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烈火行舟>第124章 “焉弥是种不活兰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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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则南依从金店出来,带着他和管家到饭店里吃午饭时,杜昙昼对莫迟的同情到达了顶峰。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不全的焉弥饭食,杜昙昼终于明白,当时莫迟怎么会因为他府里的一盒点心,就答应留在他身边给他当护卫了。

  焉弥的食物,真不是人吃的。

  杜昙昼用筷子夹起一片已经看出颜色和质地的肉,放到鼻子下闻了半天,最后还是没送进嘴里。

  莫迟,你辛苦了!等这次回去,我一定变着法地带你吃好的!

  管家看着他就来气,一个奴隶能被允许与主人同桌同食,已是天大的荣幸,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傻子,居然还敢挑东捡西?!

  “你!”管家想骂上几句,又见他似乎真的是听不懂话的样子,骂了也不解气,把骂人的话不甘心地憋了回去。

  则南依只是淡淡扫了杜昙昼几眼,没有斥责,反而对管家说:“你看,我早就说王都的食物难以下咽,连肉都没有我们家里的好吃。”

  管家脸上的恼意渐渐消退,最后竟然流露出一丝怅然,半晌后,才低声对她说:“夫人说得对,其实我们谁也不愿意在王都留着,可是……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则南依笑了一下,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管家一怔,当即想要追问自家主人是不是有了新的计划,却被则南依挥了挥手制止:“还不到时候,王都糟糕的饭食,恐怕你我都还要再多吃一段时日。”

  说着,她紧紧盯着杜昙昼的眼睛,把一块肉夹进他碗里。

  杜昙昼错开视线,把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焉弥人的礼,然后将那块肉送到嘴里,忍耐着古怪的香料味,只咬了几口便囫囵咽下。

  饭后,则南依当着杜昙昼的面问管家:“都准备好了么?”

  管家意味深长地瞪了杜昙昼一下,答道:“都准备好了夫人,马上就能把这个累赘的奴隶彻底甩掉了。”

  则南依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杜昙昼是个又聋又哑的傻子,但说完这些话以后,杜昙昼始终面不改色。

  她不禁暗想,无论此人真实身份如何,都是个相当沉得住气的。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早就留好了后招,所以才能镇定到,即使在她面前也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要是她知道杜昙昼压根没听懂她和管家的对话,会不会笑自己想得太多。

  无论如何,这个被扶引送来的男人马上就要从世上消失了,她对他的身份暂时并不关心。

  午饭结束,杜昙昼照样跟在马车旁往前缓行,只不过这一次,车只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就再次停下了。

  这回停车的地方相当怪异,正好停在了一条暗巷的巷口。

  从杜昙昼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小巷里的景象被马车挡了个严严实实,外面的大街上穿行的行人,没有人能看见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

  则南依从马车上跳下来,对杜昙昼说了句话,见他不懂,就做了个让他等在原地的手势。

  在管家的陪同下,二人往小巷深处走去,走到尽头时,朝左一拐,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杜昙昼后退几步,从马车和街巷的空隙间看出去,那三个跟踪者还尽忠职守地等在不远处。

  在与一人视线相对前,杜昙昼垂下眼帘,侧身躲在了车后。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则南依消失的转角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呼,车夫与方才当马凳的下人和杜昙昼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很快,车夫和下人脸上就都出现惊讶担忧的神色,这让杜昙昼马上确定,惊呼声确实是则南依传来的。

  他做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回头看向那三个跟踪者的方向。

  ——三个人居然全都不见了!

  杜昙昼陡然一凛,是他们对则南依下手了吗?!

  则南依发现他们了么?她是故意带着管家走入暗巷,只为了逼出他们么?!

  可那声惊呼又是怎么回事?也是她有意为之吗?

  要思考的问题太多,时间却相当有限。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杜昙昼心里只清楚一件事:则南依不能死,她若死了,整个焉弥就没有能制衡处邪朱闻的人!北方所有的人马兵器粮草,都会落入他手中!

  届时,就算莫迟能算说服辛良族全员起兵反抗,也不可能是处邪朱闻的对手!

  则南依必须活着,而且她必须要和处邪氏决裂。

  不等车夫和下人反应过来,杜昙昼跳上马车,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金壶。

  这是刚才则南依在金店里买的,藏在袖子里的袖箭不能暴露,这把金壶就是杜昙昼此时唯一能用的武器。

  眨眼间,杜昙昼就拿着这把也许是这辈子用过最奇怪的兵器,冲向了则南依离开的方向。

  拐过转角,视线豁然开朗在,这里有一处不大的开阔地带,中央还修建了一方小小的喷泉,池中洒落的水在阳光下泛出五彩的光。

  如此悠闲的场景中,则南依正被三个蒙面人包围,而管家不知去向。

  三个杀手手持利器,对则南依毫不手软,则南依在四周的廊柱间艰难闪躲,肩头好像还受了伤,衣服渗出了几点血色。

  杜昙昼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砖,朝离则南依最近的杀手狠狠砸了过去,正中那人后腰。

  杀手“啊”了一声,登时弯腰蹲下,捂着被砸中的地方,疼得半天站不起来。

  就在这短短的瞬间,杜昙昼已经手持金壶扑向了第二个杀手。

  对方见状,高高举起弯刀,朝杜昙昼劈砍而下。

  杜昙昼以壶相抵,壶身圆滑,刀刃与其相击,迅速朝下滑落,刃身与壶身重重摩擦,发出尖锐的金属擦滑声。

  杜昙昼反手用金壶的提手套住弯刀,用力往上一扬,刀被带着从杀手手中脱离,远远飞了出去。

  不等对方反应,杜昙昼抄起金壶,朝他头上死命一砸,“砰”的一声响后,杀手身体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最后一个刺客见识到杜昙昼的威力,明白此人身手不凡,不敢近身,只举着刀与他保持着距离周旋。

  杜昙昼没那个耐心和他绕圈子,直接拔下壶盖,朝那人左肩扔去。

  那人自然要挥刀砍下壶盖,就在他起手要去劈砍的刹那,杜昙昼飞速绕过则南依,倾身而上,用金壶套住了那人的弯刀。

  当他从面前经过时,躲在廊柱后捂住肩头的则南依忽然闻到了一丝隐约的暗香。

  她轻轻嗅了嗅,片刻后才辨认出来,这似乎是兰花的香气。

  她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杜昙昼的背影。

  ……兰花?焉弥怎么会有兰花?

  此时,杜昙昼已经牢牢钳住了刺客的手腕,同时用另一只手摘下了那人的面罩。

  看清对方五官的那一刻,杜昙昼陡然为之一愣,一时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早先最早被他制服的刺客,半躺在地,从怀中颤抖着摸出一根竹管,想要将其中的毒箭吹向杜昙昼。

  则南依立刻在杜昙昼看不到的地方,朝杀手打了个手势。

  杀手一愣,旋即将吹管收起,头一歪,倒在地上装死。

  杜昙昼一脚踹开面前的刺客,蓦地回头,用审视般的眼神牢牢注视着则南依。

  则南依从容不迫,捂着肩头的伤口从廊柱后现身。

  二人的目光于空中相触,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出了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的意味。

  消失良久的管家终于从角落里冒出头来,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立刻训斥杜昙昼道:“无礼!奴隶怎能直视主人的脸?还不跪下!”

  杜昙昼移开目光,却没有如管家所料的那样退下,他迈开腿,坚定地向则南依走去。

  “你要做什么?!”管家疾步上前,想要挡在则南依面前。

  则南依抬起手,让他在原地站定。

  不过几步,杜昙昼就已来到则南依面前,他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举起金壶,用衣袖擦了擦壶身上的泥灰,然后把它递给了则南依。

  则南依定定看他片刻,缓缓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把没了盖的金壶。

  她抬臂的动作轻松自如,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管家惊疑不定地看向则南依,似乎是在询问她的用意。

  则南依没有理会,将金壶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扔给了管家:“替我收好。”

  回府路上,杜昙昼跟在马车旁,整理着混乱的思路。

  三名跟踪者的长相,他已经深深印在了脑海里,虽然做不到像莫迟那样过目不忘,但也不至于认错。

  刚才围杀则南依的三个蒙面人,绝不是之前的跟踪者。

  回想起则南依故意将马车停在巷口的怪异举动,杜昙昼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陡然一凛。

  不管是马车,还是暗巷,还是消失的管家,甚至是假意受伤的则南依,都只说明了一件事:

  杀手不是冲她而去,而是为了杀杜昙昼才出现的!这一切都是则南依对他设下的陷阱!

  杜昙昼来到府里不过第二日,她就要痛下杀手,原因只怕不在杜昙昼,而是在送他来的扶引身上。

  也就是说,则南依早就对扶引心生戒备,更加不会信任被他送来的人。

  可除掉一个奴隶,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随便寻个错处,就能把杜昙昼处死,何必还要将他的死伪造成意外……?

  ——处邪朱闻!

  杜昙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则南依不是不敢处死他,也不是害怕得罪扶引,她真正提防的是扶引背后的主人,处邪朱闻。

  她怀疑杜昙昼是处邪朱闻经由扶引送来的奸细,但又不敢明着表现出忌惮,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出,想要以“在城中遭遇劫匪”为由,借机让杜昙昼死在她安排好的“匪徒”手中。

  可她为什么最后没有对他下手,以她北方族长杀伐果断的性格,总不可能是因为被他舍身相救而感动了,所以才一时心软放过了他。

  背后一定有什么他没有想到的理由。

  杜昙昼余光不经意往身后一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那三个跟踪者到哪里去了?

  刚才就是因为他们突然不见了,才会让杜昙昼以为则南依有危险。

  可从头到尾,则南依的遇险都是她自己一手设计,那么跟踪者呢?他们为什么会恰好在那个节点消失,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杜昙昼心中疑虑丛生,拧眉思考良久,他才得出一个完全基于猜测的推断:

  跟踪者不是自行离去,而是被则南依派管家除掉了。

  如果这几人还在,则南依就无法对杜昙昼下手,所以她一定是让管家暗中除掉了他们,才能伪造杜昙昼的死。

  杜昙昼深吸了一口气,则南依既然知道有人在跟踪,肯定能想到他们只会是处邪朱闻的人。

  她不愿在明面上忤逆处邪朱闻,却派手下杀掉了他派来跟踪的手下,岂不是打草惊蛇?直接向他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不像是谨慎之人的行事之举,则南依如果是如此草率武断之辈,是绝对坐不稳北方族长这把椅子的。

  但她还要如此行事,想来定是有意为之。

  马车驶过转角,则南依金碧辉煌的府邸就在眼前不远处了。

  抬头看向尖顶处的五彩琉璃窗,这座尖塔的高度仅次于摄政王宫内的金塔,是焉弥王都第二高的建筑,就矗立在王城南方,和摄政王宫遥遥对立。

  杜昙昼幡然醒悟,也许这就是则南依的目的,她就是想让处邪朱闻察觉到她的戒备,她需要一个理由与他决裂。

  王都能同时存在两座尖塔,却绝对容不下两个同样手握重权的人。

  车轮停下了滚动,在管家的搀扶下,则南依从马车上跳下来,留给杜昙昼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后走进了府门。

  杜昙昼攥紧袖中的袖箭,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两日后的清晨,杜昙昼再一次被叫到府门口。

  马车照旧在外等待,只是这一次,车厢上多了许多装饰,几匹拉车的马也戴上了金贵的笼头。

  车厢外悬挂着一枚金子做的鸟雕,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辆属于焉弥贵族的车架。

  则南依仍旧选择只带着管家出行,上车后,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杜昙昼。

  管家皱了皱眉,对杜昙昼说:“夫人叫你也上去!”

  杜昙昼凭借两人的表情和语气,大概猜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坐进了马车。

  则南依似乎有些疲惫,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

  管家看上去颇为紧张,神色虽然如常,手指却始终都紧紧地攥着袖口。

  两人都没工夫注意他,杜昙昼便趁机从窗户看出去,观察着周围景象的变动。

  不多时,马车忽然被人拦下,管家腾地坐直身体,紧张地看向前方。

  则南依低声说了几句话,也没能让他放心。

  车前方传来交谈声,似乎是有人在查问马夫,马夫听上去倒是对答如流,好像还取出了一些东西给对方查看。

  不久后,交谈声消失,马车轻轻往下一沉,应该是马夫坐上了车。

  很快,车轮继续转动了起来,缓缓向前驶去。

  管家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杜昙昼紧紧盯着窗外,光线渐渐暗下,坚实的城墙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扇拱形的门洞从上方出现,原来马车正在驶过城门。

  杜昙昼一惊,则南依竟然要带他出城?!

  乌石兰的背叛,愈发加重了处邪朱闻的疑心。

  为了全城搜捕夜不收,他将王都的戒严状态持续了三个月。

  戒严取消后,他不仅不允许任何贵族出城,还要求他们把封地的家人全部迁入王都居住。

  即便面对与他有婚约的则南依,处邪朱闻也没有心软,命令她将居于北方封地的母亲接入王城。

  在则南依的斡旋下,她的母亲最终得以留在故乡,但她本人却被严令禁止出城。

  此前,她在城郊山间有一处别馆,距离王都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

  过去她时常去那里游玩,但就是这么近的地方,处邪朱闻都不允许她前去。

  所以今日,在驶到城门口时,她的马车遭到了拦查。

  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她最后得到了出城的许可,被王都护卫予以放行,顺利地出了城门。

  在则南依杀了摄政王派来的跟踪者后,居然还能得到他的准允,破天荒地有了出城的机会,着实说不通。

  处邪朱闻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她出城,就不怕她一去不复返么?

  马车很快驶入山地,焉弥王都外的地形极有特点,王城建在群山环抱的平地之中。

  也就是说,无论从哪个方向的城门出城,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崎岖的山地。

  这样的选址自然让王城易守难攻,但缺点则是,这些山地同时也很利于伏兵设伏。

  比如就像现在这样。

  则南依华丽的马车招摇地行驶在山间,就算没有处邪朱闻,只要山上来几个山匪,随便藏在什么地方,都能利用这条狭窄又蜿蜒的山路伏击她。

  等等!杜昙昼呼吸一滞,这该不会就是——

  就像是为了给他回答,马车陡然间剧烈地左右一晃,杜昙昼双手一撑,勉强稳住身形。

  管家一手护住则南依,另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弯刀。

  则南依闭着眼睛,在摇晃的马车中依旧神色淡然,她轻轻启口,吐出两个字:“动手。”

  一声令下,管家就从尚未平稳的马车里冲了出去,杜昙昼撩开窗帘,侧头看向车外。

  两侧的山地上出现了一群蒙面人,其中有两人分列左右,拉着一根绊马的长绳。

  马夫就是见到此绳,急急勒停马匹。

  四匹马被迫高高扬起前蹄,才会让马车产生了猛烈的晃动。

  此时,晃动虽未停止,原本坐在车前的马夫也不见了。

  杜昙昼四下寻找,最后在右侧的山地上找到了持刀迎向蒙面人的马夫。

  而那个看上去除了长得好看似乎别无长处的年轻管家,已经挥动着弯刀,与不知身份的刺客交上了手。

  不过几个来回,杜昙昼就看得出来,这两人刀法超绝、非同凡人。

  刺客不会傻站在原地等待着迎敌,除了被这二人牵扯住的蒙面客外,其余所有人都朝则南依所在的马车扑来。

  杜昙昼立刻将锋锐的眼神投在她脸上,哪怕是个死人,都能被他紧迫的视线盯醒。

  偏偏则南依从容不迫。

  她慵懒地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包抄而来的杀手,缓缓移开目光,将视线集中在杜昙昼的眉宇间。

  她好像有一种没来由的笃定,坚信杜昙昼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刹那间,杜昙昼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不再隐藏,直接从袖管里取出袖箭,伸到窗边。

  用不着对准,就是接连六发箭簇射出,每一击都箭无虚发,不管短短几个呼吸间,车外就已有六人陆续倒地。

  不等其他人反应,杜昙昼纵身一跃,跳到车外。

  则南依从座下抽出一柄弯刀,朝他扔来。

  杜昙昼凌空一接,转身迎向来人。

  弯刀的手感和重量,都与他惯用的长剑大不相同。

  但杜昙昼适应得很快,不过与蒙面刺客来回过了几招,他就找到了最基本的手感。

  刺客凌厉的刀锋从他脸侧耳畔划过,带来呼啸的破风之声。

  飞溅的鲜血四处喷洒时,林中的晨风却温柔地轻抚而过。

  伴随着刺客起伏的痛呼和倒地声的,是山间此起彼伏的鸟鸣。

  弯刀挥动之时,过去他从未见过的、独属于“乌石兰”的身姿,依稀在杜昙昼眼前重现。

  在那些腥风血雨的漫长时光中,莫迟就是像他这样,穿着敌国的衣装,做着焉弥人的打扮,手持不熟悉兵刃,在陌生的国度里,为不得不效忠的敌人出战。

  杜昙昼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飘荡,这捧乌发的主人闭了闭眼,感念着心上人挥刀时利落的身姿,将弯刀刺入了面前杀手的胸口。

  大部分的刺客都被他和管家及马夫牵绊住了,但仍有几个狡猾的杀手,趁他们三人不备,冲到了马车上,将则南依拽了下来。

  则南依忽然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她满脸惊慌失措,头上的金簪不知去了何处,鬓发散乱,连口上的唇脂都被蹭开在脸侧。

  被连拉带拽地扯下马车后,她像是吓得脚软了的样子,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蹲在车轮边,站都站不起来。

  为了不让则南依死在这里,杜昙昼不得不分神相救,他一刀结果了离他最近的刺客,急着想要赶到则南依身边,却再度被赶来的蒙面人拦下。

  他心中焦急,交手时仍频频看向则南依的方向。

  不知是否仍忌惮于她的地位,还是主人另有安排,围着她的几名杀手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俯下身,想将她拽起来。

  就在几人纷纷弯腰之际,看似惊慌柔弱的则南氏族长猛地刺出一枚金簪,将簪子准确无误地扎入了其中一名刺客的喉咙。

  情形突变,另外几人还没顾得上站直,则南依就再次出手。

  她高高举起早就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一刀一个,毫不迟疑地解决了其他几人。

  杀手们的血溅到她脸上时,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她出手之际,分散在各处的蒙面人也都被各自的对手干掉了。

  隐秘的山林间重新归于静寂,除了他们四人外,放眼望去再也见不到任何站着的刺客了。

  北方族长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面对山道上的截杀,则南依只凭借身边的三个人,就解决了一切。

  她抽出手帕,微蹙着眉,满脸嫌弃地擦掉了脸上的血。

  马夫和管家迅速回到她身边,杜昙昼站在原地没有动,与则南依遥遥相望。

  则南依扔掉带血的手帕,拢了拢头上散落的碎发,与杜昙昼对视片刻,然后说了一句话:“你是中原人。”

  杜昙昼瞳孔一缩,不为别的,只因则南依说的是大承的官话。

  她说得很不标准,口音也很重,但杜昙昼还是听懂了,她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也许是看出了杜昙昼的诧愕与怀疑,则南依微微一笑,妩媚的面容间泛起狡黠的神色:“焉弥是种不活兰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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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朋友们的祝福!

  上周我已经拿到了offer并且跳槽到了新公司,薪酬也涨了不少,感谢大家的关心。

  不过,伴随着涨薪而来的是工作量的增加,虽然才入职几天,却已经接手了很多之前没有接触过的新任务,每天都是从睁眼忙到闭眼,未来一个月估计都要持续这样996的状态。

  原本我以为刚入职应该比较清闲,打算趁这段时间一鼓作气写完这篇文,但现在只能很抱歉地先跟朋友们请一个礼拜的假。

  虽然这段时间更新不太稳定,但我可以保证这篇文不会仓促完结,因为后续直到结局和番外的情节细纲我都已经构思完了,只要能从工作中挤出时间,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多更新。

  再一次感谢朋友们的等待和包容,谢谢大家!

  鞠躬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