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紫雾弥漫>第七章 裱框的电话号码

  “我把冰箱塞满了,你懒得开火做饭就把冷冻便当放微波炉里打一下,洗衣机好了就拿出来丢烘干机,你应该会套被子吧?好好休息,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延陵奕临走前把滚了一床灰和药的床单被罩睡衣都丢进了洗衣机,一边老妈子一样叮嘱着病号。

  然而病号却毫不领情,嘟囔了一句“老子什么不会”,径自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他曾经死也不穿的羽绒服嫌弃的甩了甩,罩在身上。

  延陵奕看着这阵势一愣:“卧槽,你要出门?不是吧,老哥你这刚退烧,还要出去浪?坟头蹦野迪呢你?你可别指望我以后给你烧纸啊。”

  薛寒头也没抬,兀自呛道:“我可没那么‘高雅’的情操。出去买两身衣服。我本来就没带几身衣服,这报废一套我不得补给一下?你当衣服都是自己从衣柜里长出来的吗。”

  延陵奕凤眼止不住得抽了抽:“那你提着你的琴盒子是为了什么?给你当参谋还是当模特?”

  薛寒狡黠得一勾还有些泛紫的唇角,散碎发梢在鬼斧神工的下颌线打了个卷儿,那带着苍白病态的中性美感浑然天成的呈现在他身上,精致屏风一般将其内里的城府若有似无的掩了去,一字一顿的说:“当然是当吉祥物啊~”

  不明所以的延陵奕还要开口阻拦,门却“咚咚咚”的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两人皆是一愣,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是延陵奕为了满足自己儿时想要拥有一个“秘密基地”的梦想而买的,知道的人极少,狐朋狗友也不会来这伸不开手脚的地方胡闹,按理来说除了暂住的薛寒外,不应该会有其他人再来了。

  薛寒略一思索,还是上前打开了门。

  “……” 门外,已经换上一身挺拔警服的陆为一愣,原本的台词卡到了嘴边,显然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个脸熟。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自然,那一瞬间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街边卖艺的家伙住的是高档公寓而不是筒子楼。

  倒是延陵奕好奇的视线穿过薛寒的肩膀看到了那真·一身正气凛然,挺拔警服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的型似男模的人民警察,颇有些禁欲的冷淡气质。瞬间遵循他的见一个吃一个的渣男本能不怕死的吹了一声流氓哨,风骚十足的摇头晃脑踱步而来:“哟,这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有事没事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呀?”

  本来被高烧折磨一整夜的大脑有些没转过来弯儿的薛寒还在缓冲中,忽闪忽闪眨了眨不甚清明的双眼,见那美色当前就不要命的延陵奕竟然口水流到了人家刑警身上,即刻长睫一垂事不关己的秒回归了三好市民身份,侧身脚下一缩就把孔雀开屏的延陵奕让到了身前由他自由发挥。

  陆为刚毅的剑眉一扬,也不搭话,深邃而沉寂的目光极具压迫感和攻击性的静静望着花枝招展的延陵奕,签字笔在他手中灵巧的转了个圈,看似随意的轻轻一磕门框,发出“哒”的一声,肃然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延陵奕咽了一口唾沫,对方那眼神似乎带着冰碴子,刺得他城墙厚的脸皮生疼。心说完了,这气势,惹不起的硬茬。

  侧面的薛寒还落井下石的“嘿”的一笑。

  最终,延陵奕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喉结一滚,硬是拧正了脸上的笑意,勉强正色道:“玩笑,玩笑哈。请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陆为瞥了一眼悠悠背过身去甚至哼起小曲儿的薛寒,又上下打量了延陵奕一个来回,得出了“纨绔子弟”的结论后,公事公办的展开自己的证件,面无表情道:“请问户主是?”

  延陵奕指了指自己:“是我。”

  陆为问:“旁边这户1506的住户你们熟悉吗?”

  延陵奕探头看了看右边那户紧闭的防盗门,一错身把陆为让进了房间,一改轻浮,客客气气说着:“这里我不太常来住,对旁边的住户没什么印象,我想想啊……”

  陆为道了谢,进了见两人在热烘烘的房间还里穿戴整齐,问道:“两位是要出门?”

  “对,不过也不差这一会儿。” 延陵奕顺手在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陆为手边。

  这房间是个四面敞亮的设计,简约木系风,没什么格挡,客厅卧室厨房一眼明了。茶杯餐具之类的生活日品都是两两成套的。陆为第一反应是这两个人是同居关系。

  然而当他发现那张被卸了床单被套,整个公寓里独独的一张双人床时,一些隔壁扫黄打非办经常讨论的开放性桃色画面不由自主钻进了陆为的脑海,搅得他眉梢一跳。

  所以尽管他经过一夜的加班奔波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却是没去碰手边那杯水。

  “隔壁那户,我见过几次。” 一旁一直没搭话的薛寒突然若有所思的插了一嘴,他原本是脱了羽绒服后瘫在墙角里的懒人沙发里寻思着看延陵奕吃瘪的好戏的。

  陆为将目光转向他。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天在酒吧的事情,仿佛他们都头一次见面的警与民。

  也不等警察再问,薛寒自顾自回忆道:“是个个子挺高的小男孩。”

  “等等,个子挺高你怎么就判断人家是小男孩?”延陵奕奇怪道。

  薛寒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道:“看脸啊。五官都没长开,个子再高也只能证明他有一副好肠胃,‘小蓝瓶’喝的多,吸收好。”

  陆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贴着桌面用指尖推了过去,那照片平展崭新的像是刚洗出来的一样:“是他吗?”

  “应该是吧,是个板寸头,我没看见正脸。估计家里没大人,自己提了几盒打包好的饭菜。”

  “哦对了。” 说着,他又像是不断搜寻记忆一般思索着。

  陆为和延陵奕两双眼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的那只微微透着骨骼的手摩挲着自己白瓷一般的脖颈,眯着雾蒙蒙的双眼摸索了几个来回后最后终于是撩开了自己稍长的碎发,露出了透白的耳廓和一个精致的金属耳骨夹,隐约见上面还镶着一颗很小的灰钻。

  他透明的指尖点了点靠近耳后的地方,“那小男孩这里好像有个很小的纹身,应该是十字架。”

  陆为余光似乎看见那叫延陵奕的青年似乎喉结上下滚了个来回,又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问:“你上次碰见他大概是什么时间?”

  薛寒:“唔,上个周六晚上吧……”

  他像是回忆起了某个匪夷所思的事情,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喃喃道:“他……好像也拉小提琴。”

  便衣的刑警,冷笑的可疑男人,隔壁拉小提琴的男生。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陆为没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反应,耳尖的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道:“你说隔壁的小男孩也拉小提琴?你是怎么知道的?”

  见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延陵奕此刻才好不容易插上话:“这家伙听力强的跟声纳似的,这就隔一面墙,要是拉个小提琴,他还不得听得一清二楚的。”

  陆为见薛寒没有否认,还懒散的耸了耸肩,一副“这么天赋异禀真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陆为动作细微的一冷笑,终于明白了在酒吧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一接近他他就察觉到了。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继续问:“那你知道平时有什么人去找他吗?”

  “警察同志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薛寒人畜无害的笑着一摊手,“我吃苦耐劳早出晚归回来也是倒头就睡,成天像个听墙角的变态一样听邻居家里的动静不太好吧?”

  笔尖一顿,他掀起眼帘来定定望着那个仿佛没骨头一样瘫软在懒人沙发里的年轻人,似乎和昨天哪里不大一样。

  于是他忽然宛若变脸一般温和亲民的笑了笑,又在笔记本上画了几笔,撕下来那一页压在了水杯下面:“既然两位还要出门,该问的我也问完了,谢谢配合,不打扰了。如果再想起来什么细节,这是我的手机号码,24小时开机。”

  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就一颔首起身离开了。

  直到确定他出门去了另一边的邻居家后,薛寒才冲延陵奕揶揄的一扬下巴,轻佻的挑着眼梢调笑道:“欸,你不是就好这口儿吗?禁欲系嗯哼?还不把这小纸片裱个框供起来?”

  延陵奕:“……您老是不是一天不磕馋我就浑身上下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