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迷案追击>第75章

  余野开车随口问“嗯?”

  “死者和冯志德柴欢是同伴, 说明他也幼年被拐,这些孩子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有些不想回家, 有些不记得家在哪,他们在外面用假|身|份|证生活, 户籍系统没有他们的二代身份证信息, 回去查系统,不如直接去问柴欢。”

  “好, 我们直接去见柴欢。”

  两个月不见,柴欢瘦一大圈, 与过去判若两人。

  见面, 吴宇州直言:“你叫小哥的人, 那个拿枪指着我的少年死了。”

  柴欢双眼凹陷, 半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眸光如一潭死水,“你们来就为告诉我这个?”她语调平稳, 没半分惊讶。

  “他第一次劫持我为给冯志德疯报酬, 第二次同样为了你和冯志德, 看得出他对你们俩感情很深, 这些年你们一块长大,亦亲亦友, 你希望他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我小哥的命到这,或许对他来说是解脱, 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不想知道结果,也不需要知道凶手是谁。”柴欢眼皮再次耷拉下午, 盯着桌面看。

  吴宇州笑了。

  柴欢抬眸,“你笑什么?”

  “你一直在利用这些男孩,需要时用他们,事后他们生死和你毫不相干……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逼问,这次来只想知道,他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别让他做无名尸。”

  柴欢吸了吸鼻子,别过脸,盯白墙看好一会儿才转回来,“汪子嘉,今年十岁,三岁和家人分开,长大后不记得父母的事,没法像我一样找回去,他父母应该也是本市人。”她深吸口气,顿了顿,“其实你们知道他名字,找到他父母也没用,三岁到十七岁,十四年没和家里联系过,已跟陌生人其实差不多,了解不到任何信息的。”

  吴宇州点头赞同,“另一个说话结巴的少年呢?”

  柴欢笑了笑,“他可不是少年,别看他长得小,话说又不清楚,其实他是我们大哥,今年二十了,叫李岩。”

  “怎么能找到李岩?”

  “上次他们逃走后去了哪,发生过什么我不清楚,只能告诉你,他们之前的住所,你可以过去瞧瞧,能不能找到人要看运气。”

  “他有没有工作?或者常去的地方?

  “像我们这种用□□的人,哪有什么固定工作,他平时不愿意出去接触人,最喜欢呆在家算宅男。”

  “汪子嘉之前在哪工作?”

  “他跟那些社会大哥瞎混,这次很可能被那些人搞死了……所谓的大哥,根本不拿他们当人看,办错事直接被丢海里喂鱼。”

  “他跟的大哥叫什么名?在哪一片?”

  “李森,老城区新华街那片。”

  “上次你说杀人为了完成毕业作品,汪子嘉和李岩是否也需要毕业作品?”吴宇州问。

  “想毕业拥有自由的人,都要完成毕业作品。”

  “什么自由?又是什么样的毕业作品?”

  “如果你没其他问题,我回去了。”时隔这么久,柴欢对那所学校的事,仍不愿深谈,她起身要走。

  吴宇州拦住去路,“我想那所学校跟你一样,需要自由的人有很多,如果你不想曾经的伙伴再犯错,最好告诉我们更多。”

  柴欢冷笑,“我不是神,管不了那么多人,周警官说得冠冕堂皇,倒是好听,不过为找妹妹罢了,我劝你别找,你们的兄妹关系只是曾经的,时隔这么久各自都有不同生活,那点亲情早被时光冲淡,形同陌路,又何必执。”

  “不仅为找我妹妹,抓住那些人也是我的职责。”

  “呵!”柴欢轻蔑地讥笑,“如果警察真尽职尽责,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地方存在?我们又怎么可能跟家人分开十几年?”

  余野:“这件事前些天,我们通过你的只言片语才有所了解,之前并不知情,不知情怎么去查?只有你提供更多线索,我们才能查到更多。”

  吴宇州:“请你相信我们一次。”

  “我一将死之人,信不信你们,追不追出真相,有什么意义?”

  余野:“如果你愿意与我们合作,我帮你申请减刑。”

  “我杀了那么多人,能减到哪去?死刑变无期?一辈子待监狱,还不如死了痛快。”

  “那些一同被拐走的孩子和你没关,难道李岩也没关吗?你们四个只他还好好活着,你难道不希望他能有正常人生?”

  “我刚才说过人各有命,李岩有李岩的命,我改变不了那么多。”柴欢撞开吴宇州的阻拦走到门边,铐着手扣的双手敲响门。

  余野抬手在吴宇州肩膀虚搂了下,“走吧。”

  探望完张诚,吴宇州没其他事情,坐上车没说去哪,随余野开到哪去。

  余野:“柴欢有一点说了谎。”

  “李岩的身份证?”吴宇州问。

  “对,如果他用假|身|份|证,在宾馆人脸核对,不可能通过,我们去宾馆,调出李岩身份证信息。”

  调出李岩身份证信息后,回警局系统追查,近期除上次住宾馆记录外,都没李岩刷身份证的记录,李岩户籍信息中父母已死亡销户,家里只剩他一人。

  他们接着又去柴欢提供的地址,一套合租房,房东和室友证实,李岩和汪子嘉确实在此住过,十月过后他们没再回来过,房租拖欠没交,房东多次联系李岩都电话关机,一直等到12月初,还没联系上人 ,房东才进屋把两人行李收拾起来,放进储藏室,房间收拾出来,租给其他人住。

  室友回忆汪子嘉之前也不经常回来住,偶尔来住一两夜,还带伤回来,合租房室友之间不熟,对彼此信息都不了解,知道情况很少。

  追查其他人身份信息,可通过户籍信息其找到家人朋友,对于亲朋好友走访一圈,基本会了解一个人的情况,汪子嘉不同,他小和父母分开没有家庭,三两个朋友纷纷出事,又黑户,目前想知道跟他相关的事,只能找李岩。

  或许李岩早年回过家,拥有了真身份证,但他父母双亡,没其他至亲,朋友接二连三出事,身份证近期查不到记录,出租屋没回来过,这兄弟两人,一个死亡一个没消息,全追查不到线索。

  余野和吴宇州从李岩出租屋出来,将近晚上十点,城市中没有霓虹灯的角落已陷入漆黑,空中又飘起雪花。

  车窗落了一层雪,雨刷器来回转动,车内暖气开到最大,仍然驱不走冷气,余野从车座旁翻出副棉手套递给吴宇州,“要等一会儿才暖和,你先戴上。”

  吴宇州没接,反推给他,“握方向盘手冷,你戴。”

  余野也没接,笑道:“你这是关心我?”

  吴宇州:“……”

  车窗上雪一点点融化,余野给镇上警方打通电话,说了今天追查情况,随后开车上驶向大路,“想吃点什么?”

  “太晚不吃了,直接送我回去。”

  “回去啃面包?速冻水饺?泡面?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对自己好点?”

  “做饭太麻烦。”

  “不用你做,等着吃就行。”

  “算了,去你家吃完饭太晚,打车回去不方便。”

  “那就别走。”

  吴宇州:“……”

  时间太晚,余野没真拉吴宇州回家做饭吃,带去了他常去的餐馆,饭店内暖气热哄哄包围着,再喝上杯热茶,彻底逼走寒气,整个身体都暖了。

  吴宇州脱掉羽绒服搭椅子上,喝一大口热茶,说:“现在坐火车、客车、住宾馆都需要身份证,李岩俩月没回出租屋,又查不到他任何身份证记录,我担心他有危险。”

  “怕他和汪子嘉一样?”余野问。

  “那是最坏结果。”

  “我们今天漏掉一个人,等明早处理完局里的事,去找李森聊聊,柴欢说办错事会被丢去海里喂鱼,这一点倒符合汪子嘉死状,还有平日汪子嘉经常和李岩在一块,他们最常去的地方或许李森知道。”

  吴宇州边思考边说:“上次他们逃跑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月,这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汪子嘉的案发现场也诡异,看似自杀,又有许多点说不通,比如冰窟窿周围的铁栅栏,那栅栏顶端是三角形的尖角,跳进去特容易刮伤,但汪子嘉身上一点伤痕没有,除外鲜鱼村的工人说,这段时间早晨都没发现铁栅栏有被移开的情况,这一点就很诡异,铁栅栏下面的水泥墩子很重,他跳进水里后,水温那么低,不可能有力气游游到冰边,把铁栅栏拽回去,即便拽回去,也不可能和之前完全相同。”

  “所以案发现场还有人,那人拿走了汪子嘉的衣服手机等物品,在他跳下湖之后,又把铁栅栏归回原位,如果这样看,被谋杀的可能性不小。”

  吴宇州皱眉不语。

  “还有哪想不通?”余野问。

  “我想这种情况,也有自杀的可能,好比我们俩约定好,我跳进水里之后,你帮我把衣服收好拿走,再把铁栅栏归位,但无论哪种情况,现场都应该有两个以上的人。”

  “倘若汪子嘉自杀,帮他拿衣服处理现场的人,极有可能是李岩,接下来找到李岩至关重要。”余野停下喝口水,又说:“可汪子嘉为什么自杀?李岩又为什么要帮助他自杀?他们那么多年好朋友李岩该劝阻而非纵容。”

  “这点目前无解,或许谋杀可能更性高,这案子不归市局管,我们干预太多,会不会不好?”

  “我们出面帮忙,镇上那边高兴还来不及,这方面不用多顾虑,如果市局这边来案子,还要以市局案子为重,汪子嘉那边不能像现在这样投入去查。”

  “嗯,这点我知道。”

  临近年底,商场饭店到处是圣诞节气息,这家菜馆也追赶圣诞氛围,服务员穿着圣诞老人衣服,门口和大厅摆放圣诞树,窗户上挂彩灯,贴着圣诞老人窗纸,邻桌几个学生叽叽喳喳讨论圣诞节怎么过。

  余野清清嗓子,放下手中水杯,挺直腰板,“圣诞节有什么安排?”

  “我?”吴宇州略吃惊,“没安排,我不过那些。”

  “怎么能不过?平时的生活够乏味了,节假日再没点仪式感,那岂不是和冰下湖水一样死气沉沉,既然你没安排就听我的。”

  吴宇州扫了眼,邻座相互喂食的情侣,头脑一热问了句“以前圣诞节你怎么过?带朋友出来吃饭?”

  余野知道他口中朋友指男朋友,笑道:“怀疑我以前也这么哄人?追人?这算吃醋吗?”

  “我……随口一问,你想多了。”

  余野笑意更浓,“早几年我跟大林和梁雨轩一起过,后来林杰有女朋友,抛弃我和梁雨轩,又过几年梁雨轩也有女朋友,剩我自己就去梁雨轩酒吧驻唱,看别人热闹,自己也开心,总比一个人闷家里强,你呢?这些年圣诞节,都怎么过的?”

  “跟那些人能怎么过?无非喝酒唱歌……用过节的名声纵|欲,那种日子过久了特没劲,去西藏后,我基本从没过过节日。”

  “春节呢?”

  “比平时多煮两包速冻水饺。”

  余野叹气,“都过去了……今年春节去我家过,上次住院,你答应去我家还一直没去,正好春节去兑现承诺。”

  春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吴宇州不愿去打扰,“再说吧。”

  “我妹今年参加春晚,不在家吃年夜饭,就我和我妈没外人,来吧我妈还一直想看你。”

  “你妹怎么当明星了?我记得那会儿还是小学生。”吴宇州巧妙转移话题。

  “小丫头从小迷恋韩星,喜欢唱唱跳跳,十几岁时候参加舞蹈比赛,被韩国公司选去做练习生,在那边呆几年,合约到期又回国发展,我和我妈没管过她这些事,全靠她一个人,小丫头很独立。”

  同样十几岁年龄差的妹妹,一个是耀眼明星,另一个不知所踪,很有可能在柴欢说的非法组织中,想到这些,吴宇州皱紧了眉。

  余野看出他情绪不高,没再说下去,起身去前台结算,送人回家。

  今年梁雨轩恢复单身,没人陪着过圣诞节,早早打电话约余野,余野果断拒绝,“今年我有正事要做,没空理你。”

  梁雨轩气炸毛,“不就是粥粥吗?叫出来大家一起玩。”

  “我不想带灯泡,你那么闲出来帮我好了,我正愁没人帮忙。”

  “什么忙?怎么帮?”

  “很简单,到时候听我安排。”

  转眼到圣诞节,张焱打电话约吴宇州去火锅店吃饭,他事先答应了余野,只好把这顿饭改成元旦。

  12月25号下班,余野开车拉吴宇州往郊区走,看行车路线是去鲜鱼村的路,“这么晚还有鱼吃?”

  “今天圣诞节营业晚。”

  短短几天,鲜鱼村环境和上次大不同,没了冬捕的热闹气氛和吆喝声,远离闹市的鲜鱼村分外宁静,房子周围亮起一圈彩灯,湖面也用彩灯圈出一块安全范围,供游人在冰面玩耍,打雪仗。

  乡下的夜空黑得纯粹,繁星点点,亮得出奇,鲜鱼村离市里不算太远,他们赶到时,鲜鱼村院里停满从城里过来吃鱼的车,饭店内客人爆满,人声鼎沸。

  余野停好车,推开车门,朝饭店外走。

  吴宇州快步跟上去,“不进去吃饭?”

  “现在人多太吵,先带你去个地方。”余野走向冰面,绕过彩灯那块人最多地方,往漆黑的远处走。

  到湖畔另一侧,眼前是山,身后说空旷无人的冰面,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吴宇州搓了搓手,低头往手中吹气,“你来带我感受寒风?”

  余野笑而不语,低头在手机上发微信,半分钟后他说:“粥粥回头。”

  吴宇州回头瞬间,听见声鞭炮响,烟花点亮远处夜空,一朵朵绚丽的花在黑色中绽放,消散,又绽放……

  无尽夜空像极了吴宇州这十几年的生活,点亮黑色的烟花是余野。

  时间像匆匆赶路的行者,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人生赶路奔波,步履匆匆,不走进心里,谁会记住关于他的点滴,想看场烟花,是吴宇州十几年前的心愿。

  烟花驱散了寒风,冻红的双手竟感觉不到冷,吴宇州的心口发热发烫,身后有力的手臂穿腰间抱住他,耳边响起余野低沉嗓音,“粥粥,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