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无限闻忆录>第26章 铜炉婴尸(11)

  铜镜之上斑驳的锈黄痕迹昭示着它的年代久远,镜边儿却因长时间的抚摸磨搽而变得光滑平缓,透出古物的特质。

  那些小婴尸们在吃饱喝足以后宛若兽潮退却般层层爬出门外,只到最后那只领头的大婴尸暂时餍足,从女人的肚子中钻出来,骨肉附着着被啃食散烂的皮囊,那东西宛若吹气球般嘭的一下鼓起来,婴尸趴到她的头上,那穿红袍的女人宛若年久失修的机器才上弦,蛆虫一般在地上碾磨许久才拖着那层皮爬起来,以一个头重脚轻的姿势跟跄着往正房中去,怀中紧紧握着的铜镜反射下不经意间恍了下窥探者的眼睛。

  “嘭!”

  门被自动关上。

  二人对视一眼,分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冉冉兴致。

  顾俭身上冷汗淋漓,湿热的温度通过衣物和互相碰触的肌肤附着在一起,望舒从他怀中出来,拉起顾俭。

  “我觉得……”望舒状若思考,顾俭却先知道了他的计划。

  “不用你觉得,明早我引那老太出来,你再进去。”

  他徐徐善诱,“今夜变数太多,听话,乖。”

  茅草屋里复又遍布灰尘,方才成群的婴尸从上面经过,顾俭铺的整齐的被子瞬间染了一层薄灰。

  望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又道,“今夜是没办法睡觉了是吗?”

  寻常人过站吓都要吓死,恨不能时刻保持警惕心,望舒从还是一团光球时就在沉睡,对他而言,再没有此回归本源更舒服的事情了。

  神明无需类五谷过脏,更不需睡眠,可好奇心重的幼崽对每件事情都做的郑重又认真。

  “给。”

  顾俭装了奶到恒温杯,打开被害吸管“biu”的一声弹出来,他像一个合格的饲养员,耐心又沉稳。

  “可以睡,不过今夜得委屈你跟我铺一个被子。喝吧。”

  顾俭将被弄脏的被子反过来叠起,夜晚的村庄寂静无声,他最大程度的不令灰尘席卷整间屋子,还有两床行军被,一铺一盖。

  望舒没什么讲究,喝完以后眼巴巴的看着顾俭。

  他揉揉对方毛茸茸的柔软发丝,“明天再给你。”

  望舒可乖,自觉爬上去睡在里面,顾俭将他围绕,都不用空调,他就是自动恒温热源。

  这里不见阳光,只能通过天空的明亮程度来判断白天黑夜,可笼统计算的话,黑夜的到来要比白天提前八小时,也就是说可供顾俭行动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

  入夜之后发生什么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望舒提出由自己去引开老太,被顾俭言辞正色的拒绝,用顾俭的话说就是,“你太细皮嫩肉,婴尸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轻易的划开柔软嫩滑的皮肤,肠肚一套掏出来,钻进去吃干净。”

  望舒一阵恶寒。

  “这不是理由。”

  顾俭正色,“我进去等于零,我没有你那样的天赋和共情能力,偷不出来还是未知数,那老太能上当一次未必能上第二次。”

  望舒思略片刻。

  “这个你拿着。”望舒拨开他的手,放进一枚小小的花种。

  那东西还有些爱娇,悄悄地转过身子将屁股对准顾俭。

  “好了好了。”望舒摸摸花种“乖乖的。”

  顾俭敲响房门时,油纸窗的门边倒映着一双昏黄的眼睛,似乎正从内里窥视着什么东西。

  于是他转为踢门。

  “砰”的一声,门被从里大力打开。

  他面无表情,“不是说这里是旅游写生的著名景点吗?我想拍几张照片,带我去看看吧。”

  他的表情更像是说,“我想快点儿弄死你,赶紧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吧。”

  老太转悠了下眼睛,似乎在思考他说话的真实性,半晌,二人僵持不下。

  “那他呢?你们一起去?”

  顾俭低声,“还没睡醒。”

  他眼神里是沉于深处妥善安放的爱意,老太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她点点头。

  慢悠悠从里面拿出只挎篮出门,头上的婴尸强壮阴邪,门开合的间隙,顾俭好似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亮,瞬然间复又消失不见,顾俭落于她身后,步步跟随。

  路过小屋时,顾俭微微一顿,背在身后的手指勾起。

  门被从外面锁死,望舒将灵力灌进去融成一把钥匙,小心在不破坏这把锁的前提下把门打开。

  “听我讲,那老太要是在我们出来后把门锁住,你就用灵力复刻一把钥匙出来,切忌不能冲动行事,答应我。”顾俭讲的话还近在眼前,他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提醒望舒不要冲动,细细的交代妥帖。

  “咔哒”

  望舒眼中显而易见的笑意,探索这件事情的确赋予人无穷尽的快乐。望舒推开门,将那把被打开的锁放到一边。入目先是一道横跨的门栏,望舒抬眼望去,不由呆愣住。

  房梁上悬挂着一排又一排的胎盘,深近极红,泛着诡谲黯淡的血色。

  纵使风干一些,腥气也是刺鼻冲天。

  整间屋子除了装潢要比小屋更齐全一些其实没什么不同,茅草土墙,只不过不漏风雨。

  那枚铜镜,毫无钳制般摆在正堂的烛台之上,供奉着瓜果明灯,活脱脱写着我就是身有异常,来啊,你来把我抱走啊!

  从开始到现在,这一切简直顺遂的不可思议,望舒面无表情,他放轻脚步抱起铜镜撒腿就跑。

  滑腻腻的触感一点都不像是金属造物,反而类似

  ……人皮。

  今日村庄又起了雾,望舒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反应,他召唤花种,

  毫无回音。

  “糟了。”望舒反其道而行,却逐渐被卷进大雾弥漫的漩涡深处,与对方错身而过。

  大雾愈渐消散,望舒先听见的是阵阵潺潺流过的水声。

  那声音伴随着嬉戏声,似乎在吸引着过路人,魔媚的声音渐入脑海,望舒眼底清明,自在进去。

  那便一探究竟。

  这里绝计不再是村庄,泉水潺潺,春暖花开。可他距离村庄不过一二百米,障眼幻觉。望舒还不惧这等雕虫小技。

  这条路仿若没有尽头,望舒怀中一湿,容色秀美的女子便顺势跌进去。

  她娇怯怯而温软软,热香扑鼻,浑身上下不着寸缕,但凡是个男人想必也无法拒绝此等美景。

  望舒眉目瞥紧,水润的嘴巴比起眼前人怕是更加诱人采撷,珠玉在前,尔敢称之美景。

  笑话罢了。女人显然发现这点,靠近些道,“小公子年方几何怕是还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吧”

  “滚。”望舒将她猛然丢出去,摔得对方措不及防。

  小公子显然不想尝尝女人的味道,他面露不耐,板起脸时竟活脱脱与顾俭有几分相像。

  “小公子为何如此对待奴家,奴家好伤心啊!”女人泫然欲泣,直挺挺躺在地上春光乍现。

  “不过一具皮囊,尔敢造次。”

  “你!你是何人”那女人惊诧,不由退后两步。

  他揽星抱月,又岂是寻常,话语炸裂般从那张形状放好的唇中吐露,惊起千波浪“清霞是么”

  他嗤笑,“披了张皮子就不是你了么”

  “你!”

  她双目血红,光滑的皮囊寸寸无端生出被啃食撕咬过的痕迹,障眼法再蒙骗不了眼前人,那具皮囊气急败坏,沾沾黏黏从地上的一摊向着望舒飞速移动,恨不能生吞活剐了他。

  “我说。”他歪头笑笑,满目天真无邪。

  手指轻点的位置舜然凭空生出一大堵筑起的屏障,将那团作怪的丑恶东西团团围绕其中,复又压迫而下,直到再直不起腰来。

  “说说吧,这铜镜,是怎么来的”

  “呸!”明明是迫害人的那一个,如今却显现出有多嫉恶如仇的样子,得亏那张皮上没有表情,不然还不知道得有多狰狞。

  “那么,”他指尖操纵,屏障直直压得对方血水泵出,本就不太平缓,如今直接压成一 张薄薄的书页。比起清霞,他才更像个作怪的妖孽,只可惜生了张欺骗性到达巅峰的面孔,只叫人仰望想到神明普度众生。

  “试试这滋味如何。”

  “我.....我....说。”她声音一派咬牙切齿,望舒稍微放松屏障,与清萍走马灯□□情之后却愈发添了份人气。

  他打心眼里痛恨这个迫害亲妹,杀母取子的女人。

  爱神身上的每一丝情绪皆由过往的爱意所给,他在一步一步被打造的更加完善,只是自己尚不知情。

  “我死之后,那小免崽子竟然又回了炉子里,直到一个老女人将我又捡村子,她是村里的管事,很能说得上话,爹娘以为她将我超度往生便也没有将我安葬,而是随了那老女人带走。本就只是一张空荡荡的皮囊,可我竟亲眼看着她从铜炉里捞出那只小兔崽子,放在这张皮里重新缝上。”她顿了顿,话语中无不得意,“可是没想到吧,那小兔崽子在我肚子里过了三月,扒开肚皮出来后竟然对这张皮亲近的不行。你猜如何”清霞大笑,“那小兔崽子将我认作他娘,死了也还想找娘,他显然是又进了炉子里忘记过往。”

  清霞的笑里掺杂的情绪令人胆寒,“这铜镜是那小崽子从坟里扒出来的,他吃了我,又企图复活我,你说可不可笑。”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我当然得好好利用他。”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