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先生也霎时间警惕起来。
方砚清话音刚落，就有一发子弹打在了成先生脚边的地上。
方砚清没时间多想，直接一个飞扑把成先生护在身下，同时，迅速抽出那把弹匣满满的枪。
方砚清朝天开了一枪，权当鸣枪示警，也相当于告诉对方，自己也有枪，不要轻举妄动。
“成先生，快走，先离开这里。”方砚清边跑边把成先生拉起来，二人躲到一户低矮的平房后面。躲了一会儿，外面没什么动静，方砚清刚想把头伸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可刚露了一个边儿，子弹就嵌进了他身边的墙上。
伴随着一些墙皮和石头碎屑从方砚清的头边上掉下来，方砚清躲回了房子后面。
“原来那辆车肯定不能开了。”方砚清对成先生说道，“那辆车和原来的不一样。”
“去后面的车库，”成先生说道，“车库里有备用的车。”
“好。”方砚清答应下来，他和成先生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靠近车库的一边。方砚清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之后，和成先生迅速地跑向车库的方向。
身后跟着呼啸而过的子弹，方砚清下意识地抬日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拉着成先生，将他掩蔽在自己身体掩盖的安全区内。
所幸，在来到车库的一路上，子弹并没有打中他们。
“快上车。”方砚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成先生赶快进去，自己则是连绕都懒得绕，直接从车前盖上翻到驾驶座一侧，拉开车门坐进去。
成先生很快坐进车里，方砚清在看到成先生的安全带扣进去的一瞬间，一脚油门踩下去，迅速将车开出了车库。
“我们往哪里走？”方砚清问道。
“往迫水镇东边走，别进闹市区，”成先生抓住了车顶扶手，“我现在叫增援，你先和他们周旋。”
“好。”方砚清答应道。
成先生掏出电话，迅速拨了号，然后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我们在迫水镇东边遇到了危险，现在在壹渠路，往湍江的方向开。嫌犯有枪，需要支援！”。
话音刚落，后方就传来了车体被子弹击中的声音。
方砚清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是他和成先生原先驾驶的那辆汽车，从挡风玻璃的透光可以看到里面，驾驶座上坐了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从后排探出头来，用枪指着方砚清的车子。
可恶，方砚清心说。他叮嘱旁边的成先生：“我绕一下，免得轮胎爆了。”
得到成先生肯定的答复后，方砚清最后叮嘱了一句：“成先生您一定要坐稳了！”
在说完这话之后，方砚清的方向盘就像是进了旋涡，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车子也拐起了弯，时快时慢。一会儿蛇形一会儿直行，让人捉摸不定。但就算方砚清绕着蛇形走，后面的人也没有半分追上来的势头。
“我把车开到湍江边？”方砚清一边躲追击的人，一边问道。
“行，我和增援说。”成先生认可了方砚清的方案。
方砚清直接一打方向盘，车子几乎是原地转了九十度，就直接轧着路边的杂草坪，向湍江开去。
成先生也把枪从方砚清身上拿过来，上膛。
后面的人看到前车迅速变向，也跟着转弯。但是开车的人显然没有方砚清那样的车技，降速才转过弯来。
过了一会儿，眼见后面的车被方砚清越甩越远，前面的湍江已经能看到一点江面。
“放慢，让他们跟上一点。”成先生冷静地指挥着。
“好。”方砚清答应，降了一点速度，车子拐的弯也大了些，不一会儿，方砚清就从后视镜看到了后面追击他们的车。
开枪的人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一枪打碎了方砚清车的右后视镜。
方砚清低声骂了一句，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意。右后视镜已经碎成一片，看不到副驾驶位置，方砚清干脆将中央的后视镜向右边调整一点，看着副驾驶的行动来调整速度和弯道。
成先生探出头去，左手握着枪，朝后车开了两枪。
但成先生的左手毕竟不是惯用手，稳定性差一点，两枪都没有击中后方的车。
看到副驾驶拿着枪伸出头来，成先生便坐了回去，放低身子。
副驾驶又开了几枪，有一枪打碎了车后灯，剩下几枪都没能打中。
增援速度很快，方砚清已经能隐约看到远方有几辆黑色的车向这边疾驰而来。
已经可以看到湍江的江面了。
方砚清看到成先生解开了安全带，手放在车门把手上，便明白了成先生的意思。
“成先生，到这边来！”
这时候射击的人在副驾驶，如果成先生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下去，危险会更大。
说罢，方砚清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坐得几乎贴到了车门上，给成先生留了足够的地方。待成先生两只脚都迈过来的时候，方砚清一手松开方向盘，迅速抓住成先生的手腕，另一手打开车门，和成先生一起跳下了车。
这边的河岸距离水面有一定落差，车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入了水中。后面追击的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直接冲进水里，驾驶座措手不及地刹车打方向盘，车子由于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出去，静止的车轮在草地上摩擦，将不少草茎生生磨断，带起一片绿色的飞絮。
驾驶座将方向打偏，车沿着河岸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在左前轮冲出河岸的时候，车子的底盘卡在了河的边缘，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但这车一半在岸上，一半悬空在外面，摇摇欲坠。
后排和副驾驶的两个人很快下了车，但他们并没有看到方砚清和成先生。
此时，方砚清和成先生跳车之后，向前滚了几圈，到了江边。方砚清始终护着成先生，身上擦伤了好几处地方。而且，刚才因为跳车的时候半拉半抱照顾着成先生，他落地时左手手腕没有做好缓冲，现在剧痛无比。可能是骨折了。
副驾驶下车后，似乎有点气急败坏，想往方砚清和成先生跳车的地方跑，手里端着枪，正一步一步靠近着方砚清和成先生。
方砚清和成先生趴在杂草丛里。河边的杂草丛长势旺盛，几乎要到人的腰，两个人躲在里面并不容易被发现。
副驾驶看不到人，便来到方砚清和成先生的车留下的车辙旁边，往他们跳车的地方一步步走过去。
“快出来吧，你们没路了。”副驾驶狠狠道。
此时，草丛里，方砚清看着自己不正常弯曲的左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但他并没有叫出声来。一出声，就会暴露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
但脚步声和草丛窸窣的声音越来越大，看来，副驾驶离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近了。
方砚清隐约看到了远处有几辆黑色的车驶来，知道那应该是成先生叫来的增援。
“增援快到了。”方砚清轻笑一下，说道。
说罢，还没等成先生拦着他，方砚清就朝着草丛窸窣的声音传来的地方扑过去。成先生只听到结结实实的“扑通”一声，随后是草丛里传来的翻滚声。
成先生轻轻拨开草丛，隐隐约约能看到方砚清和副驾驶滚到了河岸边，离那辆摇摇欲坠的车很近。
而驾驶座也已经从车里爬出来，没来得及管草丛里扭打在一起的二人，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向成先生的方向走来。
方砚清听到成先生那边传来两声枪响。
转头看过去，成先生抬着手，子弹应该是击中了驾驶座的腹部，驾驶座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就在方砚清走神的这一瞬间，他就落于了下风。
他的脖子被人掐着，方砚清的眼睛已经开始发黑，但尚且存在的意识让他握紧了对方手里的枪，奋力不让枪口对准自己。
旁边地上躺着的人痛苦地喊道：“古……古哥，救救我……”
被叫做古哥的男人回了一下头。
趁这个短暂的时间，方砚清抬脚，击中古哥的膝盖，古哥膝盖一软，身体失去了平衡，方砚清身上的重量也减少不少。他趁此机会，把古哥掀翻在地上，膝盖跪压在古哥拿枪的胳膊上，还能使用的右手奋力地想把枪从古哥手里夺出来。
古哥却紧紧握着枪不放手。
他的右手被方砚清跪着，发不上力气。他的左手摸到一块石头，他便把石头握在手中，狠狠向着方砚清的头上砸过去。
方砚清意识到了古哥的攻击，抬手想挡住。
可他已经受伤的左手根本用不上力气，没能挡住古哥的突然袭击。
方砚清趴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刚刚被砸过的头。
此时，增援的车已经接近。
成先生也举枪瞄准古哥。
“没工夫和你纠缠了。”古哥看着周围越来越近的车，抬手一枪，打在了躺在地上的方砚清背上。
方砚清的背上瞬间涌出鲜血。
中枪的位置十分危险，就在心脏区域附近。方砚清只觉得胸腔里像是有搅拌机在搅动，心脏和肺都似乎被捏紧了，痛到抽搐。
身体里的温度似乎在迅速流失。
他的耳朵也开始嗡鸣。
他睁开眼睛，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但他能辨认出来，现在离他最近的是成先生被调包的那辆车的后轮。
他看到了，安装在车底盘上的炸/弹。
要离这辆车远一点。
可现在方砚清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跑了。
他奋力爬到河岸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跪坐起来。
河岸边的崖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爬下去，躲在石头上面，用河岸做掩体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方砚清连腿还没探下去，身后灼热的气浪和四散纷飞的车体碎片就像是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把他掀进了湍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