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我的嫌疑犯>第37章 Chapter 037

  37. 顾钧被林泽叫了声‘妈’

  林泽一怔, 转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顾钧眉宇间神色微沉, 但也没继续试探下去,而是下车转到另一侧车门边上, 帮林泽打开了车门。

  初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林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导盲杖, 这种令人痛恨的无助虚弱感让他永远都无法坦然平静地接受,可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那根并无生命的木杖,顺服地跟着身旁这人的引导和搀扶走进了电梯。

  顾钧打开了2103的房门,久未使用过的房间,扑面而来一股潮湿中夹带着些许霉味的气息, 差点呛到两人。

  顾钧让林泽站在门口, 他快速地将房间里所有的门和窗打开,然后把卫生间和厨房里的换气扇也都打开, 包括客厅和吊灯合二为一的风扇也被转动了起来, 很快屋内就有了新鲜空气的流动。

  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和响动,林泽僵硬地站在门口,身后是依旧大敞着的房门, 前方听动静虽然知道是一套不算小的房子,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迈脚。

  顾钧快速地将沙发上盖着的布给揭掉,然后走到门口关上房门,伸手扶住林泽,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吧,我很快能弄好。”

  林泽不响,由着顾钧扶他到沙发那坐下,从门口到沙发走了十二步,斜直线,中途没有障碍物也没有转弯停顿,客厅不算小且空荡。

  房间虽像是很久无人居住了,但能感觉到屋内是整洁的,而且能听出顾钧对这里很熟悉,厨房的方向那里很快就响起了烧开水的声音,林泽大睁着双目,手指细微地摩挲着沙发的皮质。

  顾钧端着一杯温水走出厨房的时候,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林泽已斜靠在那似乎是睡着了,额前的一缕头发微微垂落,发尖点在光洁的额前,堪堪地与眉尾勾连,顺着眉峰渐渐将视线收拢,打盹的人眉峰若蹙,削薄的唇微微嘟着将唇角拉扯的有些向下,一只手靠着沙发撑着自己的额角,另一只手还紧紧捏着导盲杖。

  顾钧看了眼手中的水杯,转身将杯子放回了料理台,走入卧室打开橱柜,从里面扯出一条薄毯,轻手轻脚地想将薄毯给林泽盖上。

  就在薄毯刚刚触碰到林泽肩膀上时,林泽醒了,张大眼睛茫然地瞧着眼前的黑影,似乎被惊了一下,林泽下意识地要挥出手中的导盲杖。

  “是我,”顾钧及时往后撤了一步,“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去里面休息。”

  林泽伸手揉了揉眉心,坐直了身体“不用,顾警官,现在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吗?”

  “云水观澜,就在长安大街后面……”

  “我知道云水观澜,云城最贵的小区,”林泽轻轻摇了摇头,“顾警官,我们之间可以说几分真话吗?”

  顾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走回厨房将水给端了出来,送到了林泽的手中,林泽接过,温热,浅浅喝了一口,将被子拿在手中,静待顾钧出声。

  “林泽,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是我顾钧吗?”听动静顾钧是做到了边上的单人沙发上,林泽微微朝那个方向偏了偏头,灯光在他脸上打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不能。”林泽的唇角微微凹陷了下,神情淡淡轻飘飘地说道:“或许就是巧合吧。”

  “巧合?”顾钧蓦地哂笑出声,好像是早料到了眼前这家伙会这么回答,“是啊,如果那天我没撞到你,你我应该不会有交集,确实是巧合,云城虽然不大我们也是好几年才撞上不是?只是林泽我不明白的是你凭什么笃定我会注意到你的存在?”

  “我只看结果。”林泽端起水杯又喝了口,“顾警官,现在我不是被你带到这来了吗?”说着林泽微微昂起了头,带着几分好奇似地问道:“顾警官你又是凭什么认定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

  “你几次在我面前故意表露出你对气味的强烈反应,如果这是无法受你控制的自然反应,那么那天在城北派出所门口的那次你就是有意在演了,因为在你我离开那里之前,我们曾在狭小的车厢里共处过,而你那时是正常的,或许是你刻意想要隐瞒你这令人意外的能力以免引起误会及麻烦,但这又和你后来的表现很矛盾,我只能理解为你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但你却不介意我知道,或者是说你是故意想让我知道。然后我找你咨询针灸之事,你表现出来的感觉和那天是一样的,起初看起来都像是你不愿意牵扯进来,可离开前你却又突然留下了线索给我,等到你和我说你曾经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极其相似的画面时,我如果还没有怀疑你是从一开始就故意为之,那我今天应该也无法将你林泽请到这里来吧?”顾钧停顿了下,“林泽,你究竟想干什么?”

  林泽缓缓将杯中的水喝尽,而后自然地举着杯子,顾钧看了眼,顺手接过空杯子,林泽的手一空,在空中停滞了两秒,落下时轻笑一声道:“如果我说我一直很想做警察,可惜没有机会了,你信吗?”

  郑斌很无辜地窝在酒吧沙发上,无聊且无奈地瞧着廖远在自己面前灌酒,他忙了一天很累好不好?他不想喝酒,他更想回家睡觉好不好?

  看廖远这德性,不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和顾钧没和好。

  可你没有和好兄弟和好,干吗要拖我来这看你一人饮酒醉啊,难道苦情戏不该是做给顾钧那小子看的吗?

  廖远再次打开一瓶酒的时候,郑斌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按住了廖远的手,“别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醉?呵呵,醉了就好了,”廖远乜斜着已有几分醉意的眼睛,“学长,你说人是不是做错过一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那要看什么事了,”郑斌半玩笑道:“你抢人女朋友了?还是借钱后跑路了?对我,你若是借钱跑路,我就解剖了你,对顾钧那小子,你得抢他老婆才行,光女朋友可能也没什么大事,可他小子连女朋友都没有,你俩究竟有什么大事不能和解的?”

  “女朋友?”廖远苦笑两声,闷下一口酒,“学长,顾钧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他交女朋友了吗?”

  “他?他到哪儿不都过得有滋有味的?顾大少还能让自己憋屈了?”郑斌也喝了一大口酒,突然叹了口气,道:“廖远,不是我说你,你和顾钧当年都是我欣赏的学弟,你当年那事做得确实有点缺德了,虽然顾钧没在我面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被伤到了,否则也不会离开京城跑这儿来,而且一来四年从未再回去过,你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顾钧也不会就因为一个名额的事记到现在。”

  “是我对不起他,”廖远眼眶被酒气逼出微红,“只是当年我也害怕了……”

  “害怕?你怕什么?”郑斌不解地看着廖远,廖远张了张嘴,却将嘴边的话和杯中的酒一起饮下。

  酒吧里渐渐热闹起来,人也慢慢地多了,廖远再也没有说过什么,直到将自己灌得烂醉,被郑斌连拖带扛地送回酒店,累出一身臭汗,郑斌瞪着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廖远,心中将顾钧狠狠地削了一顿。

  正在浴室中洗澡的顾钧莫名地打了两个喷嚏。

  林泽已在隔壁的客房睡下了,他似乎真的很累,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秒睡,连被子都没盖好,顾钧无语地瞧着这个自己脑抽找回来的大麻烦,认命地将薄被替他盖好,关上灯、掩上门。

  顾钧站在客房的门口发了会愣,才离开房门进了自己的房间,明天他一早还要带林泽去局里认声音。

  郭局在电话里训了顾钧一顿,做事怎么能凭自己的感觉?还有这样特别的证人可信度有几分?能让人采信的机会又有几成?刑侦破案不是让你搞特异功能测试,还有既然你认为这个人身上有疑点,又怎么不事先通报就把人带走?你小子想干什么?!

  顾钧向郭局通报时也是心中忐忑的,但奇怪的是在听到郭局在电话里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却突然放松了,甚至都没经过脑子细想就直接用林泽蒙他的话回复了郭局,“他说他想做警察,如果他真有这特异功能,我觉得可以借用。”

  “胡闹!明早先到我办公室来!”这是郭局挂断电话前对着顾钧吼出的最后一句话,顾钧放下电话,掏了掏耳朵,郭局的夫人给郭局吃啥补品了?中气实在是太足了。

  夜深,顾钧的电脑还开着,打开的文档中有两张并不适合晚上看的图片,两张照片有相似之处,但细看却有许多不同,粗糙的复制,可为什么要复制十五年前的案子呢?凶手是无意的还是另有目的?

  屋内就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昏暗的光线下,顾钧的眉眼有些虚化,你无法看清他此刻究竟是在研究电脑里的图片,还是在出神发呆,直到隔壁屋内传出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顾钧整个人一震,而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打开房门,冲到隔壁,敲了下门后将虚掩的房门推开。

  黑暗中听见压抑的惊喘声。

  顾钧伸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明亮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眼前的景象让顾钧顿住了身形。

  林泽光着脚瑟缩在床脚边的地板上,放在床头柜的玻璃杯已碎成数块,地板上一滩水迹,其中一块碎玻璃上还有鲜红的血迹。

  灯光大亮的时候,林泽明显地往后躲了躲,右手掌上的血迹在地板上划了一条短短的红线。

  他在发抖。

  看着林泽蜷缩在地上,向来清冷素淡的脸上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流露出恐惧和无助的神色,瘦削的身躯裹在顾钧宽大的睡袍之下,双眼用力地张大朝着光亮的地方寻找,眼中的倔强和惶然让顾钧蓦地感到一丝心疼。

  “林泽,你没事吧?”顾钧的声音里藏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林泽低头不出声,直到肩膀上传来这人炙热的手掌温度,林泽才缓缓抬起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无法抹去的疲累,“顾警官,我习惯开着灯睡觉,最好是一盏台灯。”

  顾钧一怔,而后感到有些愧疚,“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一会我就去拿,我先帮你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顾钧让林泽坐在床边,他快速地取来药箱,仔细地检查了伤口里有没有碎玻璃渣残留,伤口不大但有点深,可见方才林泽是很用力地压上了碎玻璃,他急于寻找一个支点。

  “你这可能需要缝针。”顾钧一边用药水消毒,一边仔细研究着伤口。

  “不需要,我没那么多讲究,”林泽垂下眼眸,身上那股疏离冷淡的气质又重新将他包裹了起来,仿佛方才顾钧看见的那个在黑暗中迷失的林泽是幻觉一般。

  等顾钧将地上碎玻璃收拾干净,并把自己屋里的台灯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时,林泽已重新躺了回去,靠坐在床背上,缠着纱布的手乖巧地放在身前。

  “麻烦你了,顾警官,大概是因为我不是天生的盲人,所以我一直无法适应彻底的黑暗,打扰到你休息了,我很抱歉。”

  顾钧蹙了蹙眉,“林泽,你的眼睛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国外的专家……”

  “谢谢,不用了,”林泽抬起自己受伤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前方,“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接受现实了,只是大概因为我还有些光感,我还会依赖靠光源确定方向的缘故吧,黑暗总是会让我有种溺水的畏惧感,让顾警官见笑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顾钧转身,顿了下又加了句,“我就在隔壁。”

  “是车祸造成的,”顾钧的背后传来了林泽略显低沉的声音,“顾警官,晚安。”

  顾钧手扶着门把手,回头看着林泽重新躺下。

  门缓缓地被推上,顾钧的脚步渐渐离开,进了隔壁的房间。

  林泽轻闭的双眼悄悄睁开,侧头,找到暖黄的灯光方向,细微地叹了口气。

  再次请来的五人中林泽并没有找出那日听到过声音的人,他安静坐在休息室中,隔壁就是办公室,里面传出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或许里面的人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顾队最近估计智商不在线了,才会浪费时间去相信这种事,大概也是被郭局逼急了,压力太才失去了平日里的水准。

  潜台词就是外面这个家伙是个骗子,骗的还是他们原本英明神武的顾队!

  林泽仔细听着,听得津津有味,唇边时不时地还溜出一闪而过的笑意,感觉他把这些对话当相声在欣赏了。

  顾钧被郭局拎进办公室好好接受了近半个小时的教育,重点炮轰的就是你小子怎么能靠直觉来判断一个人?

  等顾钧掏着耳朵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刚被教导主任训斥了,他决定上网去找一副隐形的耳塞,耳膜都快被郭局给吼破了。

  郭局生气也属正常,若是警局现在是在靠一个自称有特异功能的人在查案的消息漏了出去,那公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是不是脑残网剧看多了?查案靠直觉!老百姓还拿什么来信任你警察?你混帐也得有个度,做事之前怎么不先汇报?脑子里除了案子,就不能再装点别的?!还不如大门口那个种树的花坛,里面至少还有点土,你有啥?给花坛做肥料都遭嫌弃……

  现在种树养花哪里还需要他这么帅的天然肥?

  顾钧不嫌皮痒地嘀咕了一句,差点让郭局把办公桌给拍趴下,当然桌子没趴,顾钧滚了出来。

  滚了出来的顾钧先去了休息室,没说话,而是站在休息室里和林泽一起听隔壁的议论,他也听得挺带劲,尤其是伊妹儿痛诉看监控都快看瞎的时候,顾钧还跟着啧啧了两声以示赞同。

  林泽脸上浅淡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微抬起头,等着顾钧说话。

  顾钧双臂环抱,肆无忌惮地打量审视着眼前这个人,这点他承认有些不厚道,因为对方看不见,他的视线才可以这样毫不掩饰地落在他想落的任何一点上。

  他表现出的不安程度恰到好处,简直就像事先练习过一样,不安的神情能让你想起他是个盲人却不会看出任何心虚和紧张,这应该是正常的,可在他身上这样的正常就突兀了。

  顾钧心中有几分气恼,可更多的却是他更想要知道这人这么做的目的!有个念头顾钧没说出口,吴芳的案子有可能是这个人一直在等的契机。

  “涛子,过来一下。”顾钧突然扬声朝着隔壁喊了一声,林泽一愣。

  “哎,来了,”张涛很快出现在门口,“顾队,什么事?”

  顾钧朝着林泽点了下头,“涛子,你安排一下,找人送林先生回去,回家还是回其他地方,看林先生需要。”

  “哦,好的,我送吧,刚好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去拿一下车钥匙。”说完张涛转身回办公室去取钥匙。

  “林泽,这两天给你找了不少麻烦,现在你没事了,谢谢你的配合,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一会我就让同事送你回去,如果你回去后又想起了什么,可以联系我。”顾钧语气轻松且客套,可若是林泽能看见,他会看见顾钧的眉心并不放松。

  “顾警官……”

  “不用多说了,是我考虑不周,林泽,我很抱歉。”顾钧回身冲着刚折返回来的张涛叮嘱道:“涛子,林先生眼睛不方便,你仔细着点。”

  “放心,顾队,”张涛答应的很痛快,刚才办公室里的讨论他没参加,毕竟身为学长迷弟的他还是坚信学长智商没下线,只是估计是那人比较会装,现在学长要送这人离开了,他心中已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林泽坐在那没动,他猜不透这个顾钧是在诈他还是真的也认同了他是骗子一说,还是自己的试探已让这人失去了耐心?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不想要的。

  张涛很主动地去搀扶林泽,林泽经过顾钧身边时停了下来,“顾警官,你也觉得我是骗子,对吗?”

  顾钧认真地看了眼终于显露出些许不淡定的林泽,摇头道:“不,但是信任是双方的,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就请别拿案子开玩笑,案卷背后都是等待真相的冤魂,林泽,你让我失望了。”

  “失望?”林泽怔住了,“失望?你……”

  “对,我有过期望,”顾钧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林泽,你其实早就有我的信任了,可惜你没能抓住。”

  回到办公室里,顾钧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而是站在窗口往下看,他看到张涛已带着林泽走出了大楼,林泽站在路边等张涛开车过来。

  从顾钧的角度看下去,林泽并不立体,倒更像一个广告纸板立在那,单薄且弱小。

  林泽就跟个雕塑似的站在那里,直到张涛打开车门扶他,他才离开了他站立的地方。车很快开出了院门,顾钧才离开窗口。

  案件的时间得到了修正,排查的范围扩大后,不久就从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中发现了可疑车辆的踪迹,经过筛选,其中有三辆车比较可疑。

  由于废旧仓库中的监控早就停用,能搜索的只能是仓库附近马路的监控,这三辆车从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是最接近目前推论得出的案发时间,伊妹儿和张涛再根据这三辆车的信息搜索出它们出现在仓库附近及临近地方的时间,几番对比后锁定了其中一辆车牌为云W157的蓝色福特,其它两辆车从不同地点的监控画面可看出并没有时间停留,而这辆蓝色福特却是在一个小时后才出现在仓库附近另一个监控画面中,而这个地点到仓库开车只需要十五分钟,它有近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是需要查证核实的。

  蓝色福特车登记在舒宁堂舒老板名下。

  再调林泽提到的五月六号舒宁堂附近所有街口的监控录像,这辆福特车出现过,也就是说林泽也许并没有说谎,而是林泽所站的位置正好是监控盲区。

  顾钧派张涛和余一非去找舒老板问话,而自己则去找林泽,如果那日开车之人是舒老板本人,林泽不可能听不出来。

  林泽请假了,没去舒宁堂上班,说是手不小心被割伤了,没法做客人。

  顾钧打完电话,想了想,骑上大凤凰先去了趟药店,买了点消炎药和纱布之类东西,不管怎么说林泽也是在他那里弄伤手的。

  给顾钧开院门的是房东的母亲,老太太腿脚很利索,就是耳朵有些背,顾钧按了许久的门铃才听到,和人说话声也大,自己耳背就怕别人也听不见。

  听说是来找林泽的,老太太挺高兴,大着嗓门问是不是小林的同事来探病了?小林这孩子病了,可是犯倔,就不爱去医院,既然同事来了,就去劝劝他生病了就得看医生,免得小病拖成大问题了。

  正是上班时间,院子里的人都不在,老太太这嗓门除非你是昏睡过去了,否则都得被叫醒,可是林泽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窗帘也是紧紧拉着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顾钧上前敲了敲门,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动静。

  “阿姨,您是怎么知道林泽生病了?”顾钧回头冲着跟在身后的老太太大声问到,老太太也高声回道:

  “今早我在院子里见过他,脸色不好看,冲着水池子吐了一气,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着了点凉,没事,可那脸色寥白寥白的,看着病得不轻。”

  顾钧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应答,再回头问道:“阿姨,您有他家钥匙吗?”

  “没有,咱们家可不像别人租房,自己还留一把钥匙,都是换锁换钥匙的。”老太太直摆手,“万一到时有个啥事,也解释不清楚。”

  “林泽、林泽!”顾钧高喊了两声,“你在屋里吧?是我,顾钧。”说着还掏出了电话,找出林泽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提示手机已关机。

  “我说小伙子,不会有事吧?”老太太也有些着急了,帮着喊了声,“小林,你没事吧?”

  顾钧再次听了听门里的动静,看了看门锁,不复杂,单槽锁。

  再看看门,也不复杂,就是普通木门,一脚就能踹开,可院子里就一老太太,你跑人家院子里踹门是几个意思?万一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

  “阿姨,我是林泽的朋友,是个警察,您看这是我的工作证,”顾钧掏出证件让老太太看,“一会我想办法把锁打开,您别紧张,可别把我给当贼给抓了。”

  “怎么?你不是小林的同事?你是警察?”老太太明显紧张了,“那、那是小林出了什么事了?”

  “不是,阿姨,我认识林泽,他也帮我做针灸,就是朋友,前几天我也来这找过他,他没犯事,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他的。”

  “哦,是这样啊,”老太太又仔细看了看证件,担心地问道:“小伙子,那你要怎么开锁?”

  顾钧嘿嘿一乐,“阿姨,您一会可别报警哈,您家有细一点的铁丝吗?或者发夹也行,这锁简单,一捅就开。”

  老太太明显震惊了,瞪着顾钧,“哎哟小伙子,你这警察怎么还会干小偷的事?”

  “阿姨,刚说了,您可别把我当贼给抓了,再说了,这种锁小偷见了,都懒得进屋,敢用这种锁的人,家里肯定没啥值得惦记的东西。您赶紧帮忙找一下吧,万一林泽真病得厉害了,也不能耽误了。”

  “哦,对对对,你等一下,我就去拿。”

  老太太不一会拿了两根长短不一细细的发夹过来,“小伙子啊,现在家里要找铁丝太难了,这是我媳妇弄头发用的,你看能用不?”

  顾钧接过来一看,一根是最普通的黑色细发夹,另外一根则是长一些的大概是用于盘发的,顾钧将长发夹掰开整理了一下,然后就朝着锁眼里慢慢地捅了进去,老太太在一旁眼睛都不带眨地瞪着,就跟看什么江洋大盗作案似的认真专注。

  林泽烧的满脸通红昏睡在床上,顾钧一摸额头,滚烫。

  “哎哟,这是怎么了?小林、小林,”老太太急了,“他没事吧?这孩子,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啊,这可怎么办啊?”

  “林泽、林泽,”顾钧轻轻拍了拍林泽的脸,林泽难受地晃了晃头,口中也不知嘟哝着什么,人也一个劲地往被子里缩,可见是烧糊涂了。

  顾钧摸出电话立即叫车,好在现在非用车高峰,显示两分钟就到。

  “阿姨,您别急,我这就送他去医院,您先帮我到外面等一下我刚叫的车,如果他先到了请他等一下,我一会就带他出去。”

  “哦、哦,好的,我这就去门口看着。”老太太麻利地走出屋子,去院门口等车。

  顾钧再次摇了摇林泽,林泽还是没醒,顾钧没辙,只能自己拉开衣柜拉链,从里面翻出一件长外套,直接将林泽从被子里掏出裹上,可能是因为早上起床过,林泽脚上倒是穿着袜子,顾钧低头看了眼床下,一双塑料拖鞋规规矩矩地靠着床脚放着。

  被这么一折腾,林泽有点醒了,迷迷糊糊地靠着顾钧,两手不老实地乱抓着,似乎是想推开这个烦他的人,又好像是要抓着这人好让自己能靠得舒服点。

  顾钧见状,直接将人往背上一放,背着林泽就走出了房门,林泽的两手还乱动着,顾钧怕他把自己给折腾摔下来,只好腾出一只手将这人不老实的两只手给扣住,另一只手到身后托着他的身体。

  将人往身上掂了掂,顾钧忍不住吐槽,“你估计还没伊妹儿重呢,难怪身体这么弱。”

  “妈……”

  “别乱叫!”顾钧刚迈出房门的脚步差点一个踉跄,肩头一沉,炙热的呼吸喷在耳边。

  “我害怕,妈,”林泽嘶哑带着哽咽的声音钻进了顾钧的耳中,“妈,我看不见了,别丢下我,妈……”

  脖子上忽然落下一点滚热,带着湿意。

  顾钧紧了紧手臂,无声地叹了口气,稳稳地将人背了出去,出租车已经到了。

  伤口有些发炎加上肠胃炎引起的脱水和高烧,好在送的及时,否则可能会烧出问题的,消炎、退烧加补充体#液,大问题没有,但需要好好休息,这几天饮食也需要忌口,以清淡好消化为主,以免给肠胃造成负担。

  拿着一大袋医院开的药,看着躺在输液床上沉沉睡去的林泽,顾钧觉得有些事好像跑偏了,可究竟是啥不对劲了,他也说不上来,他此刻能说上来的就是似乎可能也许好像他得暂时做这个家伙的保姆了……这烫手山芋没人能接!

  摸了摸额头,没刚才那么吓人了,但还是热热的,顾钧长出一口气,“还真是烫手的芋头啊!”

  林泽醒来已是晚上了,迷瞪了数秒后,猛地从床上坐起,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正坐在一旁看电脑的顾钧忙放下手中的事,先出声解释,“林泽,是我顾钧,你在我家。”

  “你家?”林泽按了按狂跳的心口,倦怠道:“我怎么在你家?”

  “你发高烧,一直没醒,我也不能把你丢大街上,就只能先带回来了。”顾钧说着站起身给林泽倒了杯水,“先喝点水吧,想吃什么,我叫人送。”

  “我不饿,”林泽接过水,一口气喝完,干涩的嗓子才舒服了些,“顾警官,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顾钧拿过空杯子,“下午我去找你发现的,还要吗?”

  林泽摇了摇头,“不要了,找我?有事?”

  “嗯……这个不急,等你病好再说吧,饿了吧?”顾钧打开手机点餐软件,“医生说你这几天最好清淡点,要不给你点个砂锅粥吧,有什么忌口的吗?”

  “不用麻烦了,”林泽摸索着想要下床,“我没什么事了,谢谢你顾警官,我该回去了。”

  林泽习惯地想要到床脚的位置去穿鞋,此刻那儿肯定是空的。

  林泽抿了抿唇,一丝难堪和尴尬停留在脸上,低声道:“麻烦顾警官,我的鞋……”

  “你确定你现在自己可以?”顾钧低眸看着坐在床边的林泽,“云城有人可以照顾你吗?把电话给我,我让他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林泽突然一阵烦躁,也不管脚上没穿鞋,就直接站在了地上。

  晕眩,林泽朝地上倒了下去,直接落入了顾钧的双臂中,“你确定你现在能走?”

  林泽还未从眩晕中恢复,双眼茫然地朝着声音的方向张大着,因为发烧林泽双眼中仿佛隐含着濛濛水雾,灯光下有盈盈光华流动,顾钧没来由地一怔。

  身体一轻,突然腾空的感觉让林泽差点失声惊呼,顾钧已弯腰将人放回了床上,“你这次生病是因为手上伤口发炎引起的,所以我也有责任,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安排,这几天就留在我这里吧,而且你目前还是我们的证人,于公于私我都有责任。”

  温度虽然退了大半了,可头还是隐隐作痛,林泽揉了揉额角,人一病脑子反应也慢了,“顾警官,你找到新证据了?证明我不是骗子了?另外这里究竟是你朋友的房子还是顾警官你自己的?”

  顾钧一愣,而后轻笑出声,“林泽,你很敏锐。”

  “眼睛看不见了,反而能记住更多的特征,”林泽无声地笑了笑,“台灯的亮度和床的软硬度以及这房间里的味道,有时候看得见的人反而不会注意这些。”

  “嗯,这房子其实是我自己买的,只是一直没有住罢了,”顾钧也没再找借口搪塞,“说起来,你应该算是我邀请的第一个客人了。”

  “哦,那我需要深感荣幸吗?”林泽撇了撇嘴,“顾警官下午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你听见的声音是不是你很熟悉的人?”顾钧停顿了下,“林泽,我希望这一次你别再浪费我给出的信任。”

  林泽沉默数秒后,缓缓开口问道:“顾警官,那天你说你早就给过我信任,能让我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顾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当你把银针扎在我身上时,我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命都交在你手上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林泽愕然,微张着嘴愣住了,而后低头乐了,轻轻地摇了摇头,“顾警官,你很会强词夺理,但我愿意接受你这个说法,能让我先洗个澡再审问吗?身上出了很多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