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桃花扣>第102章 路上

  葛百忧,江湖人称“无事不晓,解人百忧。”可他平日行踪诡秘,鲜以真面目示人,若真是有求于他,必先有“机缘”。作为同门师侄,陶陌当时寻他还颇费了功夫,经历了几番破折才终于在森罗山庄寻到他。可这次确实是撞见“机缘”了,陆阳鸿老先生恰巧知道葛先生的行踪,两人曾有过交情,之前还特地因陶陌一事见过面。

  “就为了得你这小子当徒弟,教的你一招半式,还真是费了一番周折啊!唉,你那位葛师叔初春要去皇都赴玉兰春宴,我已与他设法取得联系,告知你二人将去找他,早去早回吧。”那日,告知陶陌所寻之人踪迹后,无心剑君摆了摆手,就这么放他带着白忘言去皇都找人了。两人从陆阳鸿隐居的紫萝谷一路向北奔波,终于是在玉兰春宴开前的初春时节赶到了皇都。

  白玉兰亭亭立于街边,花朵怒放,仿佛缀满了一朵朵粉白色的河灯,余寒未消,一阵冷风拂过,那些花朵不由得颤动一下,落下了几片肥厚的花瓣。

  “还真是一段不可思议的经历……”听陶陌简略的说完苗疆经历后,云月羽不由得连声称奇:“这苗疆果然神秘,不管是蛊术还是医术,均与中原截然不同,实在是值得学习……”话音未落,他又含笑望向白忘言,“经此周折,白先生身上这剧毒总算已解,真是可喜可贺。”

  白忘言见他这虽是含着笑意,却根本只是做做样子,心里不屑,但也是面带笑容的回道:“多谢道长,我这也是全托了陶陌那位师兄的福,才能安然无恙。”

  云月羽笑笑:“那位唐神医医术之高,贫道也有所耳闻,果然是回春妙手。”

  “只是这还没老就白头,有点奇怪啊,”那不知从哪拽了跟草叼在口中的楼月鸣忽然插话,“跟那商老……商秋暝的白发怎么一样?”他这本来脱口而出的是“商老妖”,被云月羽一看终于是改了口。

  此时,白忘言脸上神色虽是一沉,却没有过于明显,叫另外那三人看出端倪。他只是浅笑道:“大概是因那诡毒所致。那毒素渗入发丝皮骨,剧毒虽已被拔除,但仍有遗损。”

  “哦……是这样?”楼月鸣瞥了他一眼,却是咧嘴一笑,“这样看起来,倒真是像你师父的亲传弟子。”

  “师弟!”云月羽轻声呵斥。

  “师父的亲传弟子另有其人,”而白忘言看也没看楼月鸣一眼,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淡淡的甩下一句,“楼道长莫要因这发色消遣在下。”

  陶陌听这两人一言一语之中,暗藏锋芒,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他与白忘言关系亲近,与楼月鸣则是剑客之间的惺惺相惜,可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两人若是继续如此相处,迟早会做出什么让他难以抉择的事情出来。他不由得伸手按了按眉心,拧眉盯着白忘言的背影。

  他不想与楼月鸣交恶,更不能站在白忘言的对立。

  楼月鸣在白忘言那边讨了个没趣,吹了个口哨,开始跟陶陌搭起话来:“哎,陶兄,这么说你们没向那位姑娘辞别,直接就走了?”

  陶陌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楼月鸣,点头:“对。”

  “那个苗疆圣物你们是回来以后发现还在那个什么楼里的?”楼月鸣“嘶”了吸了口气:“这不对啊,你们被抢的东西这么随便的就能找回来?怕是有诈吧。”

  回忆起那日的场景,陶陌清楚的记得,那是自己和澹台盈追人追丢了,沮丧回到寨子中,绞尽脑汁不知如何与阿莎交代时,却发现那神女泪不知何时早已回到了匣子中,被安静的放在蝶楼原本的位置。此事确实极为怪异,但那神女泪与之前看到的毫无相差。

  “假的?”陶陌沉默一阵,开口试探问道。他忽然觉得心里一悸,万一那寻回来的是假神女泪,这岂不是要误了阿莎乃至那个寨子……

  楼月鸣看他一眼:“不好说啊陶兄,这大费周章抢了走人,回过头来一看还在原来的地方放着?要不是你们做了梦,要么就是长了腿吧!”

  听楼月鸣这么一分析,陶陌更是觉得心慌,连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都显露出一丝慌乱,这份已被藏匿的怀疑重新浮出水面。神女泪虽是苗疆圣物,但终究不会因年代久而成了精自己跑回来。想必是有人特地将它夺回放进来,要么就……根本是件西贝货。

  可唐麟在之后的书信中并未提及神女泪异样,况且那神女泪多年前就黯淡无光,如今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光在阿莎手中显了灵,还绽放出流光溢彩,若真是假的,大概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真真假假,孰真孰假?哼,”云月羽轻笑一声,“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云道长一句话说的云里雾里,纵是连同在道门的楼月鸣都不由得好奇追问了一句,可云月羽只是将手中拂尘一扬,朗声问道:“白先生,走了这么一段路,可是近了?”

  那在前带路的白衣书生却是摇头,随口回答:“这远近不过一念之间。”

  这两人又在说些陶陌听不懂的话,什么真假一念,净说些云山雾罩的词语,陶陌使劲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醉竹斋,再过一条街就是了!”

  云月羽笑了笑:“还是陶兄识路。”

  陶陌没回他,是没敢回他,生怕这许久未见的道士又开始扯什么听不懂的东西,跟着那白忘言一起打暗语,弄得好像这四人之中只有自己一个在这玄机之外。

  如陶陌所言,这醉竹斋就在一条街之外,气派的皇城之中,绕过大路走进幽深巷子里,骤然出现一处雅致的小景。翠竹栽道,兰草参差其间,石鹤灯立那扇紧闭的木门边,书写着“醉竹斋”三字的牌匾被竹影所笼罩,巷子之外,便是皇都闹市区。

  这醉竹斋本是间僻静的茶舍,葛先生与其主相识,便借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