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卫知泽想的一样。

  晏悯孤身上山找人, 八成是为了自己。

  只是不知道对方上山是在下着大雨时,还是雨停之后。

  “你,没事吧?”见简殊宁一直垂眸盯着身上的被子, 沉默不语, 卫知泽向来冰冷的神情有了几分波动。

  “他在哪个医院, 哪个病房?”简殊宁怔然的问道。

  听着还是问晏悯,卫知泽深吸了口气, 坐在椅子上, 道:“你现在去也没用,他还没醒, 你先把点滴挂完吧。”

  简殊宁又恢复了沉默。

  系统见状,只能开口安慰:“放心吧,宿主, 在您昏倒后不久, 后台检测到主角受遭遇危险,自动开启了自愈救治功能,主角受虽然仍在昏迷,但目前性命无碍。”

  闻言, 简殊宁微微放了心。

  他又看向卫知泽,“你跟晏悯是什么关系。”

  卫知泽冷淡道:“我以为你知道。”

  简殊宁没回话。

  他确实是知道,但是那是因为有上帝视角, 有系统。

  卫知泽见他又闭口不言, 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告诉我, 当初为什么去乌溪镇找晏悯,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关系。”

  简殊宁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这个想都不要想, 根本不可能说。

  卫知泽退步, “算了,如果你承认暑假时去过乌溪镇。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

  这个,简殊宁愿意考虑一二。

  卫知泽早就查到他去乌溪镇的事,但是对于「为什么去」甚至还「救晏悯」则保持着疑虑,因为根本解释不通。在S市的简殊宁与在乌溪镇的晏悯,根本就没有过交集,却偏偏目标明确的去了乌溪镇,点名要找晏悯。

  后来,两人衡盛四中见面后,简殊宁一次次保护晏悯,出现在他的身边,像是一个保护者。

  没有缘由和没有动机的好,让卫知泽感觉到奇怪和十分的不理解,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明明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却为何会对晏悯不一般。

  再后来,在食堂二楼那次对峙,卫知泽威胁过简殊宁,说要将此事告诉晏悯,却至今没有说起。

  对方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隐瞒。

  对于他去乌溪镇一事,既然卫知泽心知肚明,简殊宁也不再费劲隐瞒,问卫知泽和晏悯是什么关系,这纯粹是一个正常人的逻辑下,才会问的问题。

  “我承认。”简殊宁道。

  听到这三个字,卫知泽唇瓣紧抿,那双冰冷平静的眼眸里有种压不住情绪要爆发。

  “你终于承认了。”

  他道:“那西街酒吧我们的初遇,你也承认了?”

  简殊宁:“谢谢你记了我这么久。”

  卫知泽瞳孔一动,胸口闷闷的。

  简殊宁确实是他当初那半月里唯二有一点印象的人,但那点印象却不足以让他能马上认出,他也是在找人调查过后,才发现他们曾经相遇过。

  他对简殊宁,抱有过好奇,但更多的是怀疑和猜忌。

  这人和晏悯走的太近了。

  而晏悯又如此信任依赖对方,哪天这人要是想从晏悯口中套出点什么,那也是轻而易举。

  后来,他渐渐看到简殊宁多次维护晏悯。

  没有利用,只有保护。

  他更不懂了,为什么呢?

  晏悯有什么地方,让简殊宁如此做,甚至还为他挡了一棍子。如果那不是棍子,是刀,简殊宁也会冲上去,以身相挡,以命相护吗?

  卫长鸣教导了他两件事。

  第一,卫家的利益重于一切。其次,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管这个人表面如何,但在他的心里,更看重的是自己,是利益。有些人平日感情多好,可一旦有些事跟利益挂钩,感情必然分崩离析。

  卫知泽起初也怀疑过。

  可卫长鸣给他举了很多例子,做了很多实验。

  无一例外。

  但现在,这个例外好像出现了。

  即使卫知泽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简殊宁会对晏悯如此好,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过一点羡慕。

  今天的秋游,虽然遭遇了生死危机,还倒霉淋了一场大雨,但卫知泽却莫名喜欢这一天。

  他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动心,但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与一个人可以靠那么近,而不会心生厌恶和排斥。

  也明白了,简殊宁在自己心中,确实不一般。

  让他忍不住,再近一点。

  “你和晏悯是什么关系。”简殊宁问。

  晏悯的身世需要保密,这是卫长鸣下的命令,即使简殊宁在自己心中不同于其他人,但卫知泽还是不能说出实话,“他是我家下属的孩子,我们住在一起,所以比较熟。”

  简殊宁也不指望卫知泽真的会说实话,说他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的剧情里,卫家既然选择了和原著不同的做法,可能也有它自己的原因。

  “麻烦告知一下,他在什么医院,什么病房。”

  卫知泽皱眉道:“你还要去看他?”

  “没有。”简殊宁面色平稳,实话实说,“等吊完水,身体好了后再去。”

  不吊完,不浪费钱么。

  看出简殊宁没有说谎,卫知泽抿了下唇,道:“他和你在同一家医院,你的病房是707,在七楼,他的病房是502,在五楼。”

  简殊宁:“我知道了,多谢。”

  卫知泽已经削完了一个苹果,递到他面前,“吃吗?”

  简殊宁摇头:“你吃吧,我有点想睡了。”

  卫知泽面色没什么变化,捏着苹果的手指动了一下,之后他起身,把苹果和削皮刀放到盘子上,然后走近病床,微微俯身,小心挪着简殊宁的胳膊,让他躺下,以免起针。

  系统看的一脸迷糊。

  简殊宁虽然也为卫知泽的举动愣了一下,但却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只觉得对方变得好像乐于助人了不少,难道是他们在山上曾一起遭遇过追杀的原因么。

  “我走了。”看着人躺下,并且还注视自己,卫知泽的心中有种微妙的满足,之前对方不接受苹果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也跟着消散不少。

  看着人离开,简殊宁还是说了句谢谢。

  卫知泽离开的身形一顿,“你遭遇这些,是因为我,这都是应该的。药费的事,过后我会派人转给罗老师,这是我的赔偿。”

  随后,他拉开房门,直步离开了病房。

  随着房门关上,病房里另一个人的气息消失,空气都因此安静下来。

  系统:“我觉得卫知泽变了。”

  简殊宁沉思,道:“他,很懂是非,明事理。”

  “啊?”系统迷惑脸。

  “他知道我受伤,发烧,都是因为他,所以他才来专门探望我,还为此让步,回答我的问题,算是个不错的人。”简殊宁以前对卫知泽的感觉挺平淡的,因为对方也是个冷性子的人,虽然又有些和他不一样。

  对方的冷,有种冷血的感觉。

  在原著里,卫知泽后期做的事十分偏执,也逐渐变得野心大,性情狠戾。

  这五个攻里,还真是没有正常人。

  系统:“可是……我感觉他对你好好。”

  “好?”

  “应该是吧,相比较其他人而言。”

  要系统所想的那样,以卫知泽的人设和行为,即使宿主是因为他才会受伤,他也不会做出这些举动,他更大可能会甩一笔钱给宿主,冷漠的表示这是他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

  没想到,又是探望,又是削苹果,还帮忙扶宿主躺下。

  太奇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沈熹的事所产生影响,系统总觉得现在剧情发展还有人物的关系很奇怪,但它一个ai,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卫知泽相比其他人确实对宿主很关切。

  但其他方面,表现的依然很冷淡。

  应该,应该没有再喜欢上吧。

  它真的被沈熹那次搞怕了。

  系统的隐忧,简殊宁并不清楚,和系统聊了那段话后,便闭上眼睛睡了一会。

  等迷迷糊糊再次醒来,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他顿时睁开了眼睛,系统跟他解释,是护士要拔针。

  简殊宁放下警惕,看了眼窗外。

  天色已经黑了。

  罗沣站在床边,看见简殊宁醒来,严肃的面孔微微软化,“简殊宁,你醒了。”

  “老师,您一直守着我吗?”

  “要不然呢,你父母不在S市,京陵又没有别的亲戚。”

  简殊宁迟疑道:“其实,是有的。”

  罗沣讶异,“那方便接你回去住,照顾你吗?”

  “我不清楚,要问一下。”拔了针,简殊宁摁了一会手背,等不流血了,才移开手指。

  护士又开始给他拆纱布,重新上药,罗沣问道:“是你什么亲戚啊。”

  “是我哥,他在京陵的A大读书。”

  “那行,你看他方不方便。”

  重新上完药包扎好,简殊宁拿出手机,看着那仅存的电量,“老师,我的背包还在大巴上吗?”

  “没有,我记得让沈熹给你拿下来了。”罗沣在病房看了一圈,走到另一侧的床头柜旁边,开了柜子,拿出简殊宁的背包,“你要什么?”

  “充电器。”

  罗沣拉开背包链子,将充电器给他。

  简殊宁充上电,还有勇气打电话,免得一会电话打着中途,手机关机了。

  他找到宋离砚的手机号,顺便看了下上方的时间。

  对方应该没在上课吧。

  手机响了一会,才被接通。

  那头是宋离砚清冷的声音,“喂。”

  “哥,你在京陵吗?”

  这句哥,喊的宋离砚心里复杂了一下,即使方青斓母女现在已经离开了宋家,但这段耽误的时光终究还是耽误了。在他当年和简殊宁的关系莫名其妙变得冷了之后,对方甚至也开始了害怕他,不想见他,他不明原因,但以他冷淡的性子也没有开口去问,只是适应对方的要求,逐渐远离。

  “我在。”宋离砚语气难辨。

  简殊宁:“你现在有空吗?”

  “你有什么事。”

  “我……我在京陵第五医院,你现在能来接我回去吗?”

  京陵第五医院?

  “你怎么又去医院了?”他听宋君城说,简殊宁好像是参加学校的秋游了?怎么会去医院。

  “发生了点意外,我的手受伤感染了。”

  宋离砚眼眸一冷,声音也冷:“你真是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了。”

  简殊宁垂了下眸,“如果没空……”

  “我有空。”宋离砚道:“你在一楼等着。”

  打完电话,罗沣询问,“怎么样?”

  简殊宁没有开免提,所以全程通话罗沣都没听到简殊宁哥哥的声音。

  “我哥说让我在一楼等,他会来接我。”

  罗沣松了口气。

  刚刚听着简殊宁最后一句话,还以为对方没空呢。

  “那我们走吧,去一楼等你哥哥。”

  简殊宁抿了下唇,一双透亮清冷的眼睛看着罗沣,“老师,走之前我能先去看看晏悯吗?”

  哪怕对方还昏迷着,他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