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纪英调整好状态,准备开唱的时候,铁棚房里穿出了女人疼痛难忍的惊呼。
这种突发情况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卫宁的预产期应该还有一个月。
“怎么了?”王纶回头去看,又转回来瞪着眼睛:“要生了?”
周明曲也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想赶回去,但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只好坐下来:“她说过自己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
“早产了?”纪英问。
“嗯,可能是心情不好加上营养不良。”周明曲很想把耳朵堵起来,这种来自职业习惯的条件反射也就不会让他那么难受了。
周明曲没动,其他几个人也都默契地没往回赶,毕竟是坚定站在周大夫这边的。
“你们都回去吧,能帮忙就帮个忙,”周明曲推了推两边的人,“难道要让温苍他们在里头手足无措么?”
“问题是,”文以安很无奈,“我们进去了也是手足无措啊……”
“等等。”严佐突然严肃起来,示意所有人安静。
安静下来后,这次钟雪秦也听到了:“完蛋了。”
纪英没有他们那种敏锐的听力,但也多少猜到了:“丧尸?”
“不会吧!”王纶反应最快,站起来冲上大巴车拿武器。
卫宁因为疼痛控制不住惊叫的声音,这声音连一两百米外大巴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别说那些听力灵敏的丧尸了。
王纶拿着武器要下车的时候,被钟雪秦拦住:“都上车。”
高速路两边是矮坡,矮坡后是茂密的树林,不仅是那些树林里传出了异常的沙沙声响,连收费站楼上和站口里面也都随着那叫声有了轻微的动静。
没有人怀疑钟雪秦的判断力,所以也没有人多问什么,全都上了车。
等到上了车,车窗外突然扑上了一个活死人,已经有些腐烂的额头狠狠撞上车窗,在车窗上留下了污浊的血,吓得王纶差点摔倒。
紧接着,扑到大巴车上的丧尸越来越多。
放眼望去,被茂密树林遮挡了视线,但那后面显然是有着数量庞大到出乎意料的丧尸群,涌出来的样子就像洪水一样。
收费站口里,穿着制服的早已死去的工作人员也重新歪歪扭扭站起来,因为门被锁住而不停冲撞着门,腐烂的身躯在一次又一次和坚硬的玻璃、合金碰撞后,留下破碎的痕迹。
收费站楼上还有一层,现在已经无法得知薛博和卫宁没有选择上面那层作为据点的理由,只能看到上面那层的房间并没有上锁,更多穿着制服的活死人破门而出,循着声音扑下来。
僵硬的关节无法撑起快速下楼梯的动作,于是它们有的从楼梯上摔下来,有的甚至从二楼直接跳下来,落地后摔得七零八落,仍然在地上急速爬行着怪叫着涌过来,形似疯狂而贪婪的嗜血者。
这些更大量的丧尸朝着铁棚房而去,卫宁的痛叫却仍然不绝于耳。
“怎么会有这么多?”钟雪容大惊。
文以安叹了口气:“别搞错了,没有是庆幸,有才是正常的。”
“我们要回去吗?”王纶颤巍巍问。
“当然要回。”潘文辉回答得很坚定,因为那里虽然有他不待见的人,但也有他的朋友。
“而且武器都在车上,”纪英看向王纶怀里抱着的其中一袋枪械,“他们撑不了多久,必须快一点。”
-
铁棚房内。
确实如周明曲猜测的,卫宁因为连日心情阴郁和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得知薛博已经死亡的噩耗,导致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最终早产。
还有一点周明曲并不知道,妊娠过程里,先出来的是婴儿的脚,而头部卡在里面一直出不来。
卫宁难产了,这是她忍不住痛叫的原因。
因为这个原因,里面的人忙得不可开交,铁棚房四方密闭,没有窗户,只有几个一指宽的通气孔,于是也没有人注意到、也没有精力分神去想这叫声可能引来丧尸的问题。
“加把劲,快出来了!”许绘抓着卫宁的手。
可怜那只瘦削的手在全身承受剧痛的时候,却已经没有力气再握紧什么了。
尽管许绘那么说,但其实还差很多,连头的一部分也没看到。
然而,鲜红的血却已流了一地,把那张沙发染得像地上的红毯,通风并不是太好的铁棚房里蔓延着浓厚的血腥味。
“我在……用力……”卫宁满脸是冷汗,整张脸像在水里泡过了很久,嘴唇毫无血色,虚弱而病态,说完这四个字就又是一阵痛叫。
温苍站在沙发边,没有任何办法。
他射击一流,搏击一流,带队能力一流,拥有极强的自律能力和目标意识……军方给过他类似的评价,在军队里他曾经是非常难得的人才。
可是在这种情境下,他发现自己除了干站着,居然什么都做不到。
程飞在卫宁身边出声安慰她;孙宏倒了一瓶矿泉水出来烧开,沾湿出一条热毛巾递过去;丐帮三兄弟轮流在给卫宁擦汗;许采宜和谭启石在收拾那被血染得一塌糊涂的地面。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几个大男人怀揣着急切的想帮忙的心情,却都和温苍一样,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情况意料之中的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
卫宁血崩了。
周明曲的担忧是正确的,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采血和输血设备。
孩子的头卡在里面,如果不及时生出来就会窒息而死;卫宁也是一样,如果不及时结束这场可怕的战斗,她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而如果卫宁先死亡,孩子就更加无法顺产出来。
怎么办?
温苍下意识地回首,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周明曲却不见踪影。
温苍很少有这种依赖别人的想法,偶尔产生了一次,那个可以被依赖的人却不在身边。
他烦恼地抬起双手,揉搓着僵硬的脸。
“得把周明曲叫回来。”温苍对众人说。
程飞神情沉重,倒也不再反对了,只说:“对不起。”
温苍没有回应他的道歉,直直走到门边,抬起手想要把门打开。
——“砰”。
温苍的手顿在半空。
难不成,他们听到卫宁的叫声回来了?
温苍思考的这一两秒时间,“砰砰”的拍门声像越下越大的雨声一样逐渐密集起来。
“糟了……”温苍小声呢喃,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尽量别出声,让卫宁咬住东西。”温苍回头说。
男人们也听到了拍门声,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又七手八脚找到了一条柔软的毛巾,让卫宁咬着。
铁棚房非常简陋,那一层铁皮经不住门外感受不到疼痛感的卖命拍打和挤推,一点一点往下凹陷。
即使卫宁勉强抽出一丝丝意识想要控制自己别出声,可那种妊娠的剧痛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够承受的,她疼痛的呻吟仍然不间断地从毛巾的边缘溢出来。
同时,因为受到了惊吓,卫宁的子**缩紧,更加难以生产。
“放松……”许绘额头上也出了汗,“别紧张,外面的事情让男人们解决,不会有事的,你要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知道吗?”
卫宁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眼角渗出了泪水,昭示着她崩溃的心理防线。
“走吧,”温苍见外面的丧尸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对其他男人说,“我们出去。”
“怎么出去?”许采宜觉得温苍是疯了,“我们的武器都在大巴车上!”
当然,他们每个人都会随身揣着一两样利器或便携的手枪防身,但这些在外面那种数量的丧尸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
“周明曲他们会过来的,”温苍说,“我们只需要和他们汇合。”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许采宜拦着温苍,“周明曲那样一个高傲的人,被赶走了肯定不愿意回来了啊。”
“他会回来,”温苍看着许采宜的眼睛,语气坚定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他肯定会回来,因为他不是你。”
许采宜张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留下许绘和赵淮在这里就行,其他人都跟我来。”温苍说。
孙宏在离开前,蹲伏在卫宁旁边,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们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孩子。”
卫宁因为疼痛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孙宏最后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离开了。
-
大巴车上。
“温苍他们过不久应该会出来,”周明曲说,“我们要带着武器去接应他们。”
“你怎么知道?”王纶问。
“卫宁的声音停了,”周明曲收拾出一些便携的枪,装在袋子里,“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
纪英也认同他的想法:“为了让卫宁不受到惊吓,温苍确实会带着人出来。”
“我赞同要回去接应他们这一点,”严佐说,“但是,我们总不能硬着头皮上吧?”
“故技重施。”纪英这么一说,钟雪秦和钟雪容都会意了。
“你又要一个人开着车去引开丧尸么?”钟雪容问他。
“不是我,”纪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钟雪容,“是……你。”
钟雪容眨了眨眼睛,然后咆哮:“为什么!”
“这里有枪,”纪英的手轻轻抚过袋子里的枪身,“收费站二楼的丧尸应该跑光了,我可以站在那上面给所有人掩护。”
“严佐哥、雪秦哥、潘叔和雷克斯不用说,肯定需要他们出力。如果能顺利见到面,王纶脚步快,可以冲刺过去把武器给到温哥,周大夫也可以进铁棚房看看卫宁的情况……”
“我和文先生在一起,”雷克斯皱着眉,“他去哪我就去哪。”
纪英觉得去和温苍汇合的危险系数反而不大,于是也点头认可了。
最终把所有人安排了一遍,就剩下了一个人。
钟雪容自暴自弃地坐到驾驶位上:“得,你们都抱团取暖,就剩我一个人。”
“我跟他去,”钟雪秦坐到钟雪容身后,“那边不需要这么多人。”
就在钟雪容要对他哥流下改观的泪水的时候,钟雪秦又说:“本来有我一个人也够了,就当做多带个累赘吧。”
钟雪容恨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就知道会这样!