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细亚饭店的某个豪华包间,热闹非凡。这是上海滩纨绔子弟的专场。“二少,上次多谢相助,我先干为敬!”

“二少,够义气!来,我敬你一杯!”

“二少好酒量!再来一杯!” ……楼亭邀约参加这场聚会,不料被狠狠灌酒。新闻主角之一在场,众人好奇不已。 “二少,你和董少怎么回事?”

“二少,若你和董少成了,记得请我们喝喜酒。”

“二少,若是董少腿没伤,今日他必定来。” ……这些大少爷哪个正经,他们只在乎玩得尽兴,无人发现他们拥有这虚伪的时代弥足珍贵的真性情。对同性之事并不排斥,反而鼓动他们在一起。楼亭觉得自己有点喝得多了,担心再喝下去会出事,鬼知道自己醉酒后会不会吐真言。上次在潘明扬家是自己演得好,似醉非醉,头疼却是真的,毕竟潘明扬不好糊弄。楼亭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这群人喝也多了,根本没注意宴会主角已出逃。

“二少,要车吗。”黄包车夫一见饭店走出位大人物,匆匆上前。

“不用。”楼亭一向不喜欢黄包车,觉得太颠,更何况喝了酒,怕自己会吐。反正离家也不远,权当饭后散步了。初夏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被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些。

一个熟悉的人影消失在小巷转角。楼亭揉了揉眼,好奇。这么晚了,他怎么出来了。难不成要做坏事?楼亭大脑还在思考,步子早已跟上。这混蛋知道我在跟踪他?在这破小巷转来转去,有完没完。楼亭腹诽,只见那身影进入一栋小公寓。康华路26号。这地方不错,四通八达,适合逃跑。这人谨慎得过分,大晚上还绕这么多圈,生怕有人跟踪么。

翻墙这本事,楼二少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小心翼翼进入小院。楼亭发誓这一定是自己做过最猥/琐的事。不知道他进了哪个房间,只能一个个试探。

“……”楼亭被眼前的一幕惊在原地。颜堇裸着上身,还压着一人?以楼亭花花公子的经验,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大嫂,你这算偷情么。”

几秒后颜堇才反应过来,他跟踪我!放开床上之人,冷冷看向楼亭,“你怎么在这。”

楼亭倚着门框,酒后微红的脸妖魅,透着万种风情,“大嫂放心,我不会告诉大哥你金屋藏娇的秘密。”

“你先出去。”颜堇对床上之人冷淡说道。

楼亭自觉让了路,“大嫂,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清秀干净,带着学生般稚气的男子,“你对美人也不懂温柔,需要我教你吗。”

颜堇不理会他的废话,径直走去,将楼亭拉入房间,锁上门。锁门这事,颜堇再也不会忘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楼亭会跟踪自己,进而发现这个秘密。

“这地方真不错,你倒会享受。”楼亭浅笑。

“你跟踪我。”冰冷中渗出杀意。

“这不是关心你吗,大哥让我保护你。”楼亭表面平静,内心早起掀起狂澜,他要杀自己。纵然从前再不对盘,颜堇也不会想杀自己。难道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想要灭口?酒精副作用在杀意下逐渐消散。

颜堇无言,慢慢走近。楼亭每个细胞都感知到这危险,移动脚步,期望找到逃跑的有利位置。可惜颜堇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出手。这一举动吓到了楼亭,一动手就直击死穴。楼亭的回应令颜堇一惊,原来这个纨绔少爷不是个花瓶,一招一式必是专业练过。隐藏得很深。你一拳我一脚,各种招数呈现,颜堇的目的很简单,灭口。楼亭的目的也简单,逃跑。目的不同,狠劲也不同,颜堇的强势进攻,楼亭防御为主,渐渐落于下风。

“你说过,若我死了,大哥会伤心。”这话是否有用,全凭楼阙在颜堇心中的地位。幸运的是,楼亭赌赢了,颜堇的进攻少了一份肃杀。

“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有第四人知道,让我走。”楼亭与他近身搏斗,还有精力谈判。

“我不信你。”

“我就是曼珠沙华。”

颜堇行动一瞬间的迟缓给了楼亭机会,趁机移向房门,可惜门锁着,打开并不方便。这一举动无疑令颜堇愤怒,他在利用自己对曼珠沙华的关注脱身。感觉被骗的颜堇毫不留情,狠狠踹向楼亭的小腿。楼亭一边开门一边防御有些力不从心,被这一脚踹得直接跪地。

“颜堇!你混蛋!”这一脚力道可不小,楼亭本就痛觉神经比较敏感,疼得差点飙泪。

颜堇居高临下,“曼珠沙华?”若有若无的邪魅。

楼亭坚持起身,左脚疼得发麻,摇摇欲坠,只能倚着门直视他,“我说不是,你必定会杀我。”

颜堇没有回应。楼亭说的没错,纵然楼阙会伤心,他也不得不死。

“我说我是,你信吗。”

“不信。”

“我们的敌视还没到置对方于死地的程度吧。”楼亭表面平静,但内心对颜堇的回答没底。以他刚才的狠劲,真的能杀自己灭口。此时的楼亭过分清醒。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何必多此一举。”

“你是战俘,只能服从。”颜堇拉过他直接甩到床上,倚着沙发背,冷冷注视楼亭。

“……”楼亭本想踹他几脚,回敬他的“战俘”一词,但现在的形势对自己不利,还是乖乖听话,“华颐是‘鸢尾’,当时她被行动处逼到绝境,我救了她,你可以去问。至于我是谁,问戴笠会更让你安心。”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举报你?”

“你不会,”楼亭对颜堇了解不多,恰好清楚他的性格,“你会答应周佛海担任汪伪政府官员,是为了更好地接近这些核心叛徒。”

“你很了解我?”深邃的眼眸阴沉。

楼亭后悔说了后两句话,好不容易熄灭的杀气隐隐浮现。“我们是同伴。”

“白鸽怎么死的,”颜堇静静看着床上的楼亭,“还有那些杀手。”

“你是‘荼蘼’?”

“你没有提问的权利。”

楼亭深呼吸平复,告诉自己必须冷静,虽然颜堇的霸道非常讨厌,但现在自己处于劣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让他一回就何妨,“我杀的。”

“理由。”这个回答颜堇猜到了,但听到楼亭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哥要救白鸽,必然中潘明扬的陷阱,我不能让白鸽供出大哥,”楼亭的声音很低,“那些杀手不是背叛就是被潘明扬整死,我只是让他们提前解脱,顺便陷害小周。”

“他不是军统的人?”

“他是潘明扬的走狗。”

颜堇没有再问,一时陷入沉默。

“我可以走了吗。”楼亭试探,身体已经慢慢向床边移动。

“你坏了我的兴致,是否该弥补?”

楼亭被颜堇的话惊得不知所措,这话竟被颜堇说出了正经,严肃。好像颜堇在谈判,自己的意外闯入导致交易失败,他要求补偿?“我马上走,帮你去找你的美人。”楼亭下床,艰难地移动步子。

“不必了。”颜堇紧握楼亭的右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那纤细的手腕。

“我不喜欢男人。”楼亭被抓的瞬间脱口而出。

“我喜欢就行。”颜堇把他拉回床。

“颜堇,别让我恨你。”楼亭冷冷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映出颜堇的身影。

“你一直很讨厌我,我不在乎。”将楼亭推到在床。楼亭已经顾不得颜堇是否要杀自己灭口,现在他只想逃,颜堇疯了。没受伤的右腿狠狠踹向颜堇,然而对方早有察觉,右腿屈膝压制了楼亭不安分的腿。“你是战俘,明白?”又是居高临下的语气。

“善待战俘,不懂?”楼亭冰冷瞪着他。

“弱肉强食。”

“刚才是我的小失误。”

“再给你一次机会,赢了放你走,输了就听话。”两人在床上来了一段格斗,楼亭的左腿有伤,答案很明显——以楼亭的失败告终。“愿赌服输。”颜堇的语气从未变过,一直这般严肃。

楼亭对自己从前训练时的偷懒行为万分后悔。愿赌服输,自己还是输得起的。楼亭不再反抗,颜堇很满意,开始认真为他脱衣。

“我自己来。”楼亭觉得这位“仇敌”靠得这么近给自己脱衣太诡异,弄得自己特别尴尬。

颜堇静静看着他,确定他没耍花招,满意点头。“那个……然后要做什么?”楼亭问这话时,泛起红晕,为妖魅的脸增添了几分风情。

“你没做过?”

“……”楼亭虽然花心,但最多抱抱美人,牵牵小手,行个贴面礼就差不多了,至于限制级别的事,他只听那些“狐朋狗友”炫耀过,自己还真没做过对不起美人的事。所以,楼二少万花丛中过,当真是“片叶不沾身”。

“我教你。”楼亭一定不知道自己尴尬的表情在颜堇看来有多纯情,多诱惑。然后,颜堇忠于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吻上了楼亭的唇。颜堇的进攻强势,疯狂。楼亭迎上没多久就招架不住了。最后颜堇良心发现,暂时放过了二少。楼亭满脸通红,不知是憋的,还是羞的,或者是气的。但充满了诱惑,仿佛摇曳在冥河两岸的彼岸花,妖艳。楼亭喘气的幅度很大,差点被颜堇弄得窒息。

“想杀我也请换个方式。”楼亭的语气带着对颜堇行为不满的控诉。

颜堇没有理会,继续他的“教育”事业。

“颜堇,手往哪放!再碰我……”后面的话被颜堇用唇堵上了。楼亭挣扎的手被颜堇按在床上。

“你最好闭嘴,我不想弄伤你。”这是颜堇惩罚完二少废话太多后的警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楼亭觉得樊哙这屠夫此话说得真好,刘邦好歹有张良等人帮助。自己呢?没有。这鸿门宴还是自己作死凑上去的,自作孽不可活。

颜堇看着楼亭视死如归的表情,竟想发笑。“我会很温柔的。”后来楼亭才明白“温柔”二字的含义,他觉得颜堇在说反语。现在的学者都喜欢用反语讽刺这个黑暗的时代,楼亭经常幸运地成为他们笔下的主角。虽然颜堇和学者搭不上边。他一定在公报私仇!好像用词不对?管它正确与否,楼二少觉得训练都比被颜堇这混蛋的“教育”轻松。后来,没有后来了,楼二少已疼晕在床上。

颜堇对于楼亭边哭边骂的行为深感无奈也无语,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楼亭的话很意思。“颜堇!你再动就不是男人!”然后颜先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性别。

“颜堇!你就是个衣冠禽兽!”颜先生觉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不禽兽一回真对不起他的话。

“混蛋!别给我机会反击!”颜先生的确没给二少反击的机会。……其实颜堇对床伴很温柔,只怪这位二少天生痛觉神经敏感,泪腺过于发达。原本颜堇打算安慰几句,但看到楼亭还能生龙活虎地骂人,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换小说名字了,大家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