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商月城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自己的车还停在楼下。
天已经黑下来，但车里的灯关着，只有后座的缝隙之间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光亮。
“万哥，你没有先回去吗？”
商月城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到驾驶坐上，万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后座，正在后座躺着玩手机。
“嘘，我在查案子。”
商月城沉默，安静下来的车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吟叫。
“你…你干啥呢？”商月城听着这声音，越听越不对领，轻咳一声，转头看向万雪。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万雪的手机屏幕上白花花的肉晃来晃去。
“你…怎么在我车后座看这种东西。”商月城语气带了些责怪，但又有些腼腆地开口。
“我都说了我在查案子。”万雪大喇喇地把手机屏幕举到商月城面前，“不信你看。”
“拿走！”商月城一掌挥开万雪的手，耳朵和脖子都憋红了，那红映在商月城冷白的肤色上，配上墨黑的眉眼，分外好看。
万雪看着商月城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和个小孩子似的。”万雪暂停了画面，画面停留在视频女主角的脸上：“你看，这不就是被杀害的那个女主播嘛！”
商月城定睛一看，果然，画面上的人，正是那名叫“白袜女老板”的主播。
“我叫你把那个报案人的录屏全都拷贝给我就是为了这个。”
万雪打了个哈欠，从后座上起身，钻到前排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商月城也会意，启动车子驶离刑侦大队的大院。
“哦？万哥不是为了看片子吧…”商月城用看戏的语气调侃万雪。
“脑子里尽装些颜料。”万雪用食指戳一戳商月城的额角，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我要看片子还会看这种？比这好看的多的是。”
“呦，暴露了万哥。”商月城挑眉。
“说啥呢这是。你不是说你没有头绪嘛，那就应该是没有报案记录，没有查到受害者的所在地，我就想，能不能从视频里找到一点什么线索，定位案发现场的位置。”
“万哥超神了，这都能猜得到。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了？”
“装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万雪突然侧身凑近商月城的耳边，低声说道。
“如果被我发现我就把你抓去办公室给我倒茶喝。”商月城腾出一只手，把万雪的脸推回去。
回到商月城的家，万雪直奔书房。还十分自然的差使商月城：“月城啊，你电脑借我用一下，还有纸和笔。”
商月城把自己房间里放着的笔记本给万雪拿去，又从书架上抽了两个笔记本，递给万雪：“有什么头绪吗？”
万雪坐在书桌前，两腿自然而然地缩在椅子上，以一个蜷起来的姿势坐好，打开商月城的笔记本电脑，登陆了自己的在线账号，再打开商月城发给他的视频文件：“正在寻找，目前还没有找到有用的。”
商月城低头看缩在椅子上的万雪。万雪胳膊和腿都长，能做到抱膝过肩；柔韧性也不错，不用任何辅助就能把腿缩在胸前的同时，脚后跟也搁在椅子上。
都让他怀疑万雪以前是练舞蹈的。
他收回思绪，把注意力放回案子上：“那你有些什么发现，没用的也算。”
“死者家住的是高层，窗户外面并没有拍到标志性的建筑物，只能看到通讯公司的信号塔，那种在几十年前的城市里常见的，常常在城市最高的建筑物顶上有的信号塔。不过最近高层居民楼越修越多，信号塔就不是城市里最高的建筑了。”
“但那些信号塔在全国都随处可见，并且，除了信号塔之外，她的窗外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万雪一边说，一边快进和暂停着视频。主播直播的时候侧面的墙和后面的墙都有一扇窗户，后面的窗户外面，就是万雪所说的信号塔。
大概是因为楼层高，所以白袜直播的时候很少拉窗帘。这也给万雪和商月城留下了一点线索。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商月城低声道。
万雪按下了空格键开始播放视频，视频里的女主角全身只穿西装和白高筒袜，正在奋力取悦自己和粉丝，但万雪的心思似乎丝毫都不在她身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其他的部分。
“从窗外的景色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所以我打算从室内的摆设查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线索。”
“不得不说，一间房两扇窗户，的确比较少见。”
商月城看万雪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不堪入目的画面却一脸严肃，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轻咳一声，问道：“晚上吃什么？”
“随便，吃饱就行。”万雪挥挥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那就吃火腿三明治了。”商月城退出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把房门关好，来到厨房，一边从冰箱里往外拿食材，一边戴上蓝牙耳机打了个电话。
“喂。谷冰，在哪？”
“在值班啊。”
“今天和你一起值班的是温黎对吧？”
“嗯对，温黎在楼上，怎么了？”
“网络中心那边有没有查到关于那个网址的情况？网站的负责人是谁，能查到吗？”
谷冰的语气听上去有点颓废：“没有啊，又是个境外的，跳板一层一层，要查下去那可是天文数字的工作量啊。”
果然。
商月城打开电蒸锅，把有些发硬的面包片和牛奶放进去：“那就换个思路。正好你和温黎，你俩一起。”
谷冰有些疑惑：“啥…啥思路啊？”
“既然从上到下没法查，那就从下到上查。”
商月城把火腿切片，又从电蒸锅里取出已经蒸软的面包片，牛奶好像还不够热，商月城又盖上盖子焖了一会儿。
谷冰大概明白了商月城的意思：“你是说…搭个主播做线人？”
“对，如果要用资料什么的就和隔壁扫黄大队的借一点，扫黄大队的老黄手头最近没什么案子，闲得很。”
让温黎和谷冰假冒一个想要勾搭女主播的粉丝，成功和女主播线下接触之后，就可以多少接触到一点网站的运营结构。说不定可以以这个为突破口，一层层推进，拿到网站的主播注册信息，从而找寻到死者的真正身份。
然后，查到死者的居住地到底是哪里，才能找到尸体，继续侦查。
如果在这之前，能够有人及时发现并且报案，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一个做色/情直播的女主播，想来也应该是独居，尸体在腐烂之前被发现的可能性比较低。
商月城把三明治对半切开，放到盘子里。
“好的，我现在就叫温黎下来，我们商量商量对策。哎，老黄电话多少来着？”
从电蒸锅里取出来的牛奶有些烫，商月城把牛奶倒进马克杯里之后，手指捏着耳垂降温。
“你去我办公室，桌上玻璃板下面压着的有写队里的联系方式，我记得是有老黄的，你找找，找不到了再给我打电话，先挂了啊。”
“哎…商队，你要是搁平常，不得亲自回来参与办案啊，怎么突然变远程指挥了？”谷冰的喊叫阻止了商月城挂掉电话。
商月城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红色的挂断键上方停滞了。
半晌，谷冰那边听到商月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因为想回家来吃晚饭啊。”
听到电话那头没什么动静，商月城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端起倒好热牛奶的马克杯，用脚尖敲敲书房的门。
为什么我自己家还要敲门啊。商月城没由来地想到。
万雪给商月城开了门：“这么快？”
“简单的晚餐，用不了多长时间。”商月城把盘子和马克杯放在书桌上，手轻轻抚了一下万雪白皙的后脖颈，“吃完了早点休息，主卧被子在柜子里，随便盖。”
正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万雪拉住了衣角。
商月城回头，只见万雪抬着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手指指向电脑屏幕，暂停的画面正是白袜被枪击的前一刻。
“你能听出这个声音是什么枪吗？”
说罢，万雪按下了空格键，一声枪响从电脑的音响里传出来。
商月城抿抿嘴，说道：“我已经听过几遍了，这应该是一把土制手/枪。”
“你真能听出来！”万雪瞬间兴奋起来，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小星星似的看向商月城，“我原来以为你只是射击击中率比我高，本来是赌一把…”
商月城看着万雪有些崇拜的眼神，没由来地开心：“毕竟在警校学了挺多的，基本什么样的枪都接触过，现在常见的枪声音也都能听个大概，但这声枪响很奇怪，有点闷闷的，尾音也不太干净，好像有点火药没烧完，从枪管出来以后又炸了一次的感觉。”
万雪还紧紧盯着他，商月城有点不好意思，他躲开目光，挠挠脸：“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土制枪把…”
“可以啊月城！”万雪抬手，狠狠拍了一把商月城的肩膀露出欣赏的笑，但那欣赏的笑容在下一秒就凝固了。
如果是军用或者警用枪，那还可以从枪的来源查起，但土制枪，来源根本没法查，线索又一次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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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万雪：月城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菜一绝的居家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