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愣神的时候，夜晚九点的钟声响了。
“当——当——当——”
落地钟发出的声音如此沉重，在此刻又是如此的诡异。
随着这一声声敲击在心头般的钟声，本来还有些炎热的空气立刻冻结，冷气兜头浇下来，几乎扑到人脸和脚踝上，给尼尔他们冻了个激灵。
如果这还能用是他们精神过敏解释，那接下来在一楼大厅来回飘荡的空灵嬉笑，和无风自动竖起来签字的钢笔、登记本，则彻底说明了一件事。
——闹鬼了！
终于，在大厅里开始逐渐出现由模糊到清晰的无数鬼魂后，尼尔在瞠目结舌的众人里率先反应过来，大吼：“跑！”
妈的，过了九点就是违规，这些鬼可以杀他们！
危险之下忘记弗朗西斯不是普通人的尼尔下意识用力握住他的手，兔子一样往楼上蹿，弗朗西斯猛然间都没反应过来，幸好他腿够长，下一瞬立刻跟了上去。
波折海藻般的黑色卷发向后飞扬，暗红的双瞳盯着前面金发青年的背影露出难以掩盖的错愕，几秒后又成为了暖暖的温柔。
虽然这种狼狈逃命的姿态并不适合、也没有必要出现在他身上，可弗朗西斯没有停下来，也没有提醒尼尔。
甚至，他更用力地握紧了尼尔的手。
都说危难时刻见真情。
他的尼尔……真是一个温柔的好孩子。
弗朗西斯笑意加深。
.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而且这种时候，当第一个人打破僵局时，也惊醒了其他被吓呆的男人。
看着狰狞焦黑的鬼脸出现在面前，冲活人伸出双臂，他们迟钝的大脑或许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可嗓子却早早发出尖叫，甩起两条腿跟在尼尔身后就跑！
“鬼啊！”
“啊啊啊别拉着我，滚开！”
“快跑——”
罗什那惊恐地望着自己隔壁房间的工友被凝聚成实体的鬼魂抓住，然后鬼魂那看似僵硬实则锋利断指把他脖子戳出一个大洞……
浓浓的血从断裂的脖子喷泉般呲上天，然后哗啦啦砸在地板上，罗什那眼睛缓缓瞪大几乎要撕裂眼角，紧缩的瞳孔映照着一切。
他的身体打着拍子，抖的厉害。
直到旁边哇哇大叫逃命的人撞的他一个趔趄，肩膀的剧痛才让罗什那回过神。
我不能死……
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罗什那嘴唇开开合合，眼看一个鬼冲自己张牙舞爪伸直手臂戳过来，他僵硬冰冷的四肢终于流淌进新血，踉跄着、连滚带爬往楼上爬。
至于为什么不是打开大门往外面逃命？
他的直觉告诉他跟着第一个逃跑的金发青年比较好。
回过神的，还知道逃窜求救。
有的往外面奔跑，而被吓呆吓僵住的那些，就成为了恶鬼们的食物。
……熟悉的朋友接二连三死于行动速度越来越快的鬼手，整洁的大厅到处都是喷洒的血点和小血洼。
缺东少西的尸体残肢散落在地上，扩散无神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某一个点。
尸体还柔软温热，可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漂浮在管理室木窗内的烟雾淡淡散去，徒留一声沙哑地叹息。
罗什那只扫了一眼，顿时捂住嘴防止自己吐出来，含着眼泪加快了脚步，有好几个鬼手抓住他的衣服，将不怎么结实的老旧布料撕裂，在他身上留下刺痛的血痕。
罗什那顾不了那些痛，用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和力量死命往前挤，等上二楼后，他立刻听到了焦急而嗓音清亮的大吼：
“往这里跑！来我的房间！不要回自己的房间，会被鬼追进去！”
他抬头，见到了金发青年急躁中还算镇定稳重的脸。
罗什那二话不说，拽住自己后面的朋友，两人在被鬼啃咬杀死的前一刻险险挤进了房门。
“砰！”
大力关上的木门削弱了嘶吼和惨叫，以及惊悚惶恐。
除了尼尔和弗朗西斯唯一存活的三个男人瑟缩在一起，离门远远的，瞪着门生怕那群恶鬼破门而入。
脸色同样难看的尼尔安抚他们：“放心，它们进不来。”
违反九点的门禁时间可能会被鬼攻击，但人类进入房间后，除了所属房间的鬼，其他鬼进不来，而他房间里的鬼早在第一天就被弗朗西斯烧死了。
罗什那和他的两个朋友抱住头痛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鬼，我们还能出去吗？怎么办、怎么办？！”
说完罗什那忽然看向尼尔，在惊惧之下，脸都扭曲了，他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尼尔张张嘴，沉默片刻，还是点头。
他没法撒谎，要不是因为他在楼下也被只有胳膊的管理员惊到忘记时间，他们大可以趁早离开——不，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九点有门禁，为什么不早点拦着他们下去找人？！
哪怕他们未必会听他的，他也应该试一试的……
“该死，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罗什那情绪激动下，站起来要抓尼尔的衣服前襟，在尼尔没反应过来前，默不作声旁观的弗朗西斯一把揪住罗什那的手，暗红的瞳孔闪过猩红的光。
“你做什么。”弗朗西斯冷冷盯着他。
“我……”罗什那痛的打个哆嗦，被弗朗西斯的目光骇了一跳，底气不足地喊：“关你什么事！”
弗朗西斯脸沉下去，手就要掰着罗什那的手腕往相反的方向用力，尼尔见了赶紧压住他的肩膀，“别别别，阿里斯你冷静点，他也不是有心的。”
生怕弗朗西斯直接把人揍死，尼尔干脆抱住弗朗西斯的手臂，凑过去压低声音快速道：
“况且你要是把他打了，说不定还要内斗，那样更麻烦！我知道你是在维护我阿里斯，但你先别动火！”
“……哼。”
弗朗西斯视线扫过尼尔的脸，又落到罗什那脸上，这才将手松开。
尼尔和罗什那同时呼出一口气。
后者蔫蔫地蹲回去，前者笑嘻嘻的凑到弗朗西斯身边乐。蓝汪汪的眼睛漂亮无比，尼尔咧着大大地笑容，用肩膀撞撞旁边的大公爵阁下。
“谢谢你啦，阿里斯。”
“不是说跟我绝交吗？”
“呃，咳咳，绝交还是要绝交的，谁让咱俩意见不和，但……不讲话这点不算啦，谁叫我心软大肚呢！”
“嗤，小骗子。”
“嘿嘿。”
弗朗西斯侧目，压了压上扬的唇角，还是提醒他：“时刻保护好自己尼尔，这是重点。”
“嗯嗯嗯，我知道。”
尼尔胡乱点几下头，蹲下身忙着说服罗什那他们了。
弗朗西斯见到他把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倒也没生气，他的尼尔总是心太软，想要拯救所有人，而他的尼尔身边，还有自己。
.
不管他们是不是警惕他，不愿意搭理自己，尼尔还是把自己的发现和线索统统告诉了他们。
“我会尽力让你们活下来的！”
尼尔坚定地握拳。
罗什那和他的两个朋友表情好了点，但还是抱怨地嘀咕：“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或许他们的朋友就不用死了！
尼尔无奈：“我早说，你们信吗？你们愿意搬走？”
罗什那：“……”
另外两个人：“……”
他们……还真不会。
不说房子难找，光是钱，就是大问题。
要不是真死人了，他们才不会搬家。
【作者有话说：
.
呼~
晚安，好梦
——
感谢大佬的打赏：
@我是唔君 :我是唔君 送给《我在大佬食谱上》鹦鹉螺 x 1。
@恒缄 :恒缄 送给《我在大佬食谱上》三叶虫 x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