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狩猎>第275章

  省厅的几个大领导亲自来了。市局里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全都出现在会议室了。

  会议室椅子不够坐,沿着墙又站了一排笔挺的小白杨。

  散会以后,省厅的领导率先站起来往外走,郑望没跟着,反而落在了最后,点点叶潮生:“先跟着去送送,然后去一趟我办公室。”

  叶潮生点头,跟着出去送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楼梯上走下去,又从一楼大厅穿出去,只听得轻轻的脚步声,连个大喘气的都没有。

  他们从大门出去,送领导上车,正碰上押送的车上下来人。

  川省的两个同志,外加海城的几个同志,拥着廖永信从警车上下来。

  两拨人面对面碰上,场面说不出的讽刺。

  廖永信脱了警服,也不过是个普通到极点的中年男人。他在外面跑了几天,大概也是不好过,人便显得更落魄了。

  前面的大领导只脚步顿了顿便走过去,后面跟着送的人也不敢多说,低着头匆匆走过去。

  叶潮生送完人回来,郑望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

  郑望见到他,便开门见山:“你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今天就回来上班吧。赶紧把你们现在手里的案子捋清楚,别再弄出什么事了。”

  叶潮生点头。

  郑望看他两眼,叹气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当时叫我提前把廖副,廖永信监控起来?”

  叶潮生这回倒是乖顺了,有问必答:“陈钊被我们逮捕后,廖永信的妻子深更半夜往陈钊家去了一趟,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就觉得有些古怪。”

  郑望神情一肃:“你当时怎么不说?”

  叶潮生非常坦然:“我那时候只是怀疑廖永信在这里有角色,但又没有证据,这件事捅出来,只会打草惊蛇。”叶潮生哂笑,“他以为我姓叶,想当然觉得我和叶成瑜穿一条裤子。”

  郑望气噎,半天没说出话来。

  叶潮生当时只是保持了一个普通的观望态度。廖永信当然知道陈钊的老婆被带回刑侦队询问的事,但叶潮生的不表态却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号。

  郑望着实心累。他手底下的一个两个都不安生,全是人精。这也就算了,顶多当是内部的办公室政治,可谁能料到最后会挖出这样大的一个蛀虫来?

  他现在才回过味来,看上面的态度,只怕这才是刚揭了个盖子,廖永信这些年上蹿下跳,想必折腾了不少事,否则只一个陈来,何必慌慌张张地就要跑?

  “郑局,有个事,我想还得跟您商量一下。”叶潮生突然郑重起来。

  郑望怕他又有什么幺蛾子,脸上不由带了点提防:“你说。”

  “我们手上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陈来当年既不是畏罪自杀,也没有伪造物证。甚至他在意识到自己的鉴定结果有误的时候,还主动找了上级领导试图纠正。”叶潮生说,“虽然局里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比较含糊,没有定性,但还是有不少人对陈来同志有误解。我想是不是应该下个正式的说明?”

  郑望一听是这件事,神情便松了下来,沉吟道:“当年局里考虑到人都没了,事情的详情也没有查得那么清楚,故而没有定性。不过局里包括外面确实很多人有误解,既然现在已经查清楚,是该肃清一下谣言。”他顿了顿,“只是陈来同志到底是工作上有失误,去世的原因也算不上是因公,申请烈士是不可能的。”

  叶潮生明白:“只要能还他青白,对他的家人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叶潮生回到办公室里,众人情绪都有些消沉。

  不少人都看见廖永信被押送进来的场面,说不上物伤其类,但到底有些唏嘘。

  他们穿上制服宣誓时,每一个人都满怀理想和希望,每一颗心鲜活赤红。然而总有人走着走着就掉队了。这条路不好走,难免有人被歧途吸引。每少一个人,剩下的就免不了要跟着惶恐一下。

  叶潮生把人叫齐,开了个小会,大致捋清了刑侦队这些天的进度,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工作安排,但具体的指挥还是扔给了马勤。

  散会后,人都陆陆续续往外走,马勤留到了最后。

  叶潮生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先开了口:“马老,还有事?”

  叶家事发的时候,马勤心里暗暗想过,叶潮生这回八成也要被撸下去,刑侦队原本就青黄不接,叶潮生再一下去,唯一剩下的既有经验又有资历的,就非他莫属了。

  但后来听经侦那边说,叶氏和叶潮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叶潮生甚至早早签了放弃继承财产的文件。叶潮生自己也干干净净,和叶氏一分瓜葛都没有。又有多方确认他和他父亲关系很不和睦,马勤至此才相信,叶潮生可能真的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这倒叫他心里很别扭起来。

  叶潮生是朵白莲花,对他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叶潮生比他还年轻,按部就班地熬资历,他肯定熬不过,说不准就要被叶潮生死死压在下头。

  但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又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马勤走过来:“叶队既然回来了,这些事情还得交回你手里。”

  叶潮生冲对方笑了笑:“马老,你就别让了。方利的案子你们已经在收尾了,我现在拿过来也是在捣乱,不如你们早点做完早点地检。曹会的连环奸|杀|案我来盯着,方剑的案子还得辛苦你。”他顿了顿,倒是毫无芥蒂的样子,“毕竟我身份特殊,方剑的案子和叶氏有着千丝百屡的关系,虽然我毫不知情,但回避是纪律,纪律不能坏。”

  叶潮生说得有理有据,马勤无法再反驳。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只好抬脚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