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察觉疼痛,下意识想要挣扎,继而被狠狠镇压。
仿若是野兽圈地占领般的举动,顾俭将望舒扣进怀里,完全贴合。
半分不能动弹。
他舔舐干净那段血口,清甜的香弥散鼻翼。
藏起来,藏进一个任谁都没有办法窥探的地方。
他完全发了疯,那力气根本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强度。
连里德的靠近都被划分为争夺。
“望舒!”
“不……没事,不用过来……我有分寸。”他声音嗫嚅,被钳制的腰细细一把,喘息着劝道,“顾俭……你先把我放开,我不会走的……我,”
他话音还未落,里德便疾风般借力而来,刹那间,
【里德好似被什么埋于深渊的怪物凝视,那是一种高纬度生物面对蝼蚁的不屑,甚至让他下意识想要跪地臣服。】
里德强撑着酸软的膝,站立起来。
问青力竭晕倒,蒸腾的热气自地下传导,这是一场无声的恶战。
尽管如此,顾俭依旧没有松开望舒。
“滚。”
他声音低沉,渺然无寂,“我说,“滚。”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步步后退,直到风沙隐匿了二人的身影,那股禁忌般的力量才松散。
那是令人悚然精心的绝对压制,但绝不属于一个普通人类。
望舒沉入幻境,漩涡深陷其中,而他却仿若回归母体般舒适,但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同源的端倪】
他对于郗吾的灵力太过熟悉,熟悉到身体中流淌的血液都与那股灵力兼容。
那股一瞬间爆发出来将里德摁倒在地的灵力,分明就是哥哥,绝不会错。
他有太多委屈和话语想对他诉说,可到最后竟发现情难自怯,先红了眼眶。
他跪坐在顾俭身上,看着对方凌冽的眉眼,与昔日故人分明是那样的相近,在那双深沉的眉眼望向望舒时,他便知道了这是哪里。
识海,郗吾安放他的最初之地。
俊美的原始神明轮廓精绝,处处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可他的怀抱是那样暖,令人深陷依偎。
他轻而怯的唤,“哥哥——”
“恩?”郗吾撩起眼皮,冰蓝色的眸不可捉摸。
衣物的布料相互交缠,过渡给对方的体温似乎让望舒羞红了脸,他耳垂轻颤,“哥哥,你还会消失吗?”
郗吾没有答,望舒平日里性情温和柔软,今日却仿佛被栓了绳儿的小倔驴,嘴巴抿着,又问,“哥哥,你还会走吗?”
识海中的一切都停顿,唯有二人是这方芥子空间中唯一的活物,可郗吾却无法回应他宝贝的小神明。
似乎时间滴滴答答走了很久,风神才答,“不会的。”
他捧住爱神雪白面颊,水红的唇饱满柔嫩,他擦上去,伏在他耳边道,“不会的。”
风神没有细说,但他与顾俭之间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其说他寄宿在顾俭身上,不如说那便是他自己的分魂,只是经受刺激唤醒了沉睡在他体内的风神。
不论是残缺不全的凡人顾俭,还是作为神明的风神郗吾,都是望舒唯一的——
【爱人。】
郗吾似乎倦怠极了,这方空间中无法计算时间流动,于是望舒醒来时就发现二人盖着薄被相互依偎。
已是三天之后。
最先发现望舒醒来的是问青,他眼底红血丝密布,可以想象到这三天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
顾俭始终沉睡,紧紧攥着望舒的手一刻未放。
问青尝试将二人分开,却发现强行掰开只会让二人受伤,于是只能作罢。
问青先是亮起了眼眸,又霎时眼神黯淡,“主人,我并不是故意攻击里德。”
“问青,过来。”
他受到蛊惑,低垂下头倚身在床边。
温柔明亮的灵力自原身躯传导给他,抚平身上大大小小的暗伤。
望舒“你平安无事就好。”
里德始终掌握着分寸,高傲又轻蔑的吸血鬼贵族倚在角落的小沙发里浅眠,眉头微皱,但看样子并无大碍。
二楼的小阁楼昏暗低沉,望舒不得不先起身恢复精神。
“你醒了?”顾明阳将手里的蛋羹放在柜头,一个初时的豪门大少如今轶然已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如今可谓是小队的中心劳动力。
顾明阳深吸口气,复又盯着他,认真道“望舒,你身上越来越香了。”
不是那种浮躁外来的气味,而是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浅淡暖香,抚平倦怠狂暴,于黑暗中散发明丽。
他垂眸时如此姝丽,却令人生不起分毫亵渎之心。
“对了,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问青苦笑,“我当时昏迷不醒,还是,”
“还是我。”里德舒展腰肢,蓬勃而蓄势待发的生命力在身躯中流淌,“把你们三个人一块儿拖回来的。”
他嘀咕,“谁知道你和床上现在躺着的那个那么沉。”
“是啊,”问青吔他一眼,告状“他把我和顾俭拴在地上,一手抱着你,一手把我们俩跟拖猪一样拖回来的。”
“能把你弄回来就够不错的了,你还指望自己享受啥待遇?”
里德挽起袖子,一道道青红交加的伤痕在吸血鬼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问青自知理亏,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问青,当时你怎么会突然攻击里德?”
问青摇头,“我也不知道,一阵眩晕后,硕大的烈日灼烧地面,蒸腾的气自下而上,里德和那日出现的怪物的身影重合,到最后完全变成它的样子,我没办法,只能先下手。”
“出现了幻觉?”
问青有一瞬间的表情狰狞,他木道,“与其说是幻觉,倒不如说是那些怪物附身在了人的身上。”
“附身?”
“对,”问青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实在不可思议,甚至你们会怀疑我精神出了问题。”
他道,“自从回来之后,我就发现这些人的身上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变化。”
望舒凝神,“什么变化?”
“附身。”
他肯定道,“每个人的身上都攀附着一只青面獠牙的恶心鬼怪,从腰间至脖颈,直到身体出现一圈圈被勒住的紫红印记。”
顾明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怎么没感觉?”
问青又用那种关爱智障的怜爱眼神看着顾明阳,“做你的饭去吧。”
言归正传,里德朦胧的红瞳逐渐凝重,到最后甚至略有崩裂,“你说我的背后有鬼怪?”
他忽的开怀大笑,“你我都是什么东西你忘了吗?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
众人静默。
要不是真切了解里德话中的含义,现在他就应该被吊起来打了。
问青,“你现在没有了,那只鬼怪被我掐死了。”
他用最冷漠的脸说出了最逗的话。
里德直立身体,逐渐不耐,“喂!说什么呢你?真以为自己是个神棍了?”
“他说的是真的。”
男人扶额起身,“虽然无法相信,但顾明阳的身上也趴着一只。”
实在不怪众人会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若不是有同证人存在,任谁也无法相信问青的话。
“不是吧二叔!你别吓我了。”他搔了搔头,“我实在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只鬼怪实在丑陋,满口的尖尺锋利粘稠,凸起的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出声的顾俭,尖锐的爪子正试探似的往前伸。
【这不是幻觉。】
不可视见之物,并不代表它并不存在。
“或许,是你同顾俭在外面便出现了幻觉,所以后续的遗留症状还没有消失。”望舒纠结的看着他俩,“我的确没有感知到明阳身上有任何的东西。”
他一言未发,用刀割破自己的掌心,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望舒来不及制止血液便滴答滴答流在地板上。
然后——迅速消融。
但与其说是消融,倒更像是什么东西卷起舌头贪婪的舔舐干净的晶亮痕迹。
那个一直趴在顾明阳身上的怪物猛的扑下身来,张开的蹼抓住牢牢地板,一口又一口的贪婪舔吃着血液。
但唯独你没有,顾俭缠住他的发尾,“一片流光溢彩的纯粹,与这里分毫不溶。”
他声音压的低,伴随着应声而落的碎片声消融不见。
问青执起刀来,与里德对视一眼,二人下楼察看情况。
“二叔,你好好休息,我下去看看。”
几乎是在顾明阳下楼的瞬息,楼层升起一方限制空间。
他将小爱神蒙在被子里。
柔软清瘦的身体上泛着香。
一片昏沉的黑暗中,只有他眸中明亮,但这股明亮很快萦雾成一片水汽。
“不行,哥哥,你不能乱动。”
“不行?”他手指轻轻搭在上面,疑声。
望舒泄恨似的一口叼在他颈上,碾磨着把皮叼破,泛着莹莹蓝光的灵力被渡给另一人。
但很快,望舒不得不停止。
他浑身热的起火,小羔羊似的蹭着屁股底下的毛毯,身上倾烫着一人,他无法逃离束缚。
“你真坏。”他语气近乎孩子气。
话音刚落,又怕被怪罪,轻轻的蹭蹭他的额,终于说出那句神明期盼上万年的话。“但有什么办法呢,我很爱你的。”
他细腻又敏感的情绪被好好接纳,回顾给望舒的是千万年从未学过的、炽热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