐到床上,说:“可以再看一会儿。”

  立林却摇摇头,说:“不用了。”

  听着像是迫不及待想做接下来的事,但魏业征坐下,对上立林那双空洞的眼睛,还是多问了一句:“不舒服?”

  “没有啊。”立林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可能不太好,忙道,“可能是刚刚看了电视,心情有点受影响。”

  魏业征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电视的画面,便问:“心疼那只鹿?”

  立林低下头,眼睫垂下去,说:“有一点吧。”

  魏业征便笑了一声,说:“没必要,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任何生物都要遵守。”

  立林小声反驳:“足够强就可以不用遵守。”

  魏业征笑了一下,问他:“怎么样算足够强?”

  立林眼珠转了转,半晌,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魏业征,说:“就是像您一样。”

  ……

  立林离开酒店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半,魏业征还没醒,他就先行离开了。

  他走在酒店外的一条小路上,等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时,已经是离开酒店的十分钟后。

  立林沉默着看向摇下车窗的人,他走过去,坐进车里,第一句话是:“等很久了吗?”

  榆阳没有说话,立林就主动解释:“昨晚不是故意不给你开门,魏业征不让我去。”

  榆阳听到这句话才分了一点余光给立林,他打量了一眼立林,问:“又没成功?”

  立林低低地“嗯”了一声,说:“他对我好像没有兴趣。”

  “对你没兴趣还一次次约你开房?”榆阳舔了下上牙尖儿,阴沉道,“立林,到底是他不想上你,还是你故意不让他上?”

  立林不恼不怒,淡淡道:“我有什么本事让他上了床还不上我。”

  榆阳磨着牙,狠狠道:“那可不好说,立林,你的本事太大了。”

  立林抬起长长的睫毛,目光在榆阳脸上扫过,片刻后,他笑了一下,问:“你昨晚找我干什么?”

  榆阳总会被立林这样的反应打败,他拿不会发火的立林没什么办法,榆阳深吸一口气,之后放开擒住立林领口的手,说:“既然魏业征对你没兴趣,就不用再跟他见面了。”

  立林连迟疑都没有,很快回答说:“好。”

  他系上安全带,脸上没有丝毫遗憾。

  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魏业征一觉醒来不见自己的小“炮友”,心情不怎么美丽,转手就给荆诀打了电话。

  但荆诀那边似乎更加不如人意,他连接都没接,抬手就挂了电话。

  魏业征坐在昂贵的总统套房内,很难得的感受到一阵空虚,他摸着另一侧似乎还有体温的床垫,忽然有个可怕的脑海浮上脑海——

  他可能有点想立林了。

  魏业征觉得这实在有辱他风流不羁的名声,于是马上穿上衣服,在十分钟内就退掉了房间。

  ……

  榆阳的车还在飞速行驶,如果有人站在上帝的角度观看他的行车轨迹,会发现榆阳在很凑巧的在路过荆诀家的老房子后,又穿过了债务公司门前的街道。

  不过那时候裴吟还没到,没机会跟他们碰个正着。

  榆阳告诉立林:“宋先生的指示变了。”

  宋先生是图亚的最高指挥者,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但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命令。

  立林问:“变成什么了?”

  榆阳道:“要活的。”

  立林一愣,问:“谁?”

  榆阳:“荆诀。”

  这是他们这一个月没有任何行动的原因,因为图亚那边几次改变命令,目标从最初的魏业征,变成了昨晚的最新指示——

  活捉荆诀。

  ……

  下午三点的操场,因为停电而提早放学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

  “陈疆!”有人跑过来挎他脖子,“打球去啊?”

  陈疆被人从后面撞上来,他身体前倾了一下,但第一反应却是推开对方,并将书包移动到另一侧肩膀上。

  “不去。”陈疆说。

  “又不去,你行不行啊?”

  “有事。”

  “有个屁事,不就是回家学习么。”男生翻着白眼,说,“真没劲。”

  陈疆没反驳他,男生只好又跟过来,说:“行行行,不去拉倒,那你别说漏嘴,我没跟我妈说停电。”

  两人的父母是在家长会上认识的,互相留过电话,虽然一次也没联系过,但男生总怕被打小报告。

  “嗯。”

  陈疆简短的应答了一声,之后脚步快了一点,很快就把男生甩在了身后。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陈疆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家门口,他按下密码锁,之后开门,换鞋,走进卧室放下书包。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流程,接下来他应该去饭厅吃已经准备好的晚餐,但正当他要出去时,目光忽然瞥见桌上的一张英语试卷。

  他昨晚睡不着,半夜从桌底抽了两张英语卷子来做,后来困劲儿上来,就连答案也没对,直接将卷子夹进了最上方的一本习题册里。

  但现在,那两张卷子正安然无事的盖在习题册上方。

  陈疆停在原地,目光顺着习题册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上。

  “出来吃饭了!”

  陈倩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陈疆目光一收,转身就出去了。

  “爸。”陈疆坐下后直接叫了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问,“你进我屋了吗?”

  肖远河一脸莫名:“我进你屋干什么?”

  “我进的。”陈倩过来后直接在主位坐下,说,“下午找东西来着。”

  陈疆问:“找什么?”

  “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陈倩一边说话一边给陈疆盛了碗排骨汤,“快吃,吃完回屋学习去。”

  陈疆没说话,也没接陈倩递过来的碗,肖远河只好打了个圆场,说:“行了行了,你以后别随便进儿子房间。”

  “什么叫他房间,我在我自己家还走动不得了?”

  陈倩语调扬上来,肖远河只好往回拉话:“你这又说哪去了。”

  “你说我说哪去了!”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肖远河一摆手,说,“儿子,吃饭。”

  陈疆木着脸吃了半碗饭,陈倩看不下去,碗一摔,说:“别在这儿跟我甩脸子,不吃就回屋。”

  话音落下,陈疆是第一个放下筷子的。

  肖远河是第二个。

  陈疆站起来,去冰箱拿了一瓶饮料,之后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次日一早,陈疆照常五点三十起床,六点二十到达公交车站,这是始发站后的第二站,等车的人不多,运气好的时候能碰到空座。

  今天就是陈疆运气不错的一天。

  他坐在靠窗的单人座上,书包抱在胸前,转头就能看见停在街道对面的车。

  车窗外天色渐亮,陈疆隐约看到警车外的一个身影,那人似乎是在打电话,但在他电话挂断之前,陈疆的公交车就开走了。

  那阵车轮声仿佛就在裴吟耳边似的,他只觉得背后一凉,但回身一看,仅仅是一辆公交刚刚驶离。

  裴吟立刻缩着身子钻回荆诀的车里,他打电话给荆诀,问:“荆队,为什么我上班第一天就出外勤?这不利于我团结队内关系。”

  荆诀说:“我一会儿要跟魏局商量你的外勤补助。”

  裴吟:“……好的荆队,拜拜荆队。”

  此刻,距离裴吟实现工资自由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小时,但距离他的正式到岗时间还有2个小时。

  裴吟猫在安发小区外一辆熄了火的车里,愁眉苦脸地执行荆诀交给他的任务。

  荆诀是这么说的:“跟好你的怀疑对象。”

  裴吟当时刚被荆诀从被窝叫醒,迷迷糊糊地改口:“那我不怀疑他了。”

  荆诀笑了笑,说:“晚了。”

  经裴吟提醒,荆诀发现相较于李思唯的作案动机,他的报案动机确实更值得考究。

  但荆队是个大忙人,他没时间亲自去盯李思唯,所以此时此刻,安发小区门口的车里才会坐了一个头顶怨气,一脸不高兴的人。

  裴吟报复性的在荆诀车内咬了一口土豆丝卷饼,但也只敢咬一口,因为再多就会被荆诀闻出来了。

  他死死盯着小区正门,直到六点五十五分,李思唯准时出现,上了一辆刚刚停下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